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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戏剧的嘉年华:2014年多元世界“初体验”


来源:北京青年报

2014年犹如一个休止符,使中国戏剧在持续市场化的高歌猛进中,突然进入短暂的“艺术本位”时间。“第六届戏剧奥林匹克”成批空降大师名作,各种

2014年犹如一个休止符,使中国戏剧在持续市场化的高歌猛进中,突然进入短暂的“艺术本位”时间。“第六届戏剧奥林匹克”成批空降大师名作,各种“国际戏剧邀请展”纷至沓来,民间力量弥补国有院团之不足、精心运作精致戏剧,随着微信普及,众多戏剧公号纷纷上线,在促进公众戏剧认知上功不可没。与此相对的则是本土原创的继续低迷,观演关系事件时有发生。这场几乎蔓延全年的国际戏剧嘉年华,中国戏剧、戏剧人和戏剧观众究竟从中得到了什么?他/它们自身如何呈现,又如何自我反观?这是些值得思考的问题。

大师来仪以技致道

本年度最大的戏剧事件是“戏剧奥林匹克”,“戏剧奥林匹克”最大的焦点是几位戏剧大师——希腊导演特尔佐布罗斯在《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以荒寒沙漠、隆隆枪炮、演员非常的身体形态和气息呼喊,实践他以希腊悲剧观照当代危机的理念;日本导演铃木忠志在《大鼻子情圣》和《李尔王》里,以西方戏剧经典、日本古典情境、西洋音乐、多国演员的各自母语、日本能剧和歌舞伎的形体与发声方法,进行跨文化异质元素拼贴,彰显“铃木方法”要义,呈现西方阴影下主体空缺的东方心灵;意大利裔丹麦导演尤金诺-巴尔巴的《盐》并非实践其“戏剧人类学”的典型剧目,但那象征爱之眼泪的结晶、如帘幕般倾泻而下的“盐”意象,女主角激情的独白、吟唱与狂舞,男主角多种乐器、多国民间乐曲的弹奏、意味深长的沉默和角色转换,让人领略到欧丁剧团的神奇魔力;美国导演罗伯特·威尔逊在贝克特独角戏《克拉普的最后碟带》中饰演孤独老人克拉普,他在雷雨交加之夜以佯装的兴致勃勃和居高临下,倾听并鄙夷着三十年前沮丧的中年自我讲述灰暗青春,于是他的老年-中年-青年,三个时间维度在这倾听的瞬间共存于同一时空,同样地荒败孤独、不甘沉沦却又无能为力,现代生命的存在之悲,就这样外化于幽暗寂静、时有雷鸣的环境和老人那张抹成白色、看不见表情的脸;俄罗斯导演尤利·留比莫夫的《群魔》则是此次戏剧奥林匹克最激动人心的戏剧——布莱希特式的叙述和表演方法,时空的自由转换,舞台的极简和隐喻,音乐的结构性贯穿,让这部几乎完全“摘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原作的碎片化作品有着浑然天成的磅礴美感,成为“虚无主义者毁灭俄罗斯”的舞台史诗。

大师方法虽个个不同,却有某些精神共性:都强调演员要摆脱对日常生活与写实主义的记忆,都是“以技致道”的思想家。所谓“道”,即对历史和当下世界的哲学看法和主张,对个体生命、内在自我的精微体认与发现;所谓“技”,便是植根或超越于本民族身体与文化特性的训练方法,对“身体”(呼吸、体态、声音等)的探索几乎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同时,音乐的搜集和演奏、舞蹈和歌唱的全能也越来越成为戏剧演员之必备。“技”是“道”的基础和道路,二者兼备,方为大师。

“戏剧奥林匹克”之外的各种戏剧邀请展也有不少令人难忘的佳作。俄罗斯波罗的海之家剧院演出、安德烈·达卓克导演的《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是今年北京戏剧舞台上最晦涩、最前卫的一部戏,它改编自俄罗斯最早的“后现代小说”,充满文学的引经据典、冷嘲热讽、隐喻寓言和放纵狂欢。凯蒂·米歇尔和里奥·沃纳导演、德国邵宾纳剧院演出的《朱莉小姐》如同一部实时完成的“舞台电影”,人物面孔和表情得以放大,对戏剧表演方式产生颠覆性影响。韩国旅行者剧团演出、梁正雄导演的《仲夏夜之梦》则以本土化的故事情境、音乐与表演,显示出韩国戏剧强大的创造力。

