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狠人协奏曲:关于“范德彪”的28个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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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狠人协奏曲:关于“范德彪”的28个小故事

范伟其实不叫“范德彪”,那只是他演过诸多角色中最经典、最疯的一个。

他生于1962,比刘德华还小一岁,不过看起来像是华仔的叔叔辈。范伟在台上总是被忽悠得明明白白,私下则全然不是。羞涩、内向、挨揍了不敢反抗,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用粉笔在家门口的墙上写“ 打倒范成业”,这才是真正的范伟。

后来范伟偷偷擦掉了这句话,害怕亲爹范成业看到。范伟曾是铁岭民间艺术团的相声演员,师从陈连仲。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说了十年相声,身上是有童子功在的。

作为相声演员的这十年间,范伟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发愁,特别是在考入沈阳曲艺团之后,他更愁了。

同事们一个赛一个厉害,团里的编剧只有两个,演员却有十个,写好写坏都轮不到范伟上台。不得已,文化程度不算高的范伟开始自己动笔,鼓捣处女作《一个厂长的日记》。《一个厂长的日记》写完后,范伟在同事们面前首演。看完以后台下同事没一个笑的,直接说“你这是悲剧相声”。

曲艺团的老领导们听了倒是耳目一新,就让范伟把这个段子送到北京,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编辑们面前演一遍。

真挚的脱稿表演让电台编辑很满意,他们直夸范伟“绝对值得培养”。北京之行后,范伟在团内的地位有所提升,来自外界的夸赞让他暂时没有那么萎靡了。

1993年的全国相声大赛上,范伟脱颖而出,他拿到了文化部首届相声节的金玫瑰表演奖。那段悲剧相声,反而成了范伟喜剧之路的起点。尽管范伟在辽北地区已经很出名了,可他觉得自己还不算很优秀的相声演员。因为“一个好的相声演员,在生活中一定要撒得开”,然而范伟并非如此。

内敛敏感如他,很清楚自己短在何处。于是,“悲伤”的相声演员范伟想要转行。说到范伟的转行,就不得不说赵本山。在正式成为搭档之前,二人曾有过短暂的交集。1982年,范伟所在的铁岭民间艺术团需要一位演员救场,赵本山就被借调过去。

团员们共进晚餐的时候,赵拎着铁岭老窖挨桌子敬酒。他劝酒词一套一套的,“一杯生二杯熟,三杯四杯是朋友”。这让范伟很羡慕,因为他酒量不佳,也不敢在人多的场合主动交际。关于范伟的酒量,合作过的演员王志文给他起了个外号:“范小抿”。意思是小小的抿一口,最多一盅啤酒,还立刻上头。

看着成名的同行,范伟不乏羡慕和憧憬,但也在悄悄地给自己找点精神寄托,比如在单身宿舍写点小文章。这就是当年的范伟,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实干家。

1993年,范伟第一次和赵本山“正式接触”。和二人相识多年的铁岭艺术团团长崔凯捎来话,说赵本山正在筹备新小品,想让范伟去演里面的一个配角。时年31岁的范伟兴奋不已,他觉得当年擦肩而过的缘分终于在此刻对上了。毕竟赵本山已经成名,人家点名来扶持自己,换了谁都不会拒绝。

范伟的第一次春晚征途,其实坎坷得很。当时赵本山的小品原本有个配角,但他更看好范伟,所以才托崔凯抛出橄榄枝。可是春晚的总导演张子扬觉得临阵换人风险太大了,就怎么也不松口,双方遂一边排练一边“斡旋”。谁知到了腊月二十七,导演仍然不同意换人,兴冲冲进京多日的范伟吃了瘪。

愿望落空的他没吵也没闹,只是在离春节还有两天的雪夜,一人离开了梅地亚中心。此事过后,赵本山对宠辱不惊的范伟刮目相看,“是我想要的搭档”。

1995年,范伟正式转行成功。那年的春晚有一个热门小品叫《牛大叔提干》,里面谄媚又精明的机关秘书,就是范伟扮演的。除了这次,范伟和赵本山一共在春晚上登台献艺了8次。

