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威尼斯 | 寡姐能凭这部话痨片拿下影后吗？

文/顾草草

剧透警告

在《小丑》上映之前，人们原本以为，威尼斯影帝之争应该只发生在《星际探索》的布拉德·皮特和《婚姻故事》的亚当·德赖弗之间。而在《婚姻故事》中和亚当·德赖弗演对手戏，一起扮演夫妻的斯嘉丽·约翰逊，冲击最佳女主角大奖——不仅是威尼斯影后，甚至是明年奥斯卡影后，至今还没有对手。

Imdb8.8的高分，metacritic95的成绩，烂番茄100%的新鲜度——最会写对话、小说家出生的才子诺亚·鲍姆巴赫，用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的新片《婚姻故事》再次证明，拍话痨片这事儿，都别跟纽约客比。

这部名为“婚姻故事”的影片，准确来说，讲述了一个离婚故事。记录了亚当·德赖弗和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夫妻查理和妮可从参加婚姻咨询，到正式决定离婚，再找律师办理离婚的全过程。

正是鲍姆巴赫的这部电影，让人们意识到，不像电视剧，其实艺术家很少在电影中专注地处理“离婚”这个题材。有太多关于人们坠入爱河的电影，有很多人们处理感情矛盾的电影，有不少关注人们如何逃出爱情、丧失爱的感觉的电影，可是有多少电影是将离婚作为唯一焦点的？

当然，我们有瑞典大师伯格曼的巨作《婚姻生活》，该片以近乎可怕的显微镜式观察还原了一对夫妻离婚的过程——可以说探讨婚姻的任何状态，都跳不过这部电影。

伯格曼《婚姻生活》

经历了和著名女演员詹尼佛·杰森·李那场震动好莱坞的离婚之后，诺亚·鲍姆巴赫创作出了《婚姻故事》的剧本。他邀请久未碰面的好友斯嘉丽·约翰逊见面聊剧本，却不知道后者当时也在经历自己的第二次离婚。鲍姆巴赫决定由亚当·德赖弗出演丈夫——彼时的亚当·德赖弗还并不是星战的凯洛·忍，他是莉娜·邓纳姆自编自导的美剧《都市女孩》中的花心大渣男，一个彻头彻尾的纽约客。

亚当·德赖弗饰演的话剧导演查理，和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女演员妮可，是戏剧界一对金童玉女。两个人结婚十年，有一个八岁的儿子。最初相识时，妮可已经出演过一部颇有名气的嬉皮士电影，而查理还是初出茅庐、默默无闻的戏剧界新人。妮可担纲查理作品的女主角后，两人的作品逐渐走向成功，查理的独立话剧公司也渐渐走上正轨。

正在查理的下一部作品即将登陆百老汇时，一部试播美剧向妮可抛出了橄榄枝。当年为了查理，妮可从老家洛杉矶搬到独立戏剧的大本营纽约；但如果接下这部美剧，就可以借拍摄之便和家人在一起，妮可不免动了心。当她对查理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却感受到查理的漫不经心——他根本不认为妮可会离开纽约，离开自己生活——哪怕只是一阵子。

妮可感受到，随着查理事业越来越成功，她在这段关系中就越来越无法获得平等。总是口口声声会考虑她想法的查理，永远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调教的女演员，并不关心妮可自己的需求和梦想。在做过失败的婚姻咨询之后，妮可下定决心要离婚。她带着儿子飞到洛杉矶，和母亲住在一起，投入了美剧的拍摄，雇佣了劳拉·邓恩饰演的律师诺拉。

查理一开始无法接受妮可坚决的态度，但是几番拉锯之后，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找个律师可能将失去儿子的抚养权。律师的介入使得离婚变得丑陋而功利，两个人的私生活赤裸裸地被用来博弈，查理和助理的偷情也被曝光。查理为了能见到儿子，不得不在自己的百老汇新戏紧急排练之时，往返于纽约和洛杉矶两地。为了能和诺拉抗衡，查理只能花大钱雇佣更贵的律师。

这场离婚争夺战，也变得越来越不体面，两个人在一次次争吵中，渐渐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爱上对方。

正如妮可怨恨查理的重要原因，对于纽约客来说，一切都在对话中发生。

《婚姻故事》的全部情节都靠对话推动。

某种可能性会不会实现，取决于某段对话的进展——妮可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下子被诺拉对于离婚流程条分理晰、胸有成竹的打动，才改变了原本一切从简、不请律师的离婚理念。

人物的性格和魅力，都在对话中发生——劳拉·邓恩饰演的律师诺拉，对婚姻和两性关系总有惊人的洞见，每每发挥总能迎来全场观众的满堂彩，因而劳拉·邓恩在新闻发布会现场获得的欢呼一点也不输给女主角斯嘉丽·约翰逊。

劳拉·邓恩与斯嘉丽·约翰逊

甚至一个事件是否发生、成立，完全取决于角色们有没有谈论过、书写过，有没有以语言的形式让人得以经验——那些质疑夫妻俩是否爱过的观众，都会在片尾，查理念出妮可那封信的时候潸然泪下：亚当·德赖弗嘴角抽搐着对儿子喃喃拼读的场景，胜过爱情瞬间蒙太奇千千万。

作为小说家的鲍姆巴赫在剧本中将语言的力量发挥了十成十，查理和妮可一吵架，句句戳心；作为导演的鲍姆巴赫通过人物调度、运镜和布景，甚至让许多场戏拥有了话剧舞台的质感，与夫妻俩话剧从业者的身份呼应。

在新闻发布会上，斯嘉丽·约翰逊表示，没有人会像诺亚·鲍姆巴赫一样，为一个到离婚律所寻求帮助的女性角色，写长达三页纸的独白。就为了这场戏，她也要接下这部电影。

和保守傲慢、维护传统院线的法国人不同，对于被戛纳拒之门外的Netflix，意大利人可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在流媒体蓬勃发展、自由资本大量涌进的今天，起步早、经验多、下手稳准狠、运作越来越成熟的Netflix，其投资出品发行一条龙全包的影片，往往意味着名导或名角必有其一、算法偏好的题材必有流量。本质上来说，对于尊重作者第一、但求吸引流量的艺术电影节来说，理应一拍即合。

而鲍姆巴赫拿手的低成本大卡司文艺小品，便是这类双赢的经典案例。2017年他根据自己同名小说拍摄的《迈耶洛维茨故事》，卡司达斯汀·霍夫曼、艾玛·汤普森、亚当·桑德勒和本·斯蒂勒，空降戛纳主竞赛——那是Netflix和戛纳唯一没有闹崩的一年。

《迈耶洛维茨故事》

这部《婚姻故事》入围威尼斯，获得如潮好评，更说明了Netflix和水城的默契。去年夺得金狮大奖的《罗马》，便是第一个获得三大电影节奖项的Netflix电影。评审团固然不可捉摸，但是《婚姻故事》的口碑如此能打，说不定也会创造历史，为流媒体迎回第二座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