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酒吧歌手10年,我在舞台上骂过脏话也流过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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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酒吧歌手10年,我在舞台上骂过脏话也流过眼泪

滚君有个朋友是个很厉害的人,工作出色,也一直坚持玩音乐,在酒吧有近十年的驻唱经历。

他说,以前酒吧最多唱唱《海阔天空》《十年》什么的,虽然也唱了几十上百遍了,但好歹是首好歌。

现在那帮人天天点《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和隔壁老樊,唱的都要吐了。

但他们还是得学,客人点了不唱不行。

“那帮人喝两瓶酒,觉得全世界都该听他的,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是干不去了,真糟践我的吉他。”

滚君又和不少在酒吧驻唱的音乐人聊了聊他们的经历。

他们大多有着相似的感受。

有很多人因为总被迫唱抖音神曲、与酒吧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而离开。

但也有人一直坚持着,那里有他的放不下。

“在酒吧唱歌几个月啥也没学会,光学会忍了。”

来自成都的大野(化名)是一位牙科医生,大学和朋友组过一支乐队,做摇滚。

可惜没能一直走音乐这条路。

当了牙医之后衣食无忧,那颗想做音乐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去酒吧唱歌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我以为我是去圆梦的,没想到是去历劫的。”

说起这件事,大野还是只想吐槽。

他白天是牙医,晚上兼职去酒吧唱歌,也没想着赚什么外快,就是图个过瘾。

作为一名摇滚青年,崔健、黑豹、郑钧的歌信手拈来,也偶尔唱唱万晓利。

但去酒吧的有多少喜欢摇滚,他们只会说:“喂,唱歌的,来一首抖音上最火的歌。”

他向我说起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经历,“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让人点歌就给我整了个《沙漠骆驼》。那烂大街的歌我是听过两句,但不会唱啊。刚拒绝,那人‘噌’地就站起来了,非说我看不起他,上来就要给我塞钱。‘一百够不够?那两百?三百?’最后那大哥给我塞了五百块,我有点懵逼,寻思自己还挺值钱的。”

不会唱,就对着手机瞎唱,点歌的大哥还挺捧场,听得挺嗨,叫的是全场最大声的一个。

“不能拒绝,不能得罪客人”,大野只能抖音红一首就学一首。

因为观众点歌基本只点那些网络神曲,《病变》这种歌大概唱了十七八遍,但每次观众反应都很嗨。

大野说,在他们酒吧里最受欢迎的歌手是隔壁老樊。

那些人对他的热爱狂热到有些莫名其妙,一唱就嗨。

“隔壁老樊算什么原创音乐人,也就会弹四个和弦。但没办法,那些人爱听,酒吧还得靠他们吃饭。”

“有的时候我实在不想唱,就用黑嗓乱吼。以为要被扔酒瓶了,但没想到底下听得还挺起劲。”

但自从《乐队的夏天》火了之后,大野的“生存状况”就好了很多。

现在点歌不仅仅是抖音神曲了,还会有人点些新裤子、刺猬乐队的歌。

虽然他们除了《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生活因你而火热》这类比较红的歌也不知道其他的作品,但大野能在台上唱首摇滚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酒吧挺大的,按曲库排班,歌曲还是以网红神曲为主,还有些耳熟能详的大众流行情歌。唱得多钱就拿得多。

酒吧驻唱不只大野一个。其中有个人被其他人被叫作“网红曲库”,各种神曲信手拈来,点歌也是应付自如,很讨客人喜欢。

但大野他们都不是很看得上他,觉得他“没格调”“太俗了”“没审美”。

“‘网红曲库’还说他喜欢民谣,我给他放一首《郭源潮》,听都没听说过。”

大野说,唱抖音神曲有时候也就忍了,他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唱《成都》。

自从这首歌火了之后,来成都旅游的人天天点,一晚上都得唱五六遍。真的唱的想吐。

最后大野选择离开。酒吧是一个释放、解压的地方,音乐只是感官刺激的调味品,并不适合他。

现在大野已经不在那家酒吧唱了,但还是时常去,每次去他都有上台唱一首自己喜欢的歌。

虽然一分钱不拿,但比原来开心多了。

那些去酒吧的人,不只是点两首抖音神曲这么简单,有些人喝了两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全世界都得听他的。

滚君那朋友还揍过在酒吧耍酒疯的富二代,那个人被打了也不知道谁干的。

所有驻唱歌手都对这些人深恶痛绝。

麦子(化名)在一座三线城市的酒吧驻唱。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什么生存压力,养活自己就行。

他没什么了不起的志向,能一直唱歌就很满足了。

他说,有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地唱两首烂歌也算不上什么事,看着那些喝完酒充大款的样子能乐一晚上。

酒精刺激下,白天的衣冠楚楚,也全变得张牙舞爪。

明明这个酒吧没有舞池,却还是有人拿着酒瓶四处蹦迪。

蹦三下,喝一口。

群魔乱舞一通还不尽兴,就从第一桌开始一个个问:

“美女可以加个微信吗?你这桌我买单了,想喝什么随便点,服务员你们这最贵的酒来一瓶。”

女生拒绝还说对方太客气,张嘴闭嘴都是“美女,交个朋友啊,酒钱我付。”

万一女生有男生同行情况就糟了。

“太容易打起来了,如果没人拉架,最后只能叫警察。”

