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由TEDxTaipei提供。

《逆光飞翔》中文版海报

《逆光飞翔》导演张荣吉

【影片简介】讲述青春励志故事

《逆光飞翔》试映会结束，满场观众为前来宣传的主角黄裕翔掌声雷动。散场后，裕翔的妈妈带着裕翔到门口，像片中温柔坚毅的李烈一样，陪着裕翔和工作人员商讨近日的宣传计划。离开钢琴的裕翔安静不多话，默默聆听工作人员的建议，嘴角轻轻蠕动着，若有所思。一旁的黄妈妈看见远处几个影迷静静等候，连忙将他们拉到裕翔身旁，亲切问候：“在等合照吗？”“喜不喜欢这部电影？”“真的谢谢你们来！”电影里的裕翔下戏了，现实生活中裕翔的人生却还没杀青，每天都是新鲜的续集。 

《逆光飞翔》的“三生三世”

即将代表台湾角逐第85届美国奥斯卡金像奖外语片入围资格的电影《逆光飞翔》，在获得2012年台北电影节观众票选奖和最佳女主角奖、釜山影展竞赛片等奖项后，果然在台湾开出叫好又叫座的票房。回溯《逆光飞翔》的“身世”，竟同时还有纪录片和剧情短片等多重身分。

2005年，《逆光飞翔》的导演张荣吉接下为当年度教育奖得奖学生拍摄纪录片的案子。在教育奖的颁奖会场中，张荣吉第一次见到黄裕翔母子，看见黄妈妈告诉黄裕翔会场里有一架钢琴，原本害羞内向的裕翔忽然有了精神，要求妈妈带着他过去碰碰看。指尖碰到琴键时，裕翔拿着手杖、害羞踟躇的模样瞬间随着琴声褪下，表情神采飞扬了起来。这一幕让张荣吉印象深刻，决定以黄裕翔作为主角，拍摄纪录片《序曲》。

拍摄《序曲》的过程中，张荣吉因为在黄裕翔家中看到一张他小时候去海边的照片，动念带黄裕翔再次去海边走走。他们搭火车到海边，海水就在眼前，但中间隔着许多石头和消波块，张荣吉只好放下纪录中的摄影机，牵着黄裕翔往海水的方向走。短短的一段路，他们走了好久好久。这让张荣吉终于体会到裕翔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也对于自己没办法纪录下这个过程感到惋惜。后来他将黄裕翔的故事改编成短片《天黑》以及电影《逆光飞翔》时，他都安排张榕容带着黄裕翔搭火车到海边，为的就是纪念那个让他真正认识裕翔的美好时刻。

黄裕翔介绍：2009年从国立台湾艺术大学音乐系毕业。23岁的裕翔一出生双眼就罹患先天性视网膜病变，幼时听到表姐弹儿歌，音符节奏过耳不忘，激发学琴的兴趣，他说：“声音让我感觉到世界的颜色。”他目前为台中市盲人福利协进会“黑墨镜乐团”及“BaBa Band 爸爸办桌”乐团团员之一。黄裕翔读台艺大音乐系期间，他的故事被导演张荣吉拍成电影短片《天黑》，入围第四十五届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电影短片《序曲》和《天黑》曾记录下他精彩的生命故事，而他配乐的踪迹更遍及《奇迹的夏天》、《青春拉拉队》以及环保联盟纪录片等电影。

《逆光飞翔》剧照-两位主人公相互鼓舞激励

《逆光飞翔》剧照

拨开明眼人的“盲目”

张荣吉将《序曲》改编成短片《天黑》后获得2008年台北电影奖最佳创作短片。这部作品深受王家卫赏识，王家卫鼓励张荣吉将故事改拍成剧情长片，促成了《逆光飞翔》的拍摄计划。

过去专长拍摄纪录片、首次挑战剧情长片的张荣吉坦言，拍摄纪录片的经验让他擅长观察人物和角色，满足他过去只能在被动状态里创作的遗憾。然而突然可以主动安排剧情发展却也让他一度有点失措，他花了一段时间调整自己的思维模式，提醒自己可以更跳跃地发挥创意，而非局限在“事实”中。

在改编的过程中，张荣吉重新调整了作品的精神。他指出，如果短片《天黑》着重呈现“黄裕翔”这个人物，那么在《逆光飞翔》中，他则努力呈现自己“从裕翔身上学到的事”。

为黄裕翔拍摄纪录片《序曲》后，张荣吉和黄裕翔成为好朋友，而且两个人正巧都在台湾艺术大学念书，常常相约聊天、吃饭。相处的过程中，张荣吉发现，黄裕翔虽然看不到，但却对世界有格外细致的理解，例如黄裕翔明明看不到，却会忽然冒出：“这里好漂亮！”或者：“等下捷运要转弯啰！”这类起初让他匪夷所思的话。

