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论导向]《无极》之后再相信陈凯歌，就是蠢

《妖猫传》主创

在中国，你很容易看到一个名人人设破裂，也容易看到一个所谓才子的江郎才尽，这倒不是我们中国人多么少年心气容易滑落至人老珠黄，而是我们是一个喜欢造神塑像，然后又热衷亲手砸烂它的民族。我们愿意用一些自己都搂不住的宏大词汇去极尽夸张之能事地赞美一个人、一件事，这倒不一定是有利所图的阿谀奉承，而是我们骨子里太习惯卑躬屈膝和仰望、膜拜这些姿势了。

二十四年前，著名的“第五代导演”陈凯歌一战“封神”。那个戛纳金棕榈大奖确实耸动，而那部电影因为张国荣的动容、巩俐的巅峰塑造也确实惊艳，成就了一位导演这并稀奇，稀奇的是，我们一定要就此硬生生地封出一个神来。这种国际大奖情结、金牌破纪录情结，我们要一一欲望加身，然后还要一一击破，好像只有亲身占有一次才算是如愿以偿。这些年来，我们的所谓自信也是建立在这些本来虚无的精神枷锁之上的。譬如诺贝尔文学奖、奥斯卡、奥运会，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冲击。

眼下正在上映的这部《妖猫传》，早就不是陈凯歌被封神之后的期待之作了，而是被看成某种意义上一位被塑造为国宝级大导演向商业彻底转型、一雪《无极》这部史无前例大烂片前耻的巨作。

可这部贺岁大片，为我们提供的是一个松松垮垮、一泄到底的烂片样本。从头到尾一直贱兮兮也神经兮兮窃笑的染谷将太；从妆容扮相到角色气氛一直跟男宠差不多的白龙、丹龙；还有本来很努力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使劲，以至于将表演变成了嬉笑杂耍般的闹剧的黄轩；以及被塑造成一个纵欲过度毫无人味儿的李隆基……这里找不到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人物，以及说得过去的人物表达。这是编剧的混乱，同时也是导演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空洞和虚伪。全片也就是秦昊塑造的陈芸樵有模有样，看上去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驼着背吊儿郎当又放荡不羁的武官形象非常醒目。

染谷将太扮演的空海，从一开始就鬼头鬼脑，贯穿全片的窃笑我以为会在结尾给个交代揭开谜底，但没有，这就是一个导演故作安排的形式，正如杨玉环的美、为什么美成了那样不需要解释一样。偷偷摸摸贼眉鼠眼地笑，这既不像大师，更不像远道而来求佛的僧人，但陈凯歌的镜头却喜欢对准他，甚至用力扑捉到他的每一个不知所谓的鬼笑。

白龙、丹龙，无论扮相、名字还是他们起到的作用和角色被赋予的气质，都难免让人想起古代老爷官宦的龙阳之好。当然，不管是现实中的这种情趣取向，还是一个导演要在片中刻意地塑造这么个角色，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泄气的是陈凯歌这种遮掩并欲速不达的拙劣表达。要干就干，譬如李安，恶狠狠地对准自己的“软处”狠狠干那么一票，也不枉此生做导演以及之前的所谓压抑。这种欲盖弥彰同时又堂而皇之，于艺术上是拙劣的一种，于个人来说也是找不到北的一种表达。

最为可惜的自然是黄轩，本来以为厚积薄发集中跟大导演合作，进而趁胜追击在《芳华》之后，再度风华正茂一次，但在《妖猫传》里，他成了最不知所谓的一个，想发力却找不到方向。白乐天被黄轩演绎成了一个感情用事又傻乎乎一会儿哭一会儿得意的傻小子。写出《长恨歌》的白居易再孩子气，也不至于在经历一场阴谋、人性黑暗之后的，那样在长安街上蹦蹦跳跳喜形于色啊。别说写出《长恨歌》那样的作品，就是那么一个智商仿佛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能混进皇宫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面对人物的全面坍塌，还有人说这至少是一个画面华丽的视听巨作。好像我们看的不是同一部电影，面对2.5亿的拍摄成本，实在看不出来它的质感和精致程度。倒是片中不少简单粗糙的特效，跟《白发魔女传之明月天国》、《三打白骨精》、《富春山居图》这些当年被集中诟病的魔幻大片可以相提并论。

就说那场本该浩大的极乐之宴，除了入场时有点非凡，以及李隆基与安禄山共舞的片段有点心气之外，整场戏看不出一点精致的奢华或者宏大的大唐盛世气氛。破假山堆砌的空中楼阁，以及浅薄又脏兮兮的酒池，依我看，不及东北随便一家稍微高级点的洗浴中心。那些所谓的华丽视听，填充的只是一个空洞洞的内容，妖里妖气不说，就是这么一个试图揭开杨玉环死因的概念，也实在是乏味。至于那些愿意跟随陈凯歌甚至听从他的分析，从一个精英主义的幻灭到被时代误伤般封神的后遗症，来揣测这部作品的寓意和野心，也是相当无趣的。不用对比那些国外的同年龄段的导演，即便跟冯小刚、张艺谋相比，陈凯歌的落伍和虎头蛇尾也是显而易见的。

其实，刚刚说的所谓“虎头蛇尾”也许压根就不存在。《霸王别姬》虽然算是神作，但也可以用神来之笔来解释。更重要的是，从《霸王别姬》开始，陈凯歌一路下来还有《风月》这种效仿自己企图复制成功的作品，也有《荆轲刺秦王》偶见光芒的作品，以及《和你在一起》《梅兰芳》《赵氏孤儿》《道士下山》这种不偏不正的中庸之作，还有《搜索》这种从头到脚一副破罐破摔电视模样的小品……至于中间还有一部陈凯歌在好莱坞拍摄的《致命温柔》就不用说了，我的理解是，一位压抑了许久且还可能患上了精神自我摧残的艺术家，突然被释放以及被赋予了自由之后的得意忘形之作。包括那部旷世奇葩迄今没再有大导演超越过的《无极》，陈凯歌在《霸王别姬》的巅峰来到之后，一共有十一部作品——这就是一部停摆的时钟一天也会准上两次的意思。

如果不出意外，陈凯歌还会继续拍他的作品，那么下一次再准一次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作者/朱白）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凤凰网立场。本文系凤凰娱乐独家稿件，未经授权，禁止以任何形式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