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眼中的李丁:我们的爱情一片顶五片(图)
2009年07月30日 21:10北京青年报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李丁妻子出书

如今,说到中国儿艺一级导演、著名表演艺术家李丁,人们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电视广告中那位拿着高钙片的老人,那段词几乎妇孺皆知,“高钙片,水果味,一天一片,方便还实惠一片顶五片”。今年76岁的李丁依然片约不断。他不仅是“高钙片”电视广告代言人,还拍电视剧。这样一位带给观众笑声和快乐的人,却经历过今人难以想象的右派生活。无论

落难与功名,与他相伴一生的妻子贾九霄深情地说,这辈子,我们谁也离不开谁,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

一言难尽的李丁,他胆小,有时候又胆特大

我生于河北省唐县关店头村的一个大家庭,3岁时母亲就去世了。后来,我又有了继母。14岁,姑姑带我参加了革命队伍。那时,我什么也不懂,只希望有个上学的机会。

1949年3月,我被调到当时的革命大学文工团乐队当演奏员拉二胡。那时,在文工团什么都要干,除了拉二胡,组织上还叫我演戏。记得我演的第一个戏是表现军民关系的小歌剧《卖糖姑娘》。一个家境贫苦的小姑娘靠卖糖果养家,解放军帮她找到筐篮的故事。故事很简单,可就是这么一出小歌剧使我和李丁结合了。

李丁在北京长大,一直在北京上学,他父母是生意人。李丁有着那种小资产阶级的正义感的一面,正是这一面使他参加了中共地下党。一开始,他不是演戏的,他是学生,是搞学生运动的,主要工作就是组织游行,组织进步学生演戏、贴标语,以及欢送毕业生等。

说他胆小怯弱吧,他在白色恐怖下参加了共产党,一点也不胆小。可反右时,他胆小了,跟他一起被打成右派的一位叫贺昭的女同志自始至终都不承认自己是右派,而李丁不仅承认自己是右派,还把不是他说的话也往自己身上揽。有一次在路上,李丁遇到两个人打架,两个人都红了眼,一个人抄起一块板砖往另一个人头上拍去。围观的人纷纷后退还尖声大叫,而李丁却上去紧紧地把拿板砖的那个人抱住。事后那个人一个劲地朝李丁作揖,“要不是你,他没命了,我也进局子了。”这回他胆大吧。在青海庆祝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发表上街游行时,一辆汽车开得飞快,一个小孩就在汽车前面被吓傻了。李丁眼疾手快地冲上去一把抱回孩子。有一年,青海话剧团演出《夜海战歌》,整个舞台有一艘大军舰,有一个场面是在军舰上开炮。为了逼真,剧组人员装上火药,一弹打出去,侧幕条着火了。眼看着火就要烧到顶上,后果不堪设想。这时又是李丁跑上舞台,他一把扯下侧幕条。他胆大吧。生活中的李丁就是这样,我还真说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名义上的妻子,他不表白对我的爱情,却把我介绍给他的好朋友

我和李丁的爱情从《卖糖姑娘》开始。那时,我在乐队,李丁是戏剧队队长。排《卖糖姑娘》演员缺人,就叫我去演那个姑娘。其中有一句唱词“筐篮不见为哪般”完了还有一句道白“我的筐篮哩?”我是河北唐县人,那时说话,特别是尾音还有乡音。李丁说就是这“哩”字使他对我有了特殊的感觉,虽然那时我参加革命已经好几年了,但身上还是乡下丫头的劲儿。事后李丁说:“正是这种劲儿,他才爱上了我。”

演完《卖糖姑娘》,组织上就把我调到戏剧队。那时我不仅演歌剧、话剧,有时候还跟附近的农民借服装。演员队有个演员叫张欣,是李丁的好朋友。他们俩在国统区搞地下工作时就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后来到了解放区学校剧社,两个人还在一起。我演《卖糖姑娘》时,张欣演解放军战士。当时,李丁对我产生了感情,可他不向我表露,却把我介绍给张欣。面对“红娘”李丁,我哭了,我不愿意和张欣除了好朋友的关系再往前发展一步。

李丁不向我表白他的感情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当时已经结婚。他名义上的妻子是他父亲朋友的女儿。虽然这个姑娘和李丁结了婚,可他们却没有夫妻关系,虽然同床了,但他们没有夫妻之实。我相信李丁的话,这也是李丁的特别之处,他有很多非常要好的女朋友,可不要说身体接触,连手都不愿碰一下。所以我相信他的话。

有人问他是不是因为包办婚姻才这样。李丁说不是,他说是他自己去老家相的亲。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决定把这位名义上的妻子送到革命大学学习,然后慢慢培养感情。可直到她革命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李丁和她还是没有感情。最后他们没费什么劲就离了婚。这也可以理解,谁也不愿意做这种有名无实的夫妻。直到这时,李丁才向我表达了他的爱情。我见过李丁那个妻子,个子高高的,白白胖胖的。

说李丁天真、幼稚、傻、缺心眼都可以,他对我的爱没有隐私

我和李丁在1952年除夕结婚。那时是供给制,我们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一年发两三套衣服,内衣、鞋袜都是发的。零用钱,李丁是九斤小米折合的钱,我是六斤小米的钱。总之,我们当时

