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届FIRST竞赛片综述：为什么这里的少女总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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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届FIRST青年电影展，凤凰网娱乐Ifeng电影来到西宁，观看了主竞赛单元的部分影片，包括11部长片和8部短片。
在影视寒冬和全球疫情的双重影响之下，中国电影市场陷入低迷，商业片收益都有限，原本有些起色的文艺片也几乎彻底失去了市场动力。
市场的选择也终究影响到了创作前端，近两年间，华语文艺片佳作数量锐减，今年的国际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华语片也是零入围。
FIRST影展致力于将国内现有的值得挖掘的电影新人聚在一起，但现阶段，即使该影展一直以“鸡血”著称，也确实属于“迎难而上”、“夹缝中选人才”了。
好消息是，本届FIRST竞赛片的整体质量，并未下滑得太厉害，仍然不乏创意独特、具有作者性的作品，且大多数作品都关注当下现实和个体生命，类型和风格也较为丰富。
短片质量整体高于长片，尤其在动画短片领域，惊喜连连。
在国内众多影展中，FIRST依旧对激发行业活力，起到了重要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女性主义电影的重要性进一步提升，在Ifeng电影观看的19部作品中，有8部是纯粹的女性题材。
不过，多达三部长片都有“少女意外怀孕”的剧情，且都是电影的重要推动部分，由于这样的情节密集出现，被影迷戏称为“FIRST的怀孕梗”。
《一江春水》中，女主角（李妍锡 饰演）弟弟的女友为测试弟弟真心，谎称自己怀孕，导致女主角出面与她谈判；
《雨打芭蕉》中，女主角（朱茵 饰演）的儿子，与未完全确定关系的女友发生关系，导致对方怀孕，女主角意外发现这件事，最终让她生下了这个孩子；
《山河小叙》中，女主角（英泽 饰演）的外甥女怀孕，外甥女的男友得知后吓得不敢面对，一度逃离，于是女主角开始帮助受挫的外甥女。
可以看到，三个身为长辈的女主角都因为有一个小辈的女性怀孕，而介入事件中进行把控，同时，还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男性存在。
背景完全不同的创作者，被选入同届竞赛，却拥有近乎一致的剧情和表达。看来新生代创作者们，对女性困境的认知和想象，还是过于重复单一了。
以下为部分长片点评：
《浊水漂流》（剧情长片）
导演: 李骏硕
编剧: 李骏硕
主演: 吴镇宇/谢君豪/蔡思韵/李丽珍
评分：8/10
一句话点评：关注底层苦难，年度港片之选
《浊水漂流》是《翠丝》导演李骏硕新作，近可对标《麦路人》，远可对标《笼民》，讲的是比“麦路人”、“笼民”更底层的瘾君子露宿者的故事。
港片近来的底层叙事态度越来越鲜明，本片是真正的现实题材，也堪称年度港片。
尽管原型故事是在2012年之前，但完全有当下的氛围。在这个社会框架下，年轻人的愤怒、失败者无望的挣扎和控诉，在波澜不惊的叙述下，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导演并没有做情绪化的过激表达，反而是有条不紊地诉说着这份悲伤，以致于到结局处，你不会替主人公留恋这个世界。
吴镇宇为了演出这个深陷丧子之痛的中年瘾君子，完全采用了另一套身体语言。谢君豪则扮上了老年装，出演一位老年露宿者，他的表演不动声色，却带来全片的大泪点。
