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李焕英》：真诚又好哭，但煽情也掩盖了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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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愚
春节档诸部大片里，这部电影一开始并不是那么被看好。
因为喜剧演员贾玲，此前从未有过执导电影的经验。
有一些喜剧人跨行当导演之后，效果也不是那么让人满意。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部电影反倒成了春节档口碑最好的作品。
是它的电影感最足，还是这部电影其实被过誉了？
它就是——
《你好，李焕英》
星级指数：★★★☆☆
一句话点评：很好哭，但煽情也掩盖了问题
（以下内容有剧透——）
《你好，李焕英》由贾玲自编自导自演，贾玲、沈腾、张小斐等人领衔主演。
它由贾玲的真实经历改编。
2001年，19岁的贾玲到北京上大学。
但一个月后，她接到母亲因意外去世的噩耗。
贾玲一直不愿意相信母亲已经去世，她内心中对母亲有深厚的怀念。
贾玲曾在一次采访中谈到自己对母亲的遗憾：“你要是现在过得不行，可能还好，要命的就是你现在过得还行，她却不能和你一起享受这一切……”
2016年，贾玲将她对母亲的爱、怀念与愧疚，转换成了小品《你好，李焕英》。
小品中，李焕英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去世。
贾玲也突然穿越到1981年，参与了李焕英的年轻岁月。
哭点在于成年后的贾玲，进入了年轻母亲李焕英的生活。
昔日重现，年轻的李焕英是那么美，那么开朗，与丈夫那么恩爱，那么护着小孩。
但贾玲知道，李焕英已经永远不在了。
画外音响起了对话。
贾玲：“妈，你怎么那么爱笑啊？”
贾玲妈：“因为妈生了你呀。”
舞台上的贾玲，已经人戏合一，泣不成声。
这个小品受到广泛好评，很多人认为这是贾玲小品的封神之作。
当传出贾玲要将小品改为电影的消息后，很多人内心还是隐隐担心。
贾玲会不会是看着小品口碑好，就凑时长把小品拉长为电影？
对此，观众可以放心。
小品《你好，李焕英》的优点，电影《你好，李焕英》也保留着。
电影的第一个优点是，真诚。
那些与李焕英有关的细节，都是真实事件改编的。
很多母女之间的互动戏份，要是换在其他电影里，换成其他演员，观众可能会觉得尴尬。
但《你好，李焕英》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贾玲的真。
张小斐也演得极好，演活了李焕英的开朗、豁达、通透。
很多女性观众也被这种相亲相爱相助的母女情所打动。
《你好，李焕英》的第二个优点是，笑点比较足，演员也讨喜。
电影前半程几乎都是各种喜剧桥段的堆叠。
难得的是，这些笑点多是新包袱，而不是一些老梗反复用。
贾玲也找对了演员。
沈腾为电影加分不少。
他饰演的沈光林并不是一个太讨喜的角色——一个能力不足的“厂二代”，但沈腾把这个角色演得很可爱。
《你好，李焕英》的第三个优点——也是这部电影高口碑最重要的原因，是电影快结束时的那个反转。
这个反转，给这部电影多加了一颗星。
孩子穿越到父母年轻时的影视剧，其实并不少见。
譬如电影《乘风破浪》，网剧《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都是子女穿越到父母年轻时。
小品《你好，李焕英》也是单人穿越。
但电影《你好，李焕英》一个反转后，观众愕然发现：原来不只是电影中的贾晓玲（这是贾玲本名）穿越了，李焕英也穿越了。
李焕英知道贾晓玲穿越过来，费尽心思就是想让自己快乐。
穿越过来的李焕英，假装自己就是年轻的李焕英。
李焕英也费尽心思，想消弭女儿贾晓玲的愧疚，想让女儿贾晓玲知道，母亲对她的期待就是“平安健康”。
无数观众正是被这个反转击中。
电影烘托出了一个伟大、无私、完全为子女付出和牺牲的母亲形象。
很真诚，很好笑，反转过后也很煽情。
在泪水中，观众纷纷为《你好，李焕英》打出高分。
但冷静下来，我们从电影的角度——而不是从泪水的角度来复盘这部电影，也不难发现它存在着三个不足。
其一，这是一部小品电影，电影感并不是太足。
这是很多喜剧演员跨界当导演后会出现的问题。
好一点，就是120分钟的小品。
看起来流畅，但内在的节奏有一些阻隔断裂感。
起承转合，镜头剪辑，都非常常规。
差一点的，可能就是120钟又臭又长又不好笑的小品。
《你好，李焕英》属于前者，但它本质上是以电影的形式拍小品。
其二，观众虽然都被电影最后那个反转所打动，但那个反转所传递的母亲形象和观念，是非常传统的、刻板印象的。
那就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而活；哪怕有人生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然会选择成为孩子的母亲。
一直以来，我们讴歌的都是这样的母亲形象。
这样的母亲当然很伟大。
但观众会不会以为：如果一个母亲不为孩子牺牲自己，一个母亲人生重来时不愿意成为孩子的母亲，她就是不伟大的？
这某种程度上，是以伟大“绑架”了母亲。
我们不怀疑贾玲的感情是真的，贾玲母亲是伟大的。
但作为一个公共产品，电影渲染的女性价值观，还是过于单一。
其三，电影的内在逻辑上有漏洞，观众也容易因为煽情而忽略了这些漏洞。
贾晓玲穿越回去后，为什么想帮李焕英“逆天改命”？
因为李焕英活着的时候，贾晓玲发现李焕英过得似乎并不快乐。
比如李焕英会在贾晓玲“没出息”的时候，抱怨一声：你什么时候给我争口气。
比如年老的李焕英会跟昔日厂里的工友王琴暗暗比拼较劲，众人认为王琴正是因为嫁给了“厂二代”沈光林后，才飞黄腾达的。
贾晓玲知道自己没出息，而且穿越过去时自己还没出生，所以她就想着让母亲开心，想撮合李焕英和沈光林。
这意味着她不仅牺牲了自己，其实也牺牲了父母的婚姻。
但贾晓玲对父亲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父亲在电影里，成为一个工具人。是母亲跟父亲生活不幸福吗？电影中语焉不详。
总之，透过电影的细节，我们还是可以知道：李焕英生前，母女之间是有矛盾的。虽然这个矛盾可能不尖锐，不明显。
所以李焕英会认为，妈妈是希望自己“争气”。
贾晓玲想让李焕英有不一样的选择，李焕英还是选择成为贾晓玲的母亲。
母女都在相互“成全”，母女都愿意为对方牺牲自己。
但这是在李焕英弥留之际。
一开始引发女儿对母亲误会的那个矛盾，并没有真正解开。
电影也并没有真正触碰到亲子之间的复杂性。
很多观众看完电影会哭，他们也很爱自己的妈妈，但平日里还是会跟妈妈因为各种大小事争执吵架。
现实中，很多亲子关系是相爱相杀的。电影没有提供任何具体的解决思路。
它只是鸡汤式的爱的口号，掩盖了一切。
穿越后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弥留之际爱的嘱托。
总的来说，对于贾玲个人来说，《你好，李焕英》很私人，很真诚。
作为一部面向公众的商业电影来说，它很煽情，很成功。
但从电影角度来考量的话，它并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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