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亏损3000万：这样做人，能有好报吗？

“红山的动物，有不被人看到的权利。”

这句话，出自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园长沈志军之口。

2021年初，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火了。

这个任性的男人，也跟着火了。

50岁的沈志军，已花了13年，只做这一件事——让黑夜照进阳光，让炼狱变成天堂。

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位于南京市玄武区和燕路，是中国唯一自收自支的公益性动物园。

2008年，37岁的沈志军，被调到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成为了全中国动物园里最年轻的园长。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13年之后，他把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改造了个底朝天。

2021年初，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终于火了。

究竟，这座动物园，为什么会火？

这一切，还要从任性的园长沈志军说起。

园长沈志军

提到动物园，你会想到什么？

对于未成年的孩子们来说，是最喜欢的地方。既是快乐，也是向往。

来动物园，他们能看到拼力争抢食物的猴子，憨态可掬的大熊猫，萌态十足的羊驼，伸着长脖子要食物的长颈鹿，威风霸气的老虎和狮子。

但大多数成年人对动物园的印象，并不是太好。

比起孩子们的兴奋与欢笑，他们看到那些被锁住的野生动物，怎么也笑不出来。

隔着密集高耸的铁丝电网，它们失去了自由和灵魂、活力与威猛，开心与洒脱。

有时候，仅仅是活下来，都需要拼尽全力。

各个动物园里，许多被关久了的动物，都会出现严重的“刻板行为”。

大象不停地大幅度摇头，甩到鼻子都磨破了；黑熊在狭窄的笼子里来回渡步或撞墙，几个小时不肯停下；老虎狮子不停地原地画圈打转，直到晕头转向；黑猩猩不停地来回暴躁跑跳，累到精疲力尽......

动物园的动物，极易产生各种刻板行为

更严重的，还会伴随不同的自残甚至自杀行为。

曾有一位网友，陪孩子去某动物园玩耍。在动物园的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棕熊和几颗腐烂的苹果。

它在不到3平方米的水泥地面上，不停用头去撞墙，就那样撞了半小时后，两眼呆滞地瘫坐在地上，头上的毛发隐隐透出血红色，触目惊心。

她站在铁丝网外，楞楞地看着棕熊，那瞬间，只感受到深深地绝望。

当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的眼泪滴在了手背上。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带自己的孩子去过动物园。

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们

动物们这些反常的行为，是一种强迫症，也是一种心理疾病，被统称为“刻板行为”。

“刻板行为”形成的原因，往往是因为从野外到圈养，野生动物适应不了常年被关在狭小的环境里所导致的。

这种病，一旦患上，很难被彻底治愈。哪怕未来放归大自然，它们也早已失去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但令人遗憾的是，现实里大部分人，对此并没有关注与在意，这种情况也正在愈演愈烈——动物园，早已变成了野生动物们的黑暗炼狱。

动物园的动物，极易产生各种刻板行为

上述这一切，都被细心的沈志军看在了眼里。

来红山动物园之前，他专业是学植物的，对动物园毫无了解。

刚来第一年，初来乍到，他不敢随便说话，只能跟着大家默默观察，摸着绳子过河。

随着日复一日的巡山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动物们过得并不快乐：

狼每天生活在不到10平米冰冷的笼子里，转来转去，拒绝进食，毫无生机。

老虎也是一样，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早已经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凶猛与威风。

其他的动物，也正面临着相同的惨状：

没有草地，没有阳光，没有湖水，有的只是如监狱一般的铁门，阴暗潮湿的环境，冰冷的水泥地和墙......

某老虎馆的一角

看着眼前这番场景，沈志军陷入了沉思：“我该如何改变它们可悲又可怜的生活呢？”

他忍不了自己身为园长，却无所作为。

于是，他想到了我们人类：

如果一个人，常年住在20平方没有窗户的单间，忽然搬到200平方带花园带泳池的大别墅里，一定会很开心吧。

动物们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他立马开始从改造动物居住环境做起。

2009年开始，他陆续对狼馆、热带鸟馆、狐猴岛、犀鸟馆、考拉馆等9个场馆做出各种改造。

尽量拆除原有牢笼，扩大生活面积，把原来生活在水泥地面的动物们转移到草地上和森林里。

让它们尽可能像是生活在野外那样开心和自在。

猴子在大自然里玩耍

在这其中，野生鹤驼是生活在澳洲东北部的一种古老的鸟类，但全球仅剩下15000只左右，被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濒危物种。

