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周星驰在他的电影里用过哪些老粤语梗？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奇遇电影”（cinematik）

刘镇伟回忆98还是99年，有一天接到王家卫的电话，告诉他《大话西游》在内地很红哦，北大、清华的学生对电影的台词倒背如流张口就来。

刘镇伟半信半疑，因为电影两年前在香港票房仆街了，还直接导致周星驰的彩星公司破产，怎么可能？！

再过一阵，连周星驰也给他打电话说这个事了，刘镇伟对记者说：

“这时我相信了，这个电影一定是发生了巨变。周星驰不会平白无故打电话给我的，他每一次打来都是有事情求我的。
这时他已经去过北大做讲座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天，卖VCD的赚钱赚得不得了。”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周星驰在内地翻身又红了20年。

随着今年春节档《新喜剧之王》票房失利，周星驰似乎已经被当初捧他场的群众轰下台了，看到这个情形，我是格外心疼啊。

这丝毫无损在我心目中他是华人世界一流的喜剧大师。而作为一个广东人，在我眼里的周星驰身形格外高大一些，因为，他简直就是一座活的粤语博物馆啊！

周星驰的电影里藏着许多古旧、地道的粤语词汇，这些词汇，甚至已经渐渐消失在「大湾区」的日常中了，周星驰替我们在电影里保留了下来。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人们对它的流动往往习而不察。而我在周星驰的电影里，猝然看见一个曾经熟悉的世界渐行渐远。

不说了，我又一次把周星驰的碟丢进碟仓，给你们考一下古，有多少是曾经被周星驰用过又逐渐消失的粤语词汇。

很多人至今仍津津乐道于《喜剧之王》，柳飘飘上车离开的一幕。的士后座里惊为天人的一哭，哭出了张柏芝的演员修养。

滚滚尘世。张柏芝没能得到的理解，周星驰给了柳飘飘。

她无需自我驯化，做一个举止得体的纯情女生。面对尹天仇表明心意，她交付真心和决绝，连带不肯安静的全部过往：「不要老点我」。

老点

[lou5][dim2]

注解：粤语俗语，意为「欺骗、糊弄、耍弄」。

国语相近：晃点。

虽不是粗话脏话，却江湖气十足，不是斯文人尹天仇愿意放在嘴里的用词。它被柳飘飘说出来，再对没有，再纯情没有。

《喜剧之王》还有一个角色的台词很有意思，古惑仔「洪爷」。

开口「雷气」，闭口「大茶饭」。

「雷气」、「大茶饭」，都是香港帮会的切口。

雷气

[leoi4][hei3]

就是「义气」。香港帮会隐语中，一至十依次为朱、雷、枉、鳝、咋、龙、吉、鲍、湾和两，「雷」为「二」，而「二」在粤语里与「义」同音，故名。

大茶饭

[daai6][caa4][faan6]

原意为酒席饮宴的食物，因油水丰富而引申出「做大买卖或者做大事」的意思。后来演变成做黑社会、做贼等勾当。

而「洪爷」是一个还没上道的愣头青。满嘴黑话大词，不过虚张声势。这个人设，和雨果笔下的伽弗洛什有得一拼。

香港黑道曾遍地开花。三教九流熙来攘往，惊涛拍岸，大量黑话流入民间，成为粤语中独树一帜的切口俗语。熟悉《古惑仔》和香港警匪片的人应该都不陌生。

它们也出现在周星驰的电影中。

比如《家有喜事》，家嫂高歌一曲《铁窗红泪》助兴，庆祝古惑仔「出册」。

出册

[ceot1][caak3]

从象形的角度来看，「册」字如牢笼的铁栅门，所以「入册」是进入囚笼，「出册」表示走出班房，即出狱。

班房

[baan1][fong2]

顺便一提，出现在香港粤语里的「班房」，通常不是指监狱或看守所，而是教室，学生上课的地点。

话说回来，大部分时候周星驰的切口梗就真的只是梗，和现实互文的喜剧元素。没有要还原一个真实香港黑帮的意思。

著名的有《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双花大红棍」。

双花大红棍

[soeng1][faa1][daai6][hung4][gwan3]

这个梗比较弯弯绕，要结合上下文才好理解。

老师：本夫子原籍三水，现为华府首席西宾，手执白纸扇。你哪个单位的？

华安：我原籍苏州，现任华府伴读小书童，门前一对双花大红棍！

老师：我呸！你大过我？ ！

两个人比的「大小」，其实是香港洪门帮会里的排位高低。

六个阶级从高到低依次为：香主、二路元帅、红棍、白纸扇、草鞋、四九。华安的「红棍」在老师的「白纸扇」之上，所以有了后面那句「你大过我？」。

我最喜欢的帮会切口是「左髀」。无他，因为藏得很深。

左髀

[zo2][bei2]