想买点花生米吃都要考虑考虑。我和李丁结婚时惟一的礼品就是团里大家凑钱买了个大床单。另外就是大伙儿在一块红绸布上签了名。至今我们还保留着这块红绸布。婚礼倒是热闹。当天晚上,食堂招待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开了个晚会。还有一对夫妇和我们一起办的婚礼。晚会上,众人推张欣上台出节目。他说什么也不肯。突然,他走到我跟前,第一次拉着我的手送到唇边,我把手抽回了。第二次,他再拉我的手,我默许了,他吻了我的手。我看了看李丁,他好像在看着别处。然后,张欣默默地走开了,但还是上台出了节目。

我从小跟后娘长大,脾气倔,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个没人疼的孩子。而李丁很会体贴人照顾人,嫁给他,我觉得自己的一生有了依靠。婚后第二年,我们有了大儿子。那时,我特皮实,怀孕五个月照样演戏、跳舞。孩子小的时候,白天交给婆婆看,夜里李丁管。不是我不管,而是他乐意管。也许是第一次当爸爸,白天他管团里的业务,晚上给孩子把屎把尿。李丁心细,对什么事想得都很周到,而且年轻的时候跟他妈妈学会了炒菜做饭。我做饭还是跟他学的。

说李丁天真、幼稚、傻、缺心眼都可以,直到今天,李丁还老说:“我认为过去受党的教育,实事求是,忠诚老实,襟怀坦白,永远是对的。人为什么要有隐私呢?什么是隐私?说穿了不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嘛!”所以说李丁从来心里存不住事。比如,他跟我说,他年轻时“泡过妞”;他还说过“叫我一辈子爱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的”。这些话我听了很反感,就跟他争论,甚至闹别扭。争论厉害的时候,他说:“九霄,我必须老老实实地向你交待。我喜欢美的东西,喜欢看漂亮、美丽的女孩子。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发乎情止乎礼,问心无愧也就是了。我确实在年轻时候跟女孩子拉过手拥抱过接过吻,就这些了。再往深里发展,我没有,也不可能有。为什么?我不爱了。所以我说叫我一辈子爱一个女人不可能。”我问他你对我是不是也这样?他说不是,我问他为什么?我当年只是一个乡下丫头,他说正因为你是个乡下丫头,所以我这一生真正发生过关系,也可以说真正爱过的就你一个人。

他被打成右派,我涂口红时,从镜子里看见他流泪

把李丁打成右派是天大的误会。反右前整风时,我跟青艺正在大西北演出。他给我来信说,目前到处都是大字报,你在外边千万注意别跟他们瞎搅和。我回到北京,反右开始了。一个星期天,我们都回了家,快吃晚饭的时候,李丁接了个电话,说剧院叫他七点半去一趟。吃完饭他就走了。这一走,他两个多月都没回来。我回到剧院时才知道李丁被打成右派。当时青艺的两位演员听说李丁被打成右派就哭了,他们不明白地问我:“真想不到,为什么呀?”

李丁在他们剧院有间房子,反右两个多月,就让他呆在屋子里写交待材料,不让回家,也不让出去,连买烟也是别人替他买。我从认识李丁,对他的所作所为和言行都非常了解。我从心眼里不相信他是右派,所以我每天下班后还是要去他们剧院。李丁当时像变了个人,我去了,他基本是一言不发,要不就是无声地掉眼泪。我惟一安慰他的话就是“你要相信党”。那时候,女同志都不化妆,我也从来不化妆。可就在那个时候,早上上班我化妆,心里就是想我没把李丁当成右派,他不反党反社会主义。每次我照着镜子涂口红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李丁躺在床上看着我流眼泪。

被打成右派后,李丁就像变了个人。从此,每次“运动”都跑不了他,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他又是重点斗争对象,在一次大会上,一个人站起来说:“运动一来你就整李丁没错。”后来,李丁跟我说,他到了青海就没有想过还能回北京。但自从听了那个人的话,李丁就越想越怕,他对我说:“只要一来运动就整我,要是能回北京,我们还是回北京吧。”

他欣慰的是有个知心爱人

有一篇关于李丁的报道,题目是《老了才懂得爱情》,用李丁的话说是不是真懂,还难说。但至少他明白了,他过去的观点“一辈子爱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的”是错了。老了,他才慢慢懂得爱情都是有条件的,爱情永远要伴随着道德、责任和良心。这样的爱情才是美好的、忠贞不渝的,相伴终身的。

我70岁生日时,在我农村的家中,我们一家人,还有我的姑姑、姑夫围坐一桌。还没开饭,李丁突然拿出一张纸来,说:“今天是九霄的生日,我们结婚快50年了。今天我写的这个不算东西的东西,我念一念,表达我的心意。”他念了那首诗,让我感动了许久,我的孙辈们当时都掉了眼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都老了才懂得什么是真爱。今天,我把它公开吧:

我有一个太阳

它给我温暖

给我力量

我有一个月亮

在黑暗中

它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

如果没有你

我哪里还有今天

50年过去了

我不想说些好听的话

我也不想搞什么纪念

我只想

从心底说一句

谢谢你,我的至爱

-李丁反诉

我一生最反对的是自己夸自己的人,我一生也从没有受人夸过或者很少,你今天还真夸了我,我的老伴儿。我也体验了一回被人夸两句的滋味儿,心里还真的美滋滋的,但我绝不忘记,要夹着尾巴做人。(李春霞)

 您可能对这些感兴趣:
  0位网友发表评论   
 
匿名
用户名 密码 注册
     
作者: 李春霞   编辑: 刘鑫
更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