鹤驼对繁育的环境要求极高，在我国，鹤驼的繁殖早已停滞了很多年。

沈志军想尽办法攒够了钱，把动物园外的一片水杉林圈了进来，让鹤驼能在这里自由漫步、觅食、恋爱。

没想到，十多年都没有繁殖过的鹤驼，竟然在这里开始繁殖了。

沈志军开心坏了。

正在自由漫步的鹤驼

2020年，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因受突如其来的疫情影响，曾闭园长达51天。仅2020年这一年，就亏损了3000多万元，占往年收入的40%。

没有了游客，失去了收入，发不出工资，员工也流失了20多人，动物园各方面的运营，都亮起了红灯。

但任性的沈志军却依然坚持：无论如何，必须以动物为优先。

他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他会自掏腰包，甚至借钱为动物们买最新鲜的食物；哪怕暂缓发放员工绩效，也要让动物们吃好喝好。

他每天最大的压力和动力就是，如何出去找钱找投资，让动物们过得更好一点。

2020年初，在最艰难的那几个月里，所有人都在忍受着发不出工资的煎熬，唯有园里的动物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一切都源自沈志军对动物们深深的尊重与热爱：人可以受委屈，但动物只能依靠我们，所以绝对不可以。

动物每天都被投喂各种美食

时间回到2020年中旬，沈志军参加了一个演讲，内容是“一个动物园的追求”。

其实那时候，红山动物园的人流量已经骤减，正在经历着最难熬的时光。但在长达三十多分钟的演讲里，沈园长丝毫没有哭穷。

只是在说，红山动物园是怎么给大象改善生活环境，增加淋浴，改善饮食。

制作假蛋，吸引濒危物种鹤鸵开始繁育，成功延续了物种，并已繁殖了32只。

为失去了牙齿的猩猩，制作一口假牙，以保证它日后的生活质量。

花了整整三年，把一只失去母亲的小猩猩人工喂养大，并送回它的家庭。

给断了鸟喙的鸟儿，制作并接上新的鸟喙，让它能独立进食。

捡到的小猫头鹰，在动物园顺利“毕业”后，出去继续自由飞翔和生活。

猴子们在这里随意通行和玩耍，甚至还设置了专门的迷宫用来为它们解闷儿。

红山动物园里的大象，也是国内第一只能够享受到“美甲”服务的大象。

并且，因为大象天生喜爱玩水，他还花重金挖凿了大象水池，供它们嬉戏和玩水。

“国外动物园有的，我们也要有。”

工作人员正在给大象修指甲

还让从出生就被关在笼子里，从没有见过大自然爬过树的猩猩小黑，拥有了属于自己人生第一个树上的家。

夏天，他在不同的树上寻找桑葚和板栗，冬天就和爱人小律相依偎在一起。

不久前，它们还生下了爱情的结晶，可爱的小公主黑妞。

为了丰富动物们的业余生活，饲养员们还会教大象从盒子里取食物，教猩猩小黑学画画。

做了这么多，对沈志军来说，还只是开始。

在这里，医生们会定期对动物进行体检，评估每只动物的身体情况。

动物们都会根据各自的年龄和身体状况，被喂养不同的食物。

年龄大的动物，饮食需要清淡，但要注重补钙。

幼年及青壮年期的动物，需要补充大量营养，以促进健康生长。

喂养的每一关，沈志军都亲自上阵，严格要求和把关。

动物园精心为每只动物准备食物

有人说，红山动物园，已经超越了国内很多人的认知，也抬高了中国动物园的天花板。

此话不假。

截止到2019年，中国国家级野生动物园数量共有8个，但放眼望去，能做到像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这样对待动物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

