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岁的陈木胜，30年的港片爱恨

文/阿诺

一周以内，华语影坛先后失去了两员大将。

先是8月18日，著名演员谢园突发心脏病离世，终年61岁；接着8月23日，香港导演陈木胜因鼻咽癌逝世，终年58岁。

据港媒报道，陈木胜的遗作《怒火》，早在去年年底便已杀青，目前还在排期当中。

该片由甄子丹、谢霆锋、秦岚主演，是一部非常典型的犯罪片。

早在电影拍摄期间，陈木胜就已感身体不适，电影拍竣后他专门去医院做了检查，不幸检出鼻咽癌晚期。

和周星驰一样，陈木胜也是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头白发。

他说，“这个和辛苦没关系，是遗传所致，一家六兄妹都是白头。”

光从外表来看，人们几乎很难将气质儒雅的他与动作片、警匪片联系起来。

可偏偏，他的电影，却总是离不开那些最火爆、最热血的燃情元素，始终秉承着“尽是过火，尽是癫狂”的创作心态。

香港影坛，一直非常注重“老带新”的技艺传承。

比如，吴宇森师从张彻，杜琪峰师从王天林，许鞍华师从胡金铨等等。

而陈木胜，同样也是如此——师从杜琪峰。

和很多香港导演一样，陈木胜也是电视台出身。

1981年，中学毕业不久，他就进入丽的电视台（亚视前身），开始从助理导演做起。

紧接着第二年，他又转投TVB，担任杜琪峰的助理编导。

王天林、杜琪峰、陈木胜（师徒三代）

在此期间，他曾参与拍摄了《雪山飞狐》《倚天屠龙记》等经典电视剧。

85版《雪山飞狐》演员合照

直到1990年，陈木胜才正式操刀，导演了自己的银幕处女作——《天若有情》。

该片由刘德华、吴倩莲主演，讲述了富家女与小混混之间的爱情故事。

与《古惑仔》那种充满江湖道义、兄弟情义的黑帮片不同，《天若有情》虽然也出现了激动人心的打斗场面，但它却将影片重心聚焦在了男女主人公的感情线上。

电影里，刘德华骑摩托车载着穿婚纱的吴倩莲，在高架桥上飞驰的一幕，早已成为香港爱情片最经典的桥段之一。

与此同时，该片诞生的缘由，说来也十分有趣。

当时，王天林意欲退休。

为了让师父风风光光的退休，于是杜琪峰、林岭东等弟子，便决心要拍一部电影，为王天林筹集一笔养老金。

王天林与儿子王晶

那时候，每逢周六，陈木胜便喜欢到西贡飙车。

通过飙车比赛，陈木胜获得了不少灵感，他将这些想法说给杜琪峰听，进而才有了《天若有情》这部电影的创作蓝本。

影片上映后，不但获得了票房、口碑的双丰收，而且还让陈木胜得到了徐克的赏识。

没过多久，陈木胜就受徐克之邀，导演了徐克监制并编剧的《新仙鹤神针》。

只不过，由于1993年港产武侠片扎堆上映，所以这部《新仙鹤神针》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倒是片中有一句台词，令人记忆犹新：“你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我会用内力逼出来。”

这期间，陈木胜尝试了很多电影类型，爱情、文艺、武侠、喜剧、动作……

只不过，类型飘忽的他，一直没能挖掘出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创作风格。

直到1996年《冲锋队之怒火街头》问世，才让他真正确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创作风格，“《冲锋队怒火街头》之前我还没有想过去创作，这部影片对我来说具有蛮好的发展意义。那时候我开始想，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电影，不单单是为了娱乐，还要有人性、风格等角度出发。”

那一年，《冲锋队之怒火街头》在第16届香港金像奖上出尽风头，收获了9项提名。

凭借出色的剧情设计，火爆的动作场面，陈木胜让很多电影人看到了自己出色的执导能力。

可惜的是，尽管陈木胜曾先后5次提名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奖，但他最终却颗粒无收，几次三番地与奖项擦肩而过。

90年代，随着香港回归的不断临近，很多电影创作者都或有意、或无心地将各种时代情结、末世悲凉、内心焦虑融入到了电影创作中。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失忆/失去”这一主题。