后来张荣吉慢慢知道，黄裕翔虽然看不到，但仍有一点点“光感”，而且能善用其他感官，透过气味、空气的波动感觉到环境的好坏、天空的清澈度。黄裕翔对于音乐的爱好和迷恋，更是直接而不回避的，反而是许多看得见的人，因为现实的遮蔽，而对于周遭环境和未来显得盲目与茫然。张荣吉慢慢发现：“我们一般人看得到，但却总是看不清……”于是他企图透过电影中裕翔和小洁的对比，点出多数明眼人的“盲”点。

《逆光飞翔》剧照-想跳舞、却没有勇气的女孩小洁（张榕容饰）

真情流露的“本色演出”

因此，《逆光飞翔》的剧情延续《天黑》中的角色设定，以黄裕翔遇见一个想跳舞、却没有勇气的女孩小洁（张榕容饰）作为主轴，描述两个人互相鼓励、互相影响的“追梦”故事。剧中黄裕翔的角色使用本名，他的遭遇更和现实人生中类似，皆因为早产导致视网膜病变，只有微弱的光感，却对音乐非常有天赋，高中毕业后甚至离开家乡台中，独自到台北读音乐系，是难得的“本色演出”。

最初将《天黑》改编成《逆光飞翔》时，张荣吉担心黄裕翔无法担纲长篇电影演出，一度想选择普通演员，刻画全新的盲人角色和剧情。然而面试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始终觉得黄裕翔的质地无可取代，因此又重新将黄裕翔的生命经验融入剧本中，包括影片中黄裕翔尝尽冷暖的求学经历、母亲坚毅无悔的协助，都源自黄裕翔的人生。此外，黄裕翔也介绍其他视障朋友和剧组人员认识，导演从他们身上撷取各种生活经验和故事，融进黄裕翔的角色中，希望借此让一般观众更认识视障人士的生命历程。

黄裕翔这个角色是“本色演出”，

由于黄裕翔这个角色是“本色演出”，张荣吉导戏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说明角色的心境，只需要告诉黄裕翔该场戏的情境，黄裕翔常常就自然而然地回到当时的情绪中，例如他演自己第一次离开妈妈、即将独自展开住校生活时所展现的无助，令现场工作人员为之动容。

张荣吉也发现，或许因为黄裕翔看不见摄影机，和许多一见到摄影机就心慌的新演员相比，黄裕翔的表现淡定许多。拍摄的过程中，黄裕翔也会告诉他们许多盲人的生活细节，例如剧中黄裕翔吃自助餐时，由妈妈在旁边帮他念出眼前一道道菜名、细数菜色在碗盘中位置等情节，都是导演和编剧事前没有觉察过的生活细节。

琴键与舞蹈的“对位法”

剧中另一个关键角色是张榕容饰演的小洁。小洁是一个外表美丽、没有身体障碍的女孩，但她对于成为舞者的梦想却十分胆怯。张荣吉试图透过这个外表完美但内心怯懦的角色，和有视觉障碍却对勇敢面对梦想的黄裕翔作对比，点出明眼人的“盲点”。以舞蹈作为媒介则因为舞蹈是视觉性最强的艺术之一，能够巧妙地和剧中透过听觉感知世界、以音乐展现自我的黄裕翔进行对比。

因此，导演和摄影师花了非常多心思，透过脱焦等拍摄手法大量呈现剪影和轮廓，并以不同速度展现线条的状态，用镜头让观众体会黄裕翔眼中的世界。声音部分，为了让观众体会黄裕翔敏锐的听觉、也为了让视障朋友能够“听”懂这部电影，他透过丰富的声音层次，例如突显出不同车子细微的声音差异、洗杯子时杯中的水量多少与其声音的高低变化，增加音乐的丰富度。片中，黄裕翔敏锐的听觉也是痛觉的来源，例如他听见母亲悄悄为他再洗一次他洗过的衣服、听到发传单的小洁刻意跳过自己时，脸上都幽微地闪现出早已内化的失落。

剧中小洁和裕翔微妙的友情也是张荣吉的巧思之一。张荣吉并没有将这两个角色推进浪漫爱情的俗套，只透过隐晦的好感牵系。张荣吉认为，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友情非常微妙，异性之间的好感会互相牵引。他调侃道：“如果小洁是个男孩子，小洁说的话裕翔大概听听就算了吧，可是小洁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说的话，裕翔会更认真听进去。”

舞蹈家许芳宜在片中的“本色演出”

许芳宜的神来一“舞”