表面上是很无厘头的饮食趣味，实则暗含一段未经考证的野史。

相传，在香港廉政公署成立前，警察会向商家收取保护费。

如果不确定是否已经收费，就会委婉地问：「吃烧鹅，左髀好还是右髀好？」已交钱的商户答：「左髀」，倒着念就是「髀左」，谐音粤语里的「畀咗」（已交了）。

以讹传讹之下，「左髀」成了坊间市民的抢手货。时代奔流，现在香港人仍认为烧鹅的「左髀」比「右髀」更结实更好吃。

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

人说杜甫诗无一字无来历，而在香港词评人黄志华的眼中，「星爷电影也可能无一格胶片无来历」。

周星驰能被称为语言大师，靠的真不仅是无厘头金句和粤语梗。他从电视台时期就开始改剧本，斟酌字句。金光闪闪的台词下，是岭南粤语的全景式记录。

拿「粤粗」来说，著名学术网站知乎上热烈讨论的「9527」、「167」、「达文西」、「朱西」，实在是粤语社会里童叟皆拿手的文字游戏。

9527

[gau2][ng5][ji6][cat1]

据已故才子黄霑的《不文集》，广东粗口中的「9」指阳具勃起而硬，「7」指勃起而软，所以「9527」……你自己念一下其意自见。

167

[jat1][luk6][cat1]

「6」粤语中音同「碌」，条的意思。结合上一则，一条「7」……

达文西

[daat6][man4][sai1]

达芬奇香港译作「达文西」（发明家，罗家英自比），「西」是粤语里女性器官的谐音，所以达……闻……西如此让人不适，是故罗家英一再要求不要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

朱西

[zyu1][sai1]

朱粤语读音同猪，嗯，结合上条很好理解。

能把人骂饿了的「烹饪系粗口」，值得说道的也不多，来来去去无非谐音双关。

粗话雅说，在岭南就是很基本的社交技能啊。

可能因为一直重度浸淫在「粤粗」文化里吧，所以对祭出「一门五杰」（粤语粗口共5个正字，均为门字部首）的招数比较挑剔。

直接问候是不礼貌的，只有谐音而无巧思是不高级的。大家都是知书识礼的人，「爆粗」也要礼貌与智慧并重。

毕竟是一门祖传手艺。

「粤粗」的历史太久远了。广州人从明朝开始爆粗，至民国已有「五杰」的正字记载。

黄霑在香港开专栏讲授「7」和「9」的区别时，周星驰年方十岁有一，而内地还没改革开放。

不是广东人特别爱爆粗，也不是岭南自古民风彪悍。

生猛「粤粗」折射的，其实一个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在那里，语言被允许为存在的一切事物命名。与之对应的，是地处边陲的身份认知。

《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名诗，就出自霑叔的妙笔。BTW，这部被奉为「粤粗」经典之作的电影不是浪得虚名，除了「不文霑」的加持，以「36字粗口」彪炳史册的监制萧若元亦功不可没。

冚家铲泥齐种树，

[ham6][gaa1][caan2][nai4][cai4][zung2][syu6]

汝家池塘多鲛鱼。

[ju5][gaa1][ci4][tong4][do1][gaau1][ju4]

鱼肥果熟嫲捻饭，

[ju2][fei4][gwo2][suk6][maa4][nim2][faan6]

你老母兮亲下厨。

[nei5][lou5][mou5][hai4][can1][haa6][cyu4]

这首小诗实在伟大，读之让人有种初恋的感觉。稍微展开注释一下：

*冚家铲＝粤语区最常见骂人的话，即全家XX

*多鲛鱼＝鲛音近尻，鱼音同余，连起来就是「多TM余」。这个梗在《食神》一开场也有：

▲这个神韵，国语根本没法翻译出来啊！

*嫲捻饭，捻同撚，撚是港区最常见的骂人词汇，即男性器官，连起来就是「麻JB烦」。至于*老母兮大家都懂，不解释。

上面是「粤粗」的最高境界：听而不察，粗而不鄙，收放自如，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比如《家有喜事》中，无双表姐和常骚过招。

字字杀机。

「一门五杰」的使用方法非常灵活，周星驰在很多桥段里都展示过。可单打、双打、混打，也可和正规辞令组团打，不拘泥于形式，只求掷地有声。

不过，在我看来，周星驰对「粤粗」的最大贡献，其实是为被「一门五杰」误伤的「撚」字正名，虽然也许这并非他的本意。

撚

[nan2]