《老郑飞到天上去了》（剧情长片）
导演: 王晓丰
编剧: 王晓丰
主演: 张颂文/曾柯琅/王悦伊/陈永胜
评分：4/10
一句话点评：靠模仿东拼西凑，逻辑却不扎实
所谓“街道侠”故事的出发点是好的，其实有挺多有趣的点可讲，能拍成当下的“买凶拍人”，或是细究“怂人得势以后”的变化，然而加上绝症梗之后，好像把一切都消解和原谅了，实在太常见到这样的处理了。
导演一会儿学“木星之卫”飘上天空，一会儿学“小丑”得意起舞，一会儿学“老炮儿”与小年轻厮杀。但唯独没把剧本人物关系做好，两位男主角强行契合，看得大家面面相觑。
张颂文回到了自己擅长的中年衰男的角色里。这次看他的表演，很容易联想到他在表演综艺里讲的内容，如何投入角色，如何不设计的设计。曾柯琅其实表现得还不错，看到了可能性。
《裙子剪刀布》（剧情长片）
导演: 吴瑕
编剧: 郎群力
主演: 高照清雅/窦新豪/曹炳琨/刘陆
评分：6/10
一句话点评：力量感十足，完成度太弱
曹保平监制作品，普通少女热爱服装，但生活在高压的学校和家庭环境之中，她的反抗换来了同学进一步的霸凌以及父权进一步的倾轧，惨到只能伪装非典患者才能逃离。
在一个封闭地带中，体制、食物链也是封闭的，老师与学生，父母与孩子，同学与好友之间，不可避免地互相伤害，而隐隐约约的LGBT元素，也令人好奇，原初主创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刘陆饰演了一个令人不可理解的母亲，但一细想，她恰恰代表着女性受到长期倾轧之后的麻木，又不可避免地继续陷入倾轧下一代女性的状态中，一直期待母亲这个角色能带来反转和爆发，但是没有。
整体还是很值得看的，可惜结尾处不知是不是还没剪好，处理得有些奇怪。
《一个人的葬礼》（剧情长片）
导演: 超凡
编剧: 超凡
主演: 耿拴明/赵玉平
评分：7/10
一句话点评：隐藏着宏大而苍凉的生死命题
万玛才旦监制，片中的孤独感颇有《塔洛》的味道。
本片讲述深山密林中，儿子独自一人安葬父亲的过程，收殓、挖坑、做棺木，伴随着他看似平静实则不断波动的情绪，有哀痛，亦有无力感。
导演全程使用了狗的视角拍摄，视听体验临境感很强，纯模拟做到这个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这部电影简单而深邃，用古朴的方式、真挚的情感，回归到人本身的议题，人类用葬礼还原一个人存在过的价值。
它隐藏着宏大而苍凉的生死命题，很国际化，没去三大电影节有点可惜了。
《一江春水》（剧情长片）
导演: 高启盛
编剧: 高启盛
主演: 李妍锡/祝康笠
评分：7/10
一句话点评：“小偷家族”式反转，提升了分数
女性电影潮流下诞生的作品，至少在反转之前，它只是拍了一个县城足疗女技师的普通生活，她的困境在于，所有对她好的人都只想把她当个保姆，观众只能期待她的“弟弟”能对她好一点。
片中各个阶段的女性，也似乎连成了一条女性苦难生命线。这种苦难的呈现并不算是洒狗血式的，而是倾向于日常化，这也加强了细思极恐的一面。
可惜导演的节奏感太差了，导致很多人或许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就被冗长的情节所击退。
让女性“去过自己的人生”，似乎就是它单调的主题，最后十分钟“小偷家族”式反转，一下子提升了本片的分数，原来女主角早就已经在过“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生活了，结局告诉我们，连这也是一场荒诞，算是对前面的一种打破吧。
这种处理方式比较特别，相信它会是一部评价两极分化的电影。女主角长得很像李媛。
《雨打芭蕉》（剧情长片）
导演: 闫冰
编剧: 闫冰/陈至诚