而陈木胜与成龙联合执导的《我是谁》，便正产生于此。

电影里，成龙饰演的男主饱受“失忆”困扰，逢人便会问“我是谁”。

成龙与成家班的加入，让这部电影的打斗场景看上去精彩纷呈。

电影拍摄期间，成龙的师父于占元在洛杉矶去世。

为此，成龙特意设计了一个“从鹿特丹大楼跳下”的惊险桥段来致敬恩师。

影片上映后，票房成绩不俗，在“1998年香港电影票房榜”上位列第2。

自此之后，陈木胜与成龙又有过两次合作——《新警察故事》（2004年）和《宝贝计划》（2006年）。

《新警察故事》是一部反常规的警匪片。

在此之前，作为经典IP，《警察故事》系列已经问世过4部电影。

以往，成龙饰演的男主，大多以无往不利的形象示人。

然而，《新警察故事》却反其道而行之，一上来就粉碎了男主的人物光环，让他大喇喇地给反派下跪。

用这种“破旧立新”，去重新塑造角色。

除此之外，吴彦祖在片中饰演的反派“阿祖”，也惊艳了不少观众。

凭借这个角色，他拿下了当年金马奖的最佳男配。

不得不说，在塑造角色方面，陈木胜真的是一把好手。

由于早年在TVB做过编剧，所以陈木胜更注重对剧本的打磨和对人物的塑造。

与那些快节奏、刺激性的港产警匪片不同，陈木胜的警匪片往往更注重对反派的成长因果做出交代——

《新警察故事》中的阿祖，因为从小被警察父亲体罚，所以才走上了憎恶警察的反叛之路；《男儿本色》中的天养生（吴京 饰），因为从小食不果腹，只有杀人才能填饱肚子，所以才养成了心狠手辣的个性。

正因如此，所以陈木胜电影里的反派角色，往往是丰满且极富魅力的。

此外，陈木胜还擅长将港式动作元素融合在不同的故事题材里，去进一步的发扬光大。

比如，集结了成龙、许冠文、古天乐三员大将的《宝贝计划》，就是其中最具典型性的一部。

这是一部温情满满的动作喜剧，讲述了一对小偷在偷到一个萌娃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动人故事。

和《冲锋队之怒火街头》一样，《双雄》（2003年）是陈木胜创作生涯的另一大转折点。

只不过，与前者相比，《双雄》从剧情到表演，都显得平庸许多。

该片被视为“后无间道时代的警匪片”。

前一年，随着《无间道》的上映，很多香港导演都开始意识到，只靠简单的故事、火爆的场景，警匪片已经无法满足广大观众的观影需求。

于是，他们开始在警匪片领域求新、求变。

在电影《双雄》里，陈木胜不但延续了飙车、枪战等传统动作场面，而且还加入了催眠元素、双男主等叙事设定。

跳出剧情之外，这部电影对陈木胜乃至香港电影来说，还有着划时代般的非凡意义。

2003年，中央政府与香港政府签署了《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即CEPA协议），内地政策随之放宽，让大批香港电影人看到了内地拍片的希望。

“北上”，成了香港电影人的救命稻草。

而《双雄》，便正诞生于这一背景下。

作为合拍片，它获得了第10届中国电影华表奖的优秀合拍片奖。

以这部电影为起点，陈木胜开始更多地去思考香港和内地电影文化之间的差别。

10年之后，随着《扫毒》（2013年）的诞生，陈木胜对国产合拍片做出的思考，终于到达了顶峰。

就在一年前，他师父杜琪峰导演的《毒战》，刚刚在内地遭遇到了十分惨烈的票房滑铁卢。

然而，仅仅一年之后，他就用《扫毒》为港产警匪片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该片以2.4亿的票房成绩，刷新了他导演作品的票房纪录。

无论动作还是情感，《扫毒》都点到为止，处理的干脆利落。

很多观众都透过这部电影，找到了失落已久的港片兄弟情——有气贯长虹的男儿气概，也有难以释怀的兄弟情义，还有畅快淋漓的快意恩仇。

贯穿其中的主题曲《誓要入刀山》，原本是TVB《陆小凤之武当之战》的主题曲。

透过这首主题曲，我们不难看出当年的电视台生涯，对陈木胜所起到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在我三十年的影视事业里面，电视台的时期丰富了我最多，令我成长最快，我把它视为自己一个大学的阶段，十几年的电视生涯，是读大学都学不到的一个宝贵经验”。

《扫毒》之后，陈木胜开始在银幕上走向黯淡。

虽然他后来又和古天乐合作了《危城》《喵星人》两部电影，但都反响平平，没有激起太大的火花。

回望陈木胜的创作生涯，他拍摄的警匪片，往往都离不开“燃、炸、硬”这些动作效果。

尽管每部作品，在选材和切入角度上有所不同，但他总能找到方法，在动作与情感之间找到一个巧妙的平衡点，去双管齐下地调动观众情绪。

《天若有情》如此，《扫毒》亦如此。

他总是一如既往地，用镜头去构筑观众心中的“情义”世界。

《怒火》本应成为他重返观众视野的一记重锤。

可如今，该片却作为遗作，徒留一声叹息。

除了遗憾，还是遗憾。

希望陈导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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