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北京人》:可能我们第一次读懂曹禺


来源: 央华戏剧

作者:梁夜枫对于重排戏剧经典,无非两种动机。解构与陌生化原作,再赋予新的理解角度,寻找当下意义;或重温经典,产生戏剧的教育意义。但这两点显然不是央华出品制作《北京人》的出发点,《北京人》在过去没有被真

作者:梁夜枫

对于重排戏剧经典,无非两种动机。解构与陌生化原作,再赋予新的理解角度,寻找当下意义;或重温经典,产生戏剧的教育意义。但这两点显然不是央华出品制作《北京人》的出发点,《北京人》在过去没有被真正定义,又谈何重温经典或重新解构呢?

由赖声川执导、万方担任文学顾问的《北京人》,是我看曹禺戏剧后热泪的唯一一次,曹禺剧作不再以伟大的戏剧化石陈列于舞台,这一次是一部生于历史,却依然活在当下的有生命力的戏,一次最为接近曹禺本意与中国戏剧经典最高水平的制作。

《北京人》是曹禺剧作中最被低估且难以呈现的剧本。《日出》、《原野》、《雷雨》是庄严崇高的悲剧,充满着对历史与命运的叩问,剧中有明显外在的冲突、疑问、紧张、矛盾,《北京人》依然延续了之前作品的宏大主题,而将这一切进行了内化,潜藏于生活琐事与人物精神中,任何接近生活原貌、内化矛盾的作品,都是对导演的一种极限考验,契科夫如此,《北京人》亦是如此。

这是曹禺先生一次更有野心与格局的创作,不局限于用家庭矛盾切开历史横切面,而是用生活的本貌与人性,超越历史当下,描摹人类最为可贵的精神品质,也深挖出一种更超越的人类悲剧性。先谈谈悲剧性,这是一种看清自己、面对自我能力的丧失。江泰无法面对自己的无能与懦弱,文清无法面对家庭问题,曾老爷从一开始无法面对死亡到最后无法面对活着,至少曾霆这一代年轻人比父辈更有面对自己的能力,敢于表达爱恨。

悲不再局限是一种强加在个体命运的历史烙印,而是人性的深邃,生活的复杂。剧中没有任何施暴与受害的两极分化,每一个人都是苦难者,思懿没有错,江泰亦是可怜人,真实生活中,的的确确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的苦不是一种灾难或他人造成的,这一种无奈与苦涩是生活中一直存在的,这种对生活与生命的描绘与洞察是整部剧的艺术核心。

喜不再局限于人物命运的侥幸、生活最终的美满,上升为面对命运与生活的不可测的坦然与乐观,也是荒诞中的黑色幽默,更是人类群像刻画整体的一种自我嘲讽。正如剧中被低估的角色:文彩,她的坚韧任怨是一种最大程度的乐观与包容,她的哥哥文清有精神逃避的可能性,甚至每一个人都有着人类永恒的美好愿景:等待与寻找,文彩无人可等,无处可逃,就连结尾面对文清的死,也没有撕心裂肺地宣泄,内心始终在权衡家庭。

命运极苦,但也还好,最后愫方不知道文清的死离开了家,怕死的曾老爷听着隔壁的丧嚎,曾霆、瑞贞终于离了婚,墙塌了江泰也安然无恙,绝望的思懿四十怀胎……生活或是命运,都如此幽默也值得嘲讽。在曹禺笔下没有呈现极端的命运类型,在一种不确定性中,充满了荒诞、浪漫、幽默与感伤,剧中人在性格乃至人性都有着残缺,但他们面对命运的不确定性,都用自己仅有的一点能力,用不同的方式在与命运周旋,三幕形成了生活气旺盛的浮世绘,充满着艺术智慧。

所以,《北京人》是一部关于人的喜剧!

这一切的表达之所以能够实现,是赖声川导演、万方老师共同的努力,剧中每一个人物进行了更为生动合理的塑造,整部戏的层次捋得更清了;不再赘述赖老师作品中关于悲喜的定义与运用,赖声川在《北京人》接近生活原貌的台词中,洞察提炼出了那一种契科夫式的冷幽默与妙趣,所以《北京人》没有被打造成一部压抑凝重轰动的悲剧,而是一部对生活不经意的片段进行了写生的喜剧,有悲伤忧愁,也有快乐嬉闹,但终究是虚无与荒诞,结尾却流淌着希望,这不是一个标签能够定义整部剧的作品,它像生活中的世界一样多元复杂,耐人寻味。

三幕剧,白天、黑夜、黎明,色调从白色、黑色到彩色,这是赖声川大胆而又贴近作品灵魂的处理,既用古典美学让形式与内容相映,也提供了一种更容易接近、理解《北京人》的角度。第一幕的白色是对生活与人物关系的白描勾勒,第二幕黑夜里烛光随着人物内心的诠释而点亮,时代环境与命运如同这阴森的宅院,而第三幕的色彩既是人物命运的解脱释然,更诠释的是人性的复杂与斑斓。戏的结尾是类似电影定格的全家福,整部剧终归是基于现实主义的群体刻画,最后大幕的高楼大厦让整部戏有了一种浪漫主义的思考,与当下生活的巧妙关联。

《北京人》给予我们的不是重读或重温,而是读懂的一种确定性,被《北京人》感动,是惭愧的,这部创作于1940年的作品,被误读或低估了太多年,当下中国戏剧不能仅仅只是一种戏剧市场的拓荒,我们可能要重新审视经典,甚至是戏剧制作观念、审美能力与整个戏剧生态环境,此版《北京人》对整个中国戏剧历史的步伐迈得多大,需要时间给出答案,但至少这一步,迈出得极其重要,而且漂亮!

推荐

为您推荐

已显示全部内容

凤凰娱乐官方微信

凤凰新闻 天天有料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