上面也提到了，「撚」，捻字之正体，意为用手指捏取、拿取、握着，或以手揉搓。都是手部细致灵巧的动作，所以延伸出「把玩」和「拿手」的意思。

因为是唯一一个粤语发音和其中「一杰」相撞的字，所以很不幸地被列为该字的书面字，进而连语义也摇摇欲坠，用的人也越来越少。

以至于很多人不是将「撚」误认作脏字，就是把「撚雀」、「撚手菜」当作「旧式粤语」的用法。

是挺旧的。

老派的林一峰在词里写过「预备你喜欢的撚手菜」，上了年纪的麦太在电视上教过如何烹饪「撚手小菜」（于是被喝了倒彩）。

扯远了。

周星驰不见得特别偏爱「粤粗」或「旧词」，但他确实特别善用「粤语原生环境」的俗语俚语。

举几个例子。

频蹸[pan4][leon6]

频，频密；蹸，步伐。频蹸形容人因事多而匆忙，脚步匆匆，带有手忙脚乱。造句可见《赌侠》。

陀地[to4][dei6]

原指土地神。在80年代及90年代期间，香港影视业常在拍摄外景时被古惑仔要求给付保护费，所以引申出保护费的意思。

《喜剧之王》里，甜筒辉就向黑社会大佬专业户李兆基「收」了20港币陀地。

陀地是个多义词。在香港的皮肉行当，它又被用来指代本地小姐。

比如《国产凌凌漆》里，「丽晶大宾馆」的经理就是一名兼职陀地。

装假狗[zong1][gaa3/gaa2][gau2]

出于安保原因，有屋主会在门外张贴「内有恶犬」的警告标志，但实际上屋内大概率「无狗」。这种假装有狗的行为便被称为「装假狗」，引申义出来就是「装腔作势」。

《家有喜事》，鸠占鹊巢的 Sheila 用「装假狗」来嘲笑戴假发的婆婆，可以说是嚣张到忘形了，为后来被逐出家门埋下伏笔。

执番剂 / 执一剂[zap1][faan1][zai1] / [zap1][jat1][zai1]

广东人将去药材店买药称为「执药」或「执番剂茶」，由此「执番剂」、「执一剂」被引申为用「凉茶」（人）来降（欲）火，即找异性慰藉。

但如果「执一剂」的使用场景无涉男女之事，则往往意味着「K一顿」，比如迟迟交不出稿的我经常被上司「执一剂」。

周星驰在《九品芝麻官》里给出了完全使用指南，来自吃瓜群众围观「肺痨鬼」戚家少爷迎娶美妻的一幕。

包龙星感慨，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老公会不会在洞房时忽然挂掉？

包有为：「你就可以执人一剂咁呀」？

遗憾的是普通话版本翻译成了「捡便宜」。

七国咁乱[cat1][gwok3][gam2][lyun6]

战国时期，七国战事不断，形势混乱。现在用来形容乱七八糟、乱成一团的情况。

比如《家有喜事》，常家被一个外人搅得翻天覆地。

遴迍[leon4][zeon1]

「论尽」的正字。「遴」是「行路难」之意，「迍」为「困顿」、「难移」之貌。「遴迍」，就是「处境困难，动弹不得」，也有「笨手笨脚」的意思。

这个词已经被香港的电影翻译名家们玩坏了，凡是英文片名有All about的都吃这个字的梗，鼻祖应该是阿莫多瓦的《关于我母亲的一切》（All About My Mother，1999），港名：

▲这个译名是香港字幕大神迈克先生的杰作，《论尽我阿妈》粤语念起来有「我阿妈很麻烦」之意，实在是妙。

说回来。在周星驰电影里，还是《家有喜事》，常家作威作福的外人就嫌弃老人家「遴迍」。

輘輷[ging4][gwang1]

「景轰」的正字。「輘輷」原是「群车行走之隆隆巨响」，现引申为「不可告人之事」，一般用作贬义。

《家有喜事》里那位有妇之夫常满，墙外开花，就是「有輘輷」。

炖冬菇[dan6][dung1][gu1]

「炖」在粤语中有倒退之意；「冬菇」意指早年军装警员的警帽沿用了清朝军帽的设计，形似冬菇。便衣警察的职位高于军装警员，若被降职则要戴上「冬菇帽」，因此「炖冬菇」就是降职。

《逃学威龙》里，黄局长就以「炖冬菇」来威胁曹达华和周星星。

兜踎[dau1][mau1]

「兜」，指碗或食盆，「踎」指蹲坐在街上，原意为在街上行乞，引申义指人落魄潦倒、时运不济。

《逃学威龙2》，高级督察周星星在路边拆牌，可以说是相当「兜踎」了。

二打六[ji6][daa2][luk6]