分别是1996年的《三鞭子》、1997年的《红高粱模特队》、1998年的《拜年》、2001年的《卖拐》、2002年的《卖车》。还有2003年、2004年的《心病》、《送水工》以及2005年的最后一个小品《功夫》。

从仗势欺人的司机小吴,到妖娆骚气的艺术指导范老师,再到中了三百万,嘎一下抽过去的土大款......还有后来被大忽悠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得不买副双拐保平安的切墩厨师。

范伟的转型之路走了整整十年。十几个或精或傻的角色一路演下去,从前自认含蓄的范伟,终于学会了一件事:收放自如。绿叶再好,也不能盖过红花的风光,这就是做小品演员时范伟的生存图鉴。和如日中天的本山子合作这十年,范伟渐渐收获了自己的那份名气,但传播度远不及赵本山。

这种“倾斜”,在早年间二人刚认识的时候就有预兆。那时编剧会限制范伟的戏份,告诉他台词最多只有三句,范伟不解,就问为啥。对方说“如果你太出风头了,还要老赵干啥,人家都是来看他的”。此后范伟就整明白了,安心做好绿叶,给本山大哥把台词搭准,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金牌配角范伟真正被人注意到,是在演过小品《卖拐》和《卖车》之后。那时他的台词和表演节奏越来越自如,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小人物该有的市井气。台下的观众们逐渐醒过神来:原来除了赵本山,另外那个大脑袋演得也挺好。就好比《卖拐》的主角是大忽悠,可人们都喜欢切墩儿的厨子,《刘老根》里药匣子是配角,最后才逆袭成了男二号。

那时甭管舞台上的赵本山忽悠得多起劲,看似不起眼的范伟总有办法圆回来,俩人一唱一和,还能捎带一个满堂彩。

2003年,范伟碰到了从业生涯中的第一部文艺片,《看车人的七月》。虽然他在小品舞台上风头正劲,这部戏却是放低身段求来的。当时他给导演打电话,说自己想试试男一号的戏,对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回聊”。

直到二人正式在片场见面,导演才放下偏见,觉得范伟没少琢磨角色,指定能演好。这部电影让范伟捧回了蒙特利尔电影节影帝的奖杯,也让他萌生了某种充满“叛逆”的念头:干嘛不做个正儿八经的演员呢?大小银幕两开花后,活跃在小品舞台上的范伟没有想象中嘚瑟,反而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向前一步,他觉得压力重重。因为每逢春晚登台,就要留出半年时间排练;排练过后,还要被全国人民“指指点点”。

混杂着压力和责任的情绪,渐渐变成了范伟心里的抚不平的疙瘩。重压之下,范伟第一次吃了螺丝。2005年的春晚小品《功夫》,他开场就说错台词,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圆回去。

向后一步,范伟则害怕自己被演过的角色框死。动不动抽风的土味大叔范德彪,记得腻了吧唧的赤脚医生药匣子,就连外出买东西,路人都会让他“走两步”。但就是不记得种种搞笑角色背后,真正发光的那个演员叫范伟。

2005年春晚收官后,范伟和赵本山表露了拆伙的意思。他想要的那种生活,远在舞台和知名度之外。关于这次“解绑”,坊间传闻很多。

第一种是为了钱,早年范伟和赵本山到处走穴,老赵拿四十二万,范伟拿7000块,高秀敏从中调停无效,两人遂各走各路。第二种是为了名,在赵本山早年搭建的小品宇宙中,范伟演出再精彩也只能是万年老二。想要更大发展空间的范伟就不满这种束缚,决定外出闯荡,专心拍戏。第三种是为了家庭,范伟喜得一子后,为了让其接受更好的教育,他老早就答应妻子尽快去北京发展,2005年春晚的失误,不过是诱因之一。