主演: 朱茵/谢君豪/田原/剑辉/许梦圆
评分：5/10
一句话点评：形散神也散，远看精致近看无聊
这是一部大陆粤语片，片中人物的家庭架构很神奇，上一辈是东北来广东种了芭蕉林，这辈却是“医生+教授”的妥妥中产家庭。
全片是围绕这个家庭展开的，可惜太散了，形散神也散。
能尝试理解到导演想表达的复杂性，人的困境，年龄焦虑、个人价值实现的焦虑、情感缺失与补偿，等等等等。
但他确实没有这种驾驭复杂并形成统一的功力，最终呈现出一种无效的精致。
《没问题》（剧情长片）
导演: 蒋佳辰
编剧: 蒋佳辰
主演: 梁龙/徐洁儿/范帅琦/贾天明/王宏伟
评分：7/10
一句话点评：本届最适合在院线上映的竞赛片
梁静监制，梁龙主演的东北喜剧，笑点很密集，展现中国式社交与尴尬。男主角典型的“好心办坏事”，“一切为了孩子”，结果坏事的雪球越滚越大。
导演的叙事节奏稳定，可惜后半段的节奏掉了一点，结尾的和解收得有点轻易了，缺乏妙笔。
整体值得一看，也适合在院线面向大众上映。
《她房间里的云》（剧情长片）
导演: 郑陆心源
编剧: 郑陆心源
主演: 金晶/陈轴/刘丹
评分：6/10
一句话点评：大尺度私电影，不是谁都能进入
本片在影展全程只放映了一场，导致一票难求，连影厅的台阶上都坐满了人。
这部电影之前已经拿下了鹿特丹电影节的老虎奖，是一部黑白影像“私电影”，在本届FIRST竞赛片里，算是风格化突出的一部。在华语片的范畴里，裸露尺度算是挺大的，当然，放在国际电影节上其实不算什么。
所谓“私电影”，一般都没有类型片式的剧情，它需要通过影像表达给观众传递情绪共鸣，喜欢的人必须要能进入电影，投入主人公的情感中，但对于本片，我实话实说，长久无法进入。
在我几乎要弃疗的时候，它倒是来了一段床戏给我刺激了一下，我突然就在想这场戏的意义是不是这个？
杭州这样有特色的城市，用黑白来拍，实在太可惜了，完全感受不到地域和背景的实感，黑白更多是强调人物的阴霾情绪，于是女主角无处释放的欲望也同时被衬托和延展出来。
影像表达上，导演有一定的能力，负片的运用，回忆与想象与现实的交错，都有一定技术含量。
估计这回也能拿奖吧，如果不删裸戏的话，之后观众也很难在大众院线里看到此片了。
《最后的告别》（剧情长片）
导演: 张中臣
编剧: 张中臣
主演: 王耀德/李志刚/罗梦思
评分：8/10
一句话点评：有大师气象的处女作
这位年轻的导演张中臣，处女作颇有大师气象，非常适合去国际电影节闯一闯。
视听层面有扎实的功底，利用男主角的听觉障碍叙事，放大了自然声与环境音的影响，凸显他沉默下的情绪翻涌，监控视角的出现也辅助了这种表达。
计划生育和放开二胎的两个时空双线叙事下，故事的真相缓缓铺开，因生育造成的苦难，与精神失控，最终走向一种惊悚，难怪有人说想起了“遗传厄运”。
最后的几场戏鬼气森森，令人心惊，果不其然是鬼片达人彭发监制。
《山河小叙》（剧情长片）
导演: 王曦德
编剧: 王曦德
主演: 英泽/牟睿妮/姚博岚/徐韬
评分：6/10
一句话点评：拥有别致和克制，乏味也是事实
失去孩子的三代女性，尽管各自都是独立的个体，但也彼此给予力量。
本片的故事和主题比较简单，拍得也很别致和克制，可惜叙事有些面面俱到，而且所有人都在轻声细语地说话，非常催眠。
英泽这次又使用了一种很“客气”的演绎，虽然符合影片风格，但也着实乏味，可能还不如她在《雨打芭蕉》里客串时这样演，显得有神秘感一些。
《孤注》（纪录长片）
导演: 周浩
主演: 佟梅梅/姚尚徳/王倩倩
评分：8/10
一句话点评：纪录片创作伦理的再讨论
这是两个与创伤相处的故事。
两个主人公选择的工作，都是在寻找同类，心理咨询师在疗愈他人的过程中处理着与自己相似的精神困境，演员则不断将伤痕外化成表演内容，包括去帮助孤儿院的孩子们，他们的孤独是如此接近。