在粤剧行业里，担当闲角的人被称为「八分」，即二加六，不足一斤。因此，以「二打六」代替「八分」来称呼闲角，引申义指资历不足/无关痛痒的闲杂角色。

同义词有「茄喱啡」，来自英语「carefree」的音译。

《食神》中，12岁就闯荡江湖的火鸡，对带着一帮「二打六」就敢来踩场的鹅头非常恼火，根本没把阿姐的江湖地位放在眼里嘛！潜台词很简单：还不赶紧给我滚。

擗炮[pik1][paau3]

香港警察称配枪为「炮仔」，如果因事愤然辞职，就会把手枪甩给上司，这个潇洒的动作就是「擗炮」。「擗炮」在七八十年代随警匪片而流行，意为「炒老板鱿鱼」。

《家有喜事》吐气扬眉的程大嫂，在上岸前奉劝姐妹早日「擗炮」，满屏情不自禁的炫耀。

 

新撕萝卜皮[san1][si1][lo4][buk1][pei4]

皮草是身份的象征，但有一种老羊皮，毛长色白、形如切得很细的「萝卜丝」，保暖而不贵气，属入门皮草。

如此美物，却被引申出「本是低下的身份，居然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常被用来讽刺暴发户或不自量力的人，约等同于「哪根葱」、「哪根蒜」。

《月光宝盒》的一幕，牛魔王让春卅娘交出孩子（转世唐三藏），中看不中用的二当家上手护住春卅娘：不用怕，我保护你。

春卅娘内心一定翻了个白眼：你咩新丝萝卜皮，几时轮到你嚟保护我？（你算哪根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保护我？）

……钉／钉盖／瓜柴／瓜老衬／冬瓜豆腐／卖咸鸭蛋／冚旗／摺埋／香咗……

天知道广东人有多喜欢「讨口彩」，所以有八百万种叫法指代「死了」不足为奇。

《唐伯虎点秋香》的知名产品「含笑半步钉」，其名就是最佳产品说明。

粤语的一大特征，是含有海量对应岭南世俗生活的日常用语，挂一必然漏万。

而只是稍稍罗列，玻璃心已百感交集：很多词确实「旧了」。曾经甩出来掷地有声，如今说出来暴露年龄、徒增沟通成本。

是的，语言的核心功能是沟通，kpi是准确和效率。我也知道，语言的僵化、失落，往往是另一种变化的表征。

说周星驰是民间粤语的全景式记录者，绝非谬赞。

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家有喜事》中常欢哼过的这两句歌词——

出自《赌仔自叹》，1969年风靡全港的粤语金曲。

「伶冧六、长衫六、高脚七，大头六，二三更」，均为牌九的组合花式——都写到这里了，怎能不提周星驰那些年用过的「赌仔」俗语。

香港的博彩业虽远不及澳门繁盛，但胜在爱赌、敢赌。

1841年开埠之时，赌博已蔚然成风。

至周星驰成长的七八十年代，经济蓬勃，「狮子山精神」已不止李嘉诚「多劳多得」这一种叙事，还包括了升斗市民「有赌未为输」的孤注一掷。 

而从赌桌到饭桌的浮生百态，也给粤语带来了大量「赌仔」俗语。 循例简单列几个。

《食神》里的财团老板讽刺咸鱼翻生的史提芬周：真是佩服到双膝跪地、「七个一皮」。

收皮，七个一皮[sau1][pei4]，[cat1][go3][jat1][pei4]

赌博番摊中，「一皮」意为一组，番摊分成四瓣，视乎所开的摊子用四去除之后所得余数来决定胜负。正常是「四个一皮」，「七个一皮」就是乱来一通、非常混乱。

「收皮」就是赌局终结，引申用法为让别人闭嘴。

发围，起啤[faat3][wai4]，[hei2][be1]

扑克牌游戏中，被对手出注压的人反大对手，意为「发围」；出一对相同点数的牌，就是「起啤」。「发围兼起啤」由此引申为「被欺负后还以重击」。

还是《食神》。财团老板和唐牛在电视上看到重返烹饪界的史提芬周，担心绝境求生的他「发围兼起啤」，回过头来找他们算账。

「赌」作为一种生活哲学，深植于香港人的骨血之中。 前途未卜，明日难保，何不押上后殖民地的飘零身世，去赌一把「咸鱼翻身」？ 

你看《赌侠》之于吴孟达。戏里戏外，造化纠缠。

和「粤粗」一样，年度金曲《赌仔自叹》也不过是大时代里的微小叙事。

对了，它还有个改编版本，名曰《为食经》。你一定会唱，前两句是这样的——

烧鸡翼，我自细钟意食

烧乳鸽，好过食筵席...

意识到周星驰的用词讲究真叫人无比感慨。

不是我老了，就是这个世界太新了。

如果忒修斯之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