范伟最后一次出现在赵本山构建的剧情世界里,是第三季的《乡村爱情》。在这之后,两人正式拆伙,范伟举家搬去了北京。

范伟的这次出走,被外界视作是某种“背叛”。当时本山子热泪盈眶,每逢有媒体采访必说对方切断了一切和自己的联系,他很生气也很无奈。不善言辞的范伟则说没那回事,失联的时候自己在剧组拍戏,不想开着手机分心罢了。

很久之后,赵本山说了软话,称对方是自己兄弟,还说师徒要言听计从,兄弟当然不用这么计较。

不过范伟没接下茬,因为当时他全部精力都在演电影上,没什么心思去回应外界的揣测。昔日的小品双雄到底关系如何,就此成了一桩无解公案。

在范伟的演艺生涯里,有两个阶段至关重要。一个是相声演员时期,一个是电影演员时期,二者不多不少都是十年。如愿做起了演员的范伟当初心里很没底,那时他经常问自己一个问题:“观众看我能乐吗”?在范伟眼中,小品和电影的表现方式天差地别,从前的经验根本架不住生搬硬套。刚做演员的那几年,范伟把姿态放到最低。只要能磨练演技,就什么片子都接。

他为的就是快速丢掉自己演小品的套路,把从前太过夸张的做派通通都收回来。急了吃不了好饭这倒是真的,范伟当时接了不少烂片,还好他后续给力,才没被人诟病至今。

如果没有当初的选择,范伟可能会比现在有名一百倍,但他没有这么做。在范伟的眼里,自己应该是一个张弛有度的正剧演员,所以来到北京发展之后,他的重心全部集中到了文艺电影上。2006年,范伟和张静初演了更文艺的片子《芳香之旅》。为了演好劳模老崔,他仨月没吃主食瘦了18斤。

这部电影票房统共不到100万,但看过的人都很佩服范伟,说他认真又有诚意,演技也远超外界的预期。范伟因为这部电影捧回了人生中第一个电影奖项:开罗国际电影节特别表演奖。当年他胸椎骨裂还没好,硬是在飞机上一动不动地躺了20个小时,才飞到了埃及领奖。

两部文艺片过后,文艺片导演们都“盯”上了范伟。所以在2008年,范伟又演起了小人物,这回是《耳朵大有福》里的王抗美。说起这个角色的处理方式,范伟用了最见真章的那种,就是没什么明显的肢体和面部动作,可每个眼神都有戏。片中的下岗工人王抗美,一举一动里都充满了“穷酸”的色彩。

他会捡别人的烟屁股抽,会在饭桌上吮吸带鱼骨头,也会用嘴巴去接杯子边上的啤酒沫。或许他就像那个时代一样,充满了无法挽救的衰败气息。

总之,王抗美折射了那个年代,范伟成就了王抗美。这部片子和所有的文艺片境遇都差不多,百万上下的票房,几乎都没什么人知道。不过范伟很喜欢,总是说只要能有这样的本子和角色,他就爱演。由此可见,范伟是真的戏痴,连钱和名都不图。

文艺片试水过后,范伟开始有了挑选的余地。找他的除了文艺挂导演,也有拍商业片的。虽然他们留出来的角色不大,经常是一闪而过的“特邀出演”,可认真了小半辈子的范伟照样演得起劲。

比如《天下无贼》里的劫匪、《老大的幸福》里的足疗师、《我不是潘金莲》里的果农......或者是《道士下山》里的老中医。这些角色或许只有五句台词,但是范伟一定要写人物小传,甚至还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剧本反复翻看,别人问为啥,范伟憨憨一笑,说“理解角色”。

从艺大半辈子,范伟对两件事持之以恒,一是自我和解,二是撕掉标签。演过文艺片之后,他顺理成章地撕掉赵本山搭档的标签,拿过国际大奖之后,他撕掉小品演员的标签。发展到后来,范伟终于开始用一部部叫好叫座的电影撕掉电视剧演员的标签。

