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庆“扮嫩”史：一个女性的叛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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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过完六十岁生日的刘晓庆，推出她的第三本自传《人生不怕从头再来》，不论庆祝生日，还是发布新书消息，她照例贴上自己的最新照片，回复里也照例有人斥骂她“扮嫩”。事实上，过去十年里，和她有关的新闻，总用“扮嫩”做题眼，而回复里也总有人持之以恒地骂她装嫩。但吊轨的是，她主演的电视剧《我有一个梦》刚刚播完，那部剧里，她还是扮演十八岁少女。显然，对她的扮嫩，人们又爱又恨，又不满，却又有强烈需要。

　　刘晓庆的职业扮嫩生涯，是从1994年的电视剧《武则天》开始的。这不是她第一次出演电视剧，1992年，台湾华视与北京电视台合拍了电视剧《风华绝代》，邀请刘晓庆出演女主角邝春妮，但这部戏在台湾和内地都没能播出，所以让《武则天》成了她在人们印象中的小银幕首秀。之所以出演电视剧，是因为那些年华语电影正在衰落，而她也已经四十岁，到了对一个女演员来说，有点尴尬的年纪，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她其实挺缺钱，姜文拍摄《阳光灿烂的日子》，所有资金都是刘晓庆筹集来的，包括她妹妹留作家用的一万块钱：“那一万元是我从她紧紧攒着的拳头里抠出来的”。

　　《武则天》中，刘晓庆要把武媚娘从15岁演到80岁，化妆和表演难度都很大，剧组于是在全国海选化妆师，在影视行业已经默默奋斗了十年的毛戈平参选，凭借不同凡响的化妆术被刘晓庆看中，她说，所有化妆师里，毛戈平对她的改变最大，还对毛戈平说：“将来你会功成名就，财源滚滚”。《武则天》播出，引起轰动，但与这部戏有关的话题都集中在刘晓庆的扮相上。我还记得，办公室的女同事们聚在一起，就在讨论毛戈平化妆术的神奇之处，没多久，毛戈平出了书和光碟，女同事们几乎人手一册。果然，毛戈平像刘晓庆说的那样名利双收。

　　毛戈平从此也成了她的御用化妆师，她后来所有的银幕形象，都出自毛戈平手下，包括2011年的《武则天秘史》。毛戈平非常呵护她，在别人嘲笑她扮嫩的时候，多次出面说，她就适合少女妆容，“瓜子脸，具备年轻人的轮廓，只要把肤色一调，用刘海盖住她的高脑门，再把眉毛和眼睛塑造得妩媚些，妆容就好看了。”刘晓庆2013年和王晓玉结婚，还是她画的新娘妆，化完妆的第二天，他在一个活动上说：“刘晓庆是特殊体质，画了这么多女明星，只有她一个人一下就可以年轻几十岁。”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独门武器，每个人也都需要一个支点，用来撬起自己人生，对于刘晓庆来说，能够扮嫩的特殊体质，成了她后来十年的武器和支点，制作方需要她扮嫩，因为有噱头，观众也喜欢看她扮嫩，因为有好奇，《永乐英雄》里，她扮演二十岁的锦娘，《徐悲鸿》里，她演十九岁的蒋碧微，《隋唐英雄》里，扮演十六岁的阿史那燕，还被小自己二十岁的郑国霖唤作“丫头”，比她小三岁的汤镇业演她的父亲，比她小六岁的陈冲演她的婆婆。她成了娱乐圈“丫头帮”的代表人物，被人和演过西门无恨的杨钧钧放在一起，但再遇到这种角色，她还是欣然接受，“即便有导演可能就是为了要话题才让她扮嫩”，毛戈平这么说。

　　人们嘲笑她扮嫩，却从没嘲笑过她扮嫩的效果。化妆、服装和灯光摄影联动之下，她的形象并没和那些角色的设定有太多违和之感，和年轻女演员比起来，她还多点气场。人们转而在她的日常照片中寻找蛛丝马迹，她有没有整容，照片是否PS，但她晒出的运动照，却彻底打消了人们的疑问，她腿部和脖颈的皮肤肌肉都非常紧实，光靠PS，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有人拿她和林青霞等等女明星做比较，批评她不肯像林青霞一样“优雅地老去”，反而可着劲地折腾，不过，像林青霞一样优雅老去的前提，其实是退出银幕，稍微上点年纪的女性，如果还想在内地的银幕上有所作为，多半得扮演婆婆妈妈，刘晓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扮嫩，即便扮演中年女性，也多半是太后女皇，或者商场女强人。

　　这和她一贯的人生态度相吻合：不肯屈就。她是一个自发的女权主义者，她有一套属于她的“刘晓庆主义”，这套主义的核心，就是不屈就，她既务实又忤逆、既津津乐道又不买账，只要体内的电池还没用完，就使劲折腾，她的扮嫩史，其实是一个女性的叛逆史：你让我岁月静好地退出，我偏不，你给我规定一套中老年妇女应有的样子，我偏不。我之所以喜欢李宇春，也是因为这种不肯屈就：你规定我穿裙子，我偏不，你给我指出一条通往女性偶像的康庄大道，我偏不。

　　也是这种个性，让人们对刘晓庆又爱又恨吧，让她在六十岁的时候，还能矗立在人们面前，绕也绕不过去，所以，席慕蓉在诗里说：“我逐渐了解/生命里有个不悔的主题/仿佛是一种强烈的个性才能引人堕落或者超升”。挺住意味一切，个性意味一切，挺住个性意味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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