舞蹈家许芳宜在片中的“本色演出”同样也是台湾观众惊艳的环节。许芳宜是台湾人津津乐道的世界级舞蹈家，生于台湾宜兰，从小是个功课不好、没自信的孩子，直到接触到舞蹈才重新发现自己的价值，一路咬牙练舞，后来甚至在一句完整的英文也不会说、家人不支持的情况下，独自到纽约闯荡，成为马莎葛兰姆舞团首席，是许多台湾人眼中的“台湾之光”。张荣吉在刻画小洁这个角色时，一直以许芳宜作为蓝本，角色写久了，张荣吉竟开始“奢望”许芳宜直接加入电影演出。

许芳宜介绍：国际知名舞蹈家，出生于台湾宜兰县，现旅居美国纽约市与台北，是马莎葛兰姆舞团的首席舞者，近几年活跃于国际间，也积极与国际级的艺术家与编舞家交流。2005年，美国《舞蹈杂志》（Dance Magazine）将许芳宜列为当年“最引人注目的25位舞者”之一，并且成为封面人物；2007年获国家文艺奖舞蹈类，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受奖者；2008年获选欧洲《舞蹈杂志》(Ballettanz magazine)赞许为“杰出女性舞蹈家”。2010年更参与上海世界博览会台北馆影片拍摄。2011年下半年将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的韦尔国际舞蹈艺术节演出编舞家林怀民的《水月》独舞片段，同时与美国芭蕾编舞家威尔顿（Christopher Wheeldon） 合作演出新作《Oneness》，这次在《逆光飞翔》特别演出女主角小洁的舞蹈老师一角。

张荣吉因此展开了三顾茅庐的历程。一开始请托许芳宜时，许芳宜并没有答应，只说：“有兴趣的话，就来看我上课吧！”张荣吉因此带着编剧到许芳宜的课堂上当旁听生。许芳宜对于艺术的理解通透，鼓励和引导学生的话总能直指人生，张荣吉形容：“那些话我们怎样想都想不出来，我和编剧只能在后面拼命抄！”例如许芳宜在教学时兴之所至的台词：“也许我一直照着别人的方向飞，可是这次，我想要用我的方式飞翔一次。”后来就成为贯穿全剧的台词之一。

旁听课程多次后，张荣吉掌握了许芳宜上课的节奏和状态，他在剧本中为许芳宜量身打造了和她课堂状态相似的剧情，只告诉老师剧情方向，让老师自由发挥。许芳宜后来终于点头答应，演出时她不太在意镜头，就像往日的任何一堂舞蹈课一样，非常忠实地展现自己。张荣吉认为这几场拍许芳宜的戏其实更像在拍纪录片，纪录了真实世界中许芳宜在舞蹈教室中的言教与身教。

尽管剧中的小洁在许芳宜老师和裕翔等人的鼓励下勇敢面对自己的梦想，电影结尾却对小洁的发展留下了一个正向的悬念。张荣吉以自己过去记录花莲县小朋友挑战台湾总冠军却失败的作品《奇迹的夏天》为例，说明自己并不迷信传统的成功神话。他说：“老师都教我们要考第一名，却没有教我们怎么面对失败。面对失败后仍有坚持的梦想，就还会继续下去。”他认为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是轻易就能成功的，最可贵的是持续追逐的动力，这是他最想表达的精神。

阿清和裕翔

节制的同理与同情

对于视障者生活情境的再现，张荣吉也极力避免滥情的呈现，有意识地透过阿清（闪亮饰）这个角色调和。剧中的阿清是个讨喜幽默的胖男孩，以真诚的方式陪伴裕翔。他常常忘记黄裕翔看不见而闹出不少笑话，或者像所有口无遮拦的青春期男孩，自然地拿朋友的缺陷开玩笑，例如看到小洁臭着脸，阿清曾幽默地对裕翔说：“好险你看不到！”

这些看似失礼的笑话，对戏中和戏外的黄裕翔来说恐怕是最珍贵的互动。张荣吉想透过这个角色告诉观众，身障者需要的情感并非动辄得咎的同情，而是自然与真诚，他希望大家以平常心对待视障朋友。这个画龙点睛的配角在电影上映后也获得极高关注，电影《父后七日》的导演刘梓洁甚至夸奖：“闪亮演出的裕翔室友更是一大亮点……堪称继《魔球》（内地翻译为《点球成金》）的乔纳-希尔之后最称职的胖子配角。”