2015年,导演梅峰找到了范伟,给他递了一个电影的本子,叫《不成问题的问题》。在这之前,范伟甚至不知道,自己离演技封神的境界,又近了一步。

在和梅峰见面前,范伟罕见地紧张。他先后看了好几次老舍的原著,没日没夜地想自己要是入了戏,该怎么说话怎么走路。约在北京某茶馆见面当天,范伟和梅峰好似高手过招,一个说“这是个静水流深的东西”,一个说“我想把它拍成黑白的”,二人当下一拍即合。

后来,范伟跟着剧组去了重庆,用三十六天时间拍完了由老舍名著改编的电影。工作期间,范伟处女座吹毛求疵的特质极为明显。有时候导演说这个镜头可以了,但他还要给出不同层次的表演,执意多拍几条。

于范伟而言,《不成问题的问题》是很有挑战性的一部电影。他在里面演一个名叫丁务源的农场主任,是个城府极深,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狠人”。演惯小人物的范伟因此要面临一个高难度的挑战,拿掉以往所有的表演经验,从零开始揣摩官场中人的言行举止。与此同时,范伟还得克服观众看到他出戏的问题。

后来这两个难题都被范伟攻克,他直接靠这部黑白片封神,拿到了2016年的金马奖影帝。捧起奖杯的那天,评委许鞍华这么说范伟,“诚恳得可怕”。那场关于影帝的角逐中,范伟有很多劲敌。梁家辉、张学友、许冠文,甚至还有自带话题的柯震东,但没有一个像范伟一样野蛮生长。

是的,他从前是个小品演员,后来埋头苦干,靠演技封了神。最重要的是,没人不喜欢他,没人不信任他。

有一讲一,范伟挺抠的。成名多年,他手头宽裕了不少,但还是一套西装穿七八年,一副烟火气满满的小市民做派。有次他甚至说,要是不演戏了,当个厨师也挺好。毕竟“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范伟这么调侃自己。

在范伟身上,我们几乎看不到名利场中人的做作和起范儿。他有种天然的松弛感,会过日子,不端架子,好像就是隔壁家的叔叔一样。早些时候有记者夸他,说范老师您人气挺高呀,不输给周杰伦。范伟呵呵一乐,说希望大家忘掉过去的我,忘掉演喜剧的那个范伟。

捧回奖杯之后,范伟将其放到了家中的小阁楼,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范伟身上,一直有种协奏曲般的特质,能登上国际级别的领奖台,也能在电影里捡别人的烟屁股,二者界限分明,却无比和谐。

可以说演了四十年戏,两鬓花白的影帝范伟早就给自己安排明白了,他本质是个小人物,是镜头让他充满了无限可能。

范伟最近一次出现在大银幕上,是电影《长安道》。在这部犯罪片里,他罕见地演了个道貌岸然的坏人,唐史专家万正纲。这人表面看起来斯文有礼,内里却油腻狡猾,一边设局套住背叛自己的年轻娇妻,一边冷漠地看着独女中枪身亡。

片中人的扭曲,被范伟百分百地还原到了自己身上,以至于新片面世后,不少人感叹“看不出来范伟这么坏啊”。不过,对于因为角色挨骂这回事,范伟压根不在意。

57岁的范伟目前算是圈内罕有的“好演员”。他不惹是非,也不争名利,连媒体追问和赵本山的恩恩怨怨时,都绝不多话。十几年转瞬即逝,范伟创造的那些经典角色、经典段子却越品越有趣。

就像他早年说自己的那样,“我就是锅东北乱炖,得慢慢熬,细细咕嘟,这才有味儿”。如今好饭上桌,范伟和他的演技终于到了香气四溢的时候,毕竟“人生和电影,都是以余味定输赢的”,在范伟的世界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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