我很难找到纪录片的评价标准，是因为我始终无法相信纪录片里的内容是“绝对真实”，因为摄影机和剧组成员的介入一定会影响被拍摄者，他们总会出现一些表演行为，或是发生利于导演塑造而被选择的情节和镜头。
既然如此，我该如何看待纪录片呢？
这部纪录片确实在解答我的问题，导演周浩承认拍摄者是有原罪的，被拍摄者也不可避免地察觉到自己被消费，或者被入侵的一面。
在这个过程中，周浩本人和摄制组都成了这部电影的重要角色。他们彻底地入侵他们，又必然性地离开他们，无形中也在制造痛苦。
这其中的创作伦理到底应该是什么？
而我作为观众，在观影中也不禁被他们真实的情绪打动，投入自身体验，而泪流满面。
我希望他们可以变得更好更快乐，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观赏他们，进入他们最私密的内心一隅。这似乎也是一种原罪吧。
以下为部分短片点评：
《木官木才》（动画短片）
导演: 蔡源青/黄厚植 等
评分：8/10
看片名就知道是“棺材”两个字的放大版，这部动画片用夸张的形式表现了现代群居生活的种种嘈杂，很有想象力和冲击力。
《稻草记》（动画短片）
导演: 周浩然
评分：7/10
这是一部动画默片，讲一个稻草人为了找风筝一直往高处去，越过了几个不同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其实也就是我们本来所处的世界），一番经历之后，它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视觉效果出色，叙事偏弱。
《自恶》（动画短片）
导演: 杨成桦
编剧: 杨成桦/Julie Nobelen
评分：7/10
中国导演拍摄的法语动画短片，展现失恋后的女主角自我厌恶又渴望找回自信的状态，风格和形式都非常突出，几乎就用单一的一个人物作为画面主体，却传达出丰富的情绪转换。
《河岸》（动画短片）
导演: 马维佳
编剧: 马维佳
评分：8/10
“重男轻女”酿造的悲剧，两个女孩，一个因父母生了弟弟而被留在农村，一个则因是女孩，出生就被遗弃。
她们在互助的过程中也试图逃离，然而却看到了河里满满的幽灵。本片表达鲜明，令人痛彻心扉。
《赖桑の黑色喜剧》（真人短片）
导演: 黃季雍
评分：8/10
这部台湾短片质量不俗，又荒谬又触动人心，令我想起程伟豪当年斩获金马的《保全员之死》，都是用强设定带来荒诞效果。
本片讲一个临时演员突然得知自己可能身患绝症，恰巧当天他要演一具遗体，“死亡”这件令人惧怕的事，正好在角色中体现。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也找到了一种躺进棺材时的最佳状态。
《手风琴》（真人短片）
导演: 艾麦提·麦麦提
编剧: 艾麦提·麦麦提
主演: 伊合山·依马木
评分：5/10
北电一位新疆研究生的短片作品，视觉上很努力地构建了一个色彩饱满、情绪饱满的新疆，主动爱慕的女孩是加分项，不过整体还是青年人的小烦恼，可称为“新疆小清新”了。
《蝴蝶百合公寓》（真人短片）
导演: 姬京璐
评分：8/10
又一部“私电影”，导演把自己与男友的真实吵架录音放在片中，配上两个舞蹈演员，用舞蹈的方式重新演绎当时的情形，形式很特别，情绪很激烈。
《最后一天》（真人短片）
导演: 赵丹阳
评分：9/10
两个中国女孩在韩国相遇、互助，但女主角却不愿意暴露自己真实的国籍，这种现实可考的微妙情感被拿捏得非常棒，表现出了两国的微妙关系。
导演在叙事层面可以说功力极强，女主角也非常吸引人，很有辨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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