驻唱歌手只在舞台上活动,本该与酒吧客人没太多接触,还算安全,但有时候这种事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大野上次唱歌唱到一半被人一把扯下话筒,非要让他陪自己喝酒。

他拎着一瓶刚开的啤酒,里面插了一卷钱,一口吹完就给钱 ,“我没数,但能插在瓶口不掉下去你说有多少。”

麦子拒绝很多次,但不喝就是“看不起他”“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几番推拉之下甚至上升到了肢体碰撞,那人拿着酒瓶就想往麦子嘴里灌。

“当时差点跟他打起来,但想想还是别惹事,跟醉鬼计较没意思。”

最后还是没喝,那人也被朋友拖走了。

麦子说,在酒吧有钱人是很多,但还有不少花几个月工资充大款,隔几个月就来充一次大头。

喝完酒,朋友一哄闹,钱哪有面子重要,随手一撒就花出去了。

有一次,麦子唱完歌,一个人非要买他的帽子。

“我就一普通黑色鸭舌帽,那人非说特别好看。拿了一摞现金跟我买,不同意他就不走。”

两人僵持了十几分钟,软磨硬泡,麦子也就同意了。

“钱不要白不要,他傻我不傻。”

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左边在大声调笑,右边是疯狂的劝酒和起哄声。

夜晚的酒吧显得赤裸而不加遮掩。

浓烈的酒精下肚,白天的理智和克制齐齐飞走。

夜越来越深,最后只剩下为数不多清醒的人将这些疯狂和荒唐尽收眼底。

麦子时常觉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没有人在意他唱的是什么,曾无数次动过离开的念头。

但他一直没走,因为还是有人会被他的歌声打动。

他甚至有一位忠实听众,只要那个人出差来到麦子的城市,就会去酒吧听他唱歌。

永远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带上一束花。

那束花就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酒吧在某些人眼里是所有压抑情绪的宣泄口。

喝酒不是最主要的,夜晚、灯光、真实和自由才是最迷人的。

无论在什么的地方,哪怕是喧闹的酒吧,音乐也是情感沟通的桥梁。

在这里,你永远能看见有人因为一首歌而真情流露。

这也是很多驻唱歌手选择留下的原因。

小七是个95后,大学学的是视觉设计,但一直喜欢音乐。

为了梦想,他义无反顾去了北京现代音乐学院进修。

北漂生活不易,没有收入就无法生存。

能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心里也能好受些。

去酒吧驻唱是他最好的选择。

小七没什么经验,大场子不要他,找了一家小酒吧驻唱。

那里只有他一个人,老板人也很好,唱什么歌都是他自己定。一般就唱唱周杰伦、林俊杰、王力宏、陈奕迅这些人的歌。

酒吧不大,算不上特别高档,去那的大部分是一些来北京打拼的年轻人。

他们白天在职场要面对难搞的客户、严厉的上司,一整天都需要带着假面、精神紧绷,酒吧是他们为数不多解开束缚的地方。

小七跟我谈起他的第一次登台经历,“我永远会记得第一次去唱歌唱的是陈奕迅的《十年》。我刚唱一半有一个女生就哭了,嚎啕大哭那种。周围人都给她吓蒙了。桌上堆了一大堆酒瓶还要继续喝,不给就披头撒发地闹。连老板都出来劝她,最后是一个男生把她带走了。”

后来老板告诉他,那个女生一年多以前追随男朋友的脚步来到北京。

每周六两人都会一起去酒吧,但几个月前就只有女生一个人来了。

那天晚上是小七第一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

“来酒吧买醉的太多了,撒酒疯的也很多,但肯定都有某些原因吧,互相理解一下。”

小七说,他有一天连唱了三遍《小酒窝》。

一个男生第一次点了一首《小酒窝》,他唱完后这个人又让他再唱一遍。

这时候小七已经有点不乐意了,但毕竟是客人,不想惹麻烦就又唱了一遍。

结果这人又点了第三遍,“我当时都觉得这人是在整我好玩”。

“但我看那人表情挺认真的,也非常坚持,就唱了。”

最后,点歌的男生说了声“谢谢”。

小七来北京四年,也在酒吧唱了四年,白天还去做声乐老师代课。

他在北京非常努力地生活着。

做驻唱歌手的日子里,他见过太多人的心酸和不可言说。

酒吧是他们能真实做自己的地方,“放飞自我”一晚上,第二天还是要打起精神去面对生活挑战。

自从小七决定为梦想北漂,他就没想过放弃。

在北京也认识不少一起玩音乐的人,但前不久很多人都离开北京回到家乡。

最后,小七说:“他们都走了,但我还继续在这唱呢。”

晚上八点到早晨六点,越来越多的人失去意识,酒吧的驻唱歌还在清醒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叫嚣着一定要听大野唱《沙漠骆驼》的大哥,现在嘴里哼的是《海阔天空》。网络神曲还是摇滚经典,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音乐只是他酒局的调味剂;

给了一卷钱让麦子吹瓶的人,现在在喝他的第二十瓶啤酒,差半瓶喝不下自己反倒被人硬灌下去;

那个非要听小七唱三遍《小酒窝》的男生已经喝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酒吧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城市缩影,有纸醉金迷也有真情流露。

天一亮,这些浮华和泪水也都随着太阳的升起蒸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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