《逆光飞翔》剧照

“甜味”与“原味”的平衡

若以《逆光飞翔》作为参照点回顾近年的台湾电影，曾有多部以身障者为主题的励志电影，如《听说》、《练习曲》等卖座片；而即便主角非身障者，这几年获得台湾观众青睐也多为风格甜美清新的励志电影。2012年台北电影节评审团主席王童在对相关电影进行评论时认为，这几年台湾电影普遍“有点甜”，倾向透过讨好观众的元素挽救市场，虽然这似乎是必要之恶，长此以往却可能使得台湾电影失去“原味”。

张荣吉认为，近年台湾电影的甜美风格很可能是台湾媒体习惯以负面、滥情的方式呈现社会议题，电影导演们因而在无意识中，更倾向以相对温情、正面的方式抵抗负面的社会气氛。面对是否讨好观众的议题，张荣吉认为电影是娱乐产业下的大投资，无法不从市场和观众的角度出发。他相信创作者心里都会有一把衡量艺术和市场的尺，迎合观众口味不见得就是盲目讨好、也不见得没有艺术价值。大多数时候，导演只是希望作品能被更多人看见。

面对台湾电影未来的发展，张荣吉的想法很乐观。他认为这几年台湾电影市场开始活络，出现多元的类型片，使得和他同辈导演有持续创作的勇气。若要让台湾电影更上一层楼，政府或许可以考虑从调整外片配额、保障国产电影等政策面下手。

重新“看”与“被看”的黄裕翔

作为首次执导剧情长片的导演，张荣吉的获奖表现可谓生猛有力。然而除了累累的获奖纪录，最让张荣吉开心的是，这部电影让个性有点害羞、胆怯的黄裕翔因此有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经验。黄裕翔因此认识不同的人、体验了演员的生活，甚至能够在剧情安排下丢下手杖，在海滩上自由自在的奔跑，并且学习在面对观众时，侃侃而谈心中的感受，开始对音乐以外的事物产生自信。

对黄裕翔而言，他也不再只是一个钢琴家，如同剧中他那句“参加比赛就能被看见了吗？”的提问，他用演出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除了参加比赛，黄裕翔还透过“电影演员”的角色，让大家看见自己。

看过电影的观众必定不会忘记，片中小洁问裕翔，如果有一天能够看见世界，会想做些什么时，黄裕翔说：“……想找一个咖啡厅，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要特别被注意……”。这个自白其实是配合剧情需要、改编自其他视障朋友的说法。关于黄裕翔真正的想望，首映会中曾有观众问他：“如果你有三天时间看到这个世界，你会做些什么？”黄裕翔回答：“有太多东西想要看了，可是如果真的能看得见，第一个一定是看家人，再来就是看朋友。这样子就很满足了……”或许在《逆光飞翔》上映后，裕翔除了想亲眼看看家人和朋友，也会想走进戏院，看看自己的“本色演出”吧？

名人推荐

演员张震：导演让我感受到了很多盲人世界的真实感受，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这是一部非常感人、热血然后充满希望的电影，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作家侯文咏：……那样的感觉，不是铁达尼、阿凡达那种音响、声光的回肠荡，而是更接近小津安二郎式的委婉与诚恳。一种让你觉得发酵得很慢很慢，却停不下来的热血。淡淡的、温柔的光与热。乍看之下不觉得亮、不觉得热，可是却是那种在黑暗中仍可以不断绽放的光，那种在寒凉中，仍持续散发的温热。跟着男主角走过视障的世界，发现，其实，耳聪目明如我们，就算看得见，却感受不到的人生，真的有更幸福、美好吗？“你要不试的话，怎么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就这样看着、想着，于是被感动了。男女主角都很年轻，却像拍过一百部电影的好演员。还有，许芳宜，每看她跳舞一次，就被感动一次的女舞者。台湾真好，有这么多、这么棒的年轻人……

演员、主持人曾宝仪：《逆光飞翔》是我在2012年到目前为止，看过让我哭得最惨的影片。他们追求梦想的故事，感动了你心里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张榕容的演技简直是让我为之折服，她依然是我觉得这个年龄层里面，我最喜欢的台湾女演员，她用她的眼睛，她用她的脸，她用她的身体，告诉我们她真正看到未来的样子，我觉得那是一个演员能做到最棒的事情了。

演员柯佳嬿：我非常喜欢“听你心里的声音”这件事情，因为我觉得其实真正重要的东西，都是眼睛看不见的，虽然我们有健康的眼睛，却常常忽略了很多应该要用心感受的事情，所以我真的非常喜欢这部电影。

导演郑有杰：已经好久没有在看影片的时候，打从心底发出赞叹：“啊，好美。”这种感动，不是会逼你哭红眼的那种暴力式感动。而是那种很温柔地到达你心里，轻轻拥抱你的感动。（数据源：《逆光飞翔》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