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ng向标 | 《您好！母亲大人》：大胆又感人，可惜情欲还是让位给了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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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枨不戒

2021可谓中国影视行业“亲情纪年”。

电影方面，从春节档一直到国庆档，亲情不曾缺席，且存在感很强：《你好，李焕英》《我的姐姐》《了不起的老爸》《妈妈的神奇小子》《关于我妈的一切》《我和我的父辈》。

剧集方面，也有《乔家的儿女》《小舍得》《生活家》从更大体量上展现整个家庭的亲情关系。

曹盾执导的新剧，《您好！母亲大人》最新加入本年度的“亲情序列”，故事里，儿子陪母亲抗癌，在愧疚的回忆中拼凑出单身妈妈曲折的人生。

这是曹盾今年的第二部剧集，上一部是5月开播的《猎狼者》，两部都有尹昉主演。

比较惊讶的是，只比尹昉大6岁的董洁，已经在演尹昉的妈妈了，好在并没什么违和感，甚至很有说服力。

摄影师出身的曹盾依旧发挥了视觉优势，色调、美术、场景，都能匹配不同的时空。情节、台词和人物情感，也都比较接地气。

目前看《母亲大人》比《猎狼者》略胜一筹，尤其是“不同时空、三线并行”的叙事结构，在电视剧的篇幅中贯穿使用，非常大胆。

三条时空线交织，

高级感兼顾烟火气

电视剧以倒叙的形式讲述故事，开场就是丁小军直播。

作为过气的伤痕文学作者，主持人根本看不上他，采访中咄咄逼人，质疑他对母亲的感情，面对主持人冒犯的提问，往事随着丁小军的回忆展开。

故事的核心是亲情，但主演却是时间。编剧把这个故事分成三条线，三个时空在每一集中互相穿插，以镜头交融。

第一条时间线是现在，以采访的提问作为切入点，回忆起母子俩一起生活的细节。

这条线讲述的是儿子的愧疚。

第二条时间线是丁小军的大学岁月，长大的丁小军不想成为妈宝男，不再把什么事情都向母亲倾述，母亲在生活中的比重变得越来越小。

这条线讲述的是成长。

第三条时间线是八十年代的丁碧云。丁碧云和前夫从两情相悦到分道扬镳，她一个人将丁小军抚养长大。

这条线讲的是母亲的牺牲。

三线并行将故事讲得更细腻，每次转场切换也都有比较精致的设计。

比如，上一个镜头是，大学寒假回家的丁小军和母亲推着自行车准备去外婆家拜年。

镜头一转，自行车篓里放着腊肉，但时间已经回到八十年代，年轻的丁碧云带着五六岁的丁小军回娘家拜年。

镜头前一秒在丁碧云同学会的酒桌，聚焦酒桌再拉远，后一秒就变成丁小军和余雅大学联谊会的酒桌。

相似场景剪辑、相似动作剪辑，在片中大量出现。

差不多每集一个主题，比如第一集标题“断了线的风筝”，第二集标题“我们都离开了母亲”，第三集标题“我的父亲”。每集的剧情，根据主题在三条线中间来回切换。

跟其他注水国产剧不同，《母亲大人》挺要求观众的专注力。倍速看剧或者边玩手机边看，肯定会漏掉一些关键信息。

不段闪回的剧情，将丁碧云抚养丁小军的艰辛，和丁小军内心深处的愧疚娓娓道来。三线并行的设置，使信息不断递增，情感的层次逐渐饱满。不同时空交织在一起，刻意的炫技感不强，而是成为彼此的注释，互为因果。