民间戏剧纯正努力

2014年有三个民间戏剧力量引人瞩目。天津大剧院先后举办首届天津曹禺国际戏剧节、首届天津国际歌剧舞剧节,频率密集的高水准演出使天津成为北京、上海之外的另一戏剧重镇,一些受邀剧目引起全国性关注:波兰戏剧大师克里斯蒂安·陆帕的话剧《假面·玛丽莲》聚焦“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的灵魂世界;波兰波罗的海国家歌剧院的《居里夫人》作为国内引进的首部无调性歌剧,其音乐和演唱打开了中国观众的另一审美维度;俄罗斯莫斯科国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涅米洛维奇-丹钦科音乐剧院带来的“歌剧航母”《战争与和平》,美妙的个性人物和压迫的战争氛围相得益彰,空前庞大的六百人演出阵容,堪称奇观。

今年新成立的民营小剧场“鼓楼西剧场”甫一开业,即致力于不断排演国内外当代经典剧目,其纯正趣味引人瞩目。开幕戏《枕头人》成为北京上半年独领风骚的剧目,编剧马丁·麦克多纳寓哲学观照于刑讯室中的暗黑童话,赵立新演绎的作家卡图兰以其柔弱温暖的反英雄形象,带给观众深刻的观剧体验。

全国巡演的“爱丁堡前沿剧展”已成为国内爱剧人不可或缺的精神飨宴。其审美眼光独到精致,引进剧目轻盈灵动、雅俗共赏,对于涵养公众的戏剧审美趣味,功不可没。《反转地心引力》、《喀布尔安魂曲》、《纸电影·奥德赛》、《最后晚餐》、《我,马瓦利奥》等剧,从不同侧面展示了戏剧的多种可能性。

低迷原创浪花几朵

2014年是国际戏剧的饕餮之年,却也是原创戏剧的低迷之年,但低迷中也有闪亮的浪花。过士行编剧、导演的《暴风雪》,延续他怪诞戏谑的黑色幽默风格,以笑中带泪的悲悯,观照欲哭无泪的现实,其洗练硬朗的导演手法令人惊艳。徐瑛编剧、郭文景作曲、易立明导演、国家大剧院出品的《骆驼祥子》,以小人物行尸走肉般的人生际遇暗寓国民性痼疾,颇多音乐和唱段令人击节,关于“中国经验能给歌剧提供什么”的沉重话题,也由此作品提出。

顾雷编剧、导演的《顾不上》正面强攻悖谬疼痛的当代现实,费明编剧、张慧导演的《无声尖叫》巧妙拼贴智识女性的情感境遇,藏志编剧、饶晓志导演的《东北往事》主打东北话、怀旧牌,都是今年值得回味的戏剧作品。

观众演员相互“冒犯”

7、8月间,北京人艺的《雷雨》在北京、上海演出时均遭笑场,主演杨立新表示难以接受;“戏剧奥林匹克”期间,有观众在演后谈当面指责铃木忠志“亵渎经典”,有观众在罗伯特-威尔逊的静默演出中大喊“下去吧”、“hopeless”。两次观演关系事件引起讨论。前者表明:中国式现实主义表演正在挑战观众的耐心极限;后者则试图宣布:所谓大师,无非是些“穿着皇帝新衣的人”。果真如此吗?

此处讨论需要引入“文化成熟”原则,意即:文化乃是增进人类精神成熟之事业,智识上就高不就低,而非相反:就低不就高。在成熟观众的真实感受力面前,伪现实主义表演是“低”的;在有着深邃艺术体系的铃木忠志和罗伯特-威尔逊面前,艺术准备不足的观众是“低”的。艺术有通俗与严肃之分,其道德权利平等,但精神序列并不平等。公众可将平等诉求施于通俗大众艺术,但在严肃艺术领域,艺术家拒绝服从大众和常识性的心灵,探求极尽幽微的个性宇宙,则是最起码的自由。

由此想到:在中国数千年“大一统”观念中,一元化思想已蔓延于所有领域,但对文化艺术领域尤其有害。现在,它要么以“平等”和“生活”的名义,嗤笑深邃复杂的艺术为故弄玄虚,要么以“市场”和“大众”的名义,斥责精神探索性艺术为“装”、“多余”。青春、大众、浅文化的反智霸权,已然形成。在如此环境中,成熟的精神人格如何生成?多元共存的价值观念和艺术形态怎样成长?

逆流而上,道阻且长。至少2014年的戏剧嘉年华,已让我们对那多元多姿的艺术世界,有了销魂荡魄的初体验。

[责任编辑:张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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