动物园精心为每只动物准备美食

在沈园长心里，一个动物园，必须做到这三点：

第一，认真对待每个动物，保护珍稀动物，留下它们珍贵的血脉。

第二，增进大家对动物的认识，观察它们每个举动背后的意思。

第三，为公众提供最优质和真实的自然教育。

一个动物园，如果做不到这三点，可以说不配称为动物园。

显然，红山动物园完美地做到了。

动物园里可爱的小熊猫

其实，这一路走来，都数不清是沈志军第几次任性了。

2011年，国家出台政策，要求保障动物福利，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动物表演。

众所周知，动物表演对动物的身心伤害都是巨大的，每年死在动物表演上的动物不计其数。

被铁链拴住被迫学习站立的小熊

但对动物园来说，如果不进行动物表演，就没有了一半的收益，这根本不现实。

正在大家都不敢吭声的时候，沈志军第一个跳出来说：“我们要取消动物表演。”

动物表演中可怜的动物

这一举动，引起了动物园很多人的反对与不满，但谁劝也没用，沈志军已经铁了心。

只扔出了一句话：“红山的动物，有不被人看到的权利。”

果然，不出所料。

取消动物表演之后，红山动物园的收益大幅度下降，孩子们最爱的动物表演没了，连很多旅行社都不爱带团来了。

“没有动物表演的动物园，还有什么意思？”

不少人叫苦不迭，但沈志军从不后悔。

因为在他心里，动物不是玩物，不是奴隶。它们也有感情，也懂冷暖，就像自家孩子一样，所以不该成为人类赚钱的工具，更不该被随意虐待。

享用专属沙拉的小猩猩

如今，它们终于晒到了暖洋洋的太阳，喝到了清凉甘甜的山泉水，拥抱了繁茂的树杆与枝叶，吃到了最新鲜美味的食物，躺在青草香的草地上尽情打滚儿。

也有很多动物，在沈志军的精心呵护下，逐渐忘掉了曾经的伤痛，重获自由与快乐。

他知道，凭他一人，拯救不了全世界的正在遭受苦难的动物，但却能拯救，每一个在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生活的动物。

身在其位，那就没有理由不拼尽全力去做。

正在招手求救的黑熊

2021年，来到红山动物园13个年头的沈志军，已经50岁了。

12年间，他拯救了无数曾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动物们。

一直以来，他的初心却从未改变，他的想法与心愿，也很简单：

“它们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我们应该去善待，这是当时心里最朴素最基本的想法，不是矫情的，就是你应该对它负责。”

红山动物园里白白胖胖的大熊猫

这些年，做了这么多不被理解甚至被抱怨的事，他并没有觉得辛苦与委屈。

只是希望每个来到红山动物园的人们，都能因为看到这里的动物，而感到幸福与开心，那就足够了。

给圆滚滚的大熊猫拍拍照片，看憨憨的考拉妈妈和宝宝如何睡觉，喂刚洗完澡的大象吃几根新鲜的香蕉......

考拉妈妈和她的宝宝

那时候，我们可以高兴地告诉孩子们，这才是动物园真正该有的模样。

在这里，一切都是健康的，向上的，充满希望与活力的。

没有一丝无奈与悲伤。

沈志军拍摄的红山动物园里的老虎父母和小老虎

犹记得2008年，一个身材普通，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人生第一次走进红山动物园。

那时候，谁也想不到，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整个红山动物园会变了样——他让黑夜照进阳光，让炼狱变成天堂。

就这样，任性的沈志军，花了13年，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把南京红山野生动物园，进行了天翻地覆的大改造。

他还为自己取名“南京百兽之王”，倒不是想当它们的王，反而更想当一位强大可靠又温柔可亲的父亲。

保护它们不受雨淋，不被人欺，不饿肚子，健康快乐并保有尊严地成长与老去。

他成为了它们的整个世界。

沈志军和小猩猩亲亲

截至2020年，园区总面积已达68.4万平方米，绿化覆盖率高达85%，拥有世界上具有代表性的动物和珍稀动物近300种（4000余只）。

这13年来，沈志军可能得罪了很多人，也成为一些人口中的“疯子”，但看到动物们变得越来越好，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但对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只要我还在红山一天，就照顾好它们一天，别的，都不去想了。”

希望未来有一天，疫情彻底退散，大家会带上三五好友，自家孩子，重新走进动物园。

只不过，我们走进的，一定要是红山这种真正关爱动物、不把动物当赚钱工具的动物园。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动物园，这才配叫动物园。

部分资料来源：

一席 沈志军演讲：一个动物园的追求。

微博：南京百兽之王，南京红山动物志愿者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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