以事件和细节带动，不做剧烈煽情，所以整部剧的情感始终是克制的，有曹盾一贯的高级感。

形式的高级感之外，是烟火气。

单亲家庭出身的丁小军是一位沪漂，为了省钱，住在隔断间里，每天花几个小时通勤，跟女友几乎见不上面。

女友想同居，两个人凑钱，整租五千块的房子，但丁小军嫌贵，没同意。这种“同城异地恋”“租房困境”是很多沪漂北漂的真实写照。

癌症复发的母亲来了上海，丁小军的房间，筷子筒和厨具就放在书桌上。做饭的厨房和晾衣服的阳台，是跟合租室友共用的。

相比某些国产剧“一千块租精致套房”的虚浮设定，《母亲大人》的美术场景还算比较写实。

丁小军托关系找专家，陪母亲做检查。丁碧云却神思恍惚，上海再好，她还是想着回苏北，在超市看到老家产的醉蟹，忍不住买了一瓶。

丁小军发现母亲吃了醉蟹后大发脾气，丁碧云心虚地辩驳说，自己只吃了一口。思乡、病人的孩子气、家属的着急，这些都非常有生活基础，能引起共情。

董洁演得很好，

但鲜活情欲还是让位于圣洁母职

我对董洁的印象还停留在《金粉世界》中清冷纯情的冷清秋，没想到再次在荧屏里看到她，她已经成了一脸病容的妈妈。

董洁出生于1980年，尹昉出生于1986年，两人只相差6岁，站在一起饰演母子却毫无违和感。

丁碧云是剧中难度最大的角色，角色从青年到中年，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几年。

董洁的演绎比较成功，除了化妆技术的加成，她对不同时期状态的拿捏也比较精准。

最先出场的是人到中年又身患癌症的丁碧云，烫着中老年长常见的短卷发，脸上可以看到深深的眼袋和法令纹，肤色蜡黄，精神疲倦，一看就是个身体不好的中年人。

这是1984年，在裁缝铺当学徒的丁碧云。处在恋爱中的丁碧云笑靥如花，充满少女的娇俏感。

婚后刚生了丁小军的丁碧云，脸颊圆润饱满，眼神明亮，幸福少妇的母性和温柔溢出屏幕（小演员挑得也挺像尹昉）。

丈夫滥赌，出轨饭店服务员。丁碧云现场抓奸，脸上一片心灰意冷的寂灭。

重阳节给儿子打电话，既担心儿子安全，又怕儿子不耐烦，这是儿子长大后小心翼翼的丁碧云。

努力学习日语，靠勤奋和坚韧面对生活中的挫折，自信舒展的丁碧云。

相对而言，丁小军的空间较小，尹昉的表演算是合格。

他自带少年气，演高中生也不显尴尬，和董洁对戏流畅自然。

剧中将丁碧云的第二段感情和丁小军在大学中的恋爱作为参照，暗含因果，展现原生家庭对爱情的影响。

自学日语的丁碧云在书店邂逅了日企高管梅众，之后又机缘巧合成为梅众工厂里的员工。随着接触增多，两个互相欣赏的单身男女跨越国籍和地位，产生出朦胧的情愫。

这段感情引起女工们的嫉妒，女工们造谣丁碧云在离婚前就和梅众乱搞男女关系。

丁碧云的前夫害怕儿子叫别人爸爸，酒后来工厂大闹。谣言传到日本总部，梅众因此被调遣回日本。

丁碧云鼓起追求爱情的勇气，决定和梅众去日本。丁小军不想去日本，故意喝生水，在去南京和梅众会合的途中突发急病。意识到自己为爱情忽略了儿子，丁碧云忍痛放弃了这段爱情。

相比母亲的勇敢、果断，丁小军十分怯懦。

明明喜欢校花余雅，却不敢表白，反而帮着室友追求余雅。余雅对丁小军的好感根本不加掩饰，而室友追求余雅的同时还有个没分手的女友。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丁小军仍然犹豫不前。

同学看不下去，拿他手机给余雅发了条表白短信，他马上打电话解释，原本雀跃的余雅一下就挂了电话。

因为丁小军的懦弱和摇摆，校园恋爱这条线让人看得憋屈，远没有丁碧云和梅众感情线来得清爽、真诚。

老实说，镜头一拉回九十年代，我心里就不停呐喊“在一起，在一起”。绅士日企部长和坚强离异女工，实在般配。

梅众用日语“今晚的月色真美”告白，丁碧云含蓄的示好互动，都十分打动人。

遗憾的是剧情还是走向了俗套，无私母亲为了儿子牺牲个人感情。丁碧云为了一心一意抚养儿子，独身到老，鲜活的爱情与欲望让位于圣洁的母职。

丁碧云是一个模板级别的完美妈妈。

她充满主见，不顾母亲反对嫁给自己喜欢的傅强；性格果决，发现傅强好赌又出轨，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带着孩子离婚。

心地善良，替工伤的工友仗义执言，结果丢掉自己的工作；聪明坚韧，为了能够进入日企工作，靠自学日语获得了机会；为人有担当，面对工厂的流言蜚语，她选择辞职和梅众一起承担。

面对爱情，她以忠贞为底线，哪怕前夫傅强贪玩滥赌，她仍然一次次包容，直到傅强出轨被她发现，她才斩断这段孽缘。

性格上，我实在挑不出来她的毛病。外貌上，董洁的模样也挑不出毛病。

丁碧云虽然披着现代独立的外衣，内核里，她是一个传统的“圣母”，一个迎合父权审美的完美妈妈。

对待生活和工作的具体事务，她自尊自强，聪明能干。可一旦回到人生选择这样的大决策，她就恢复到传统模式，将儿子放在自己前面。

她的自我是缺失的，被阉割的，主动选择变成抚育儿子的工具人。

当丁小军考上大学飞向远方后，患病的丁碧云一个人守着清冷的家，心底到底是慰藉，还是遗憾？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如果丁碧云当年勇敢地去了日本，和有担当有爱心的梅众组成新家庭，儿子丁小军的命运是否也会变得更好呢？他遇到真爱时，是否会更勇敢呢？

或许，剧情以这种遗憾和苦难，能带来一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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