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 凰 娱 乐 出 品
采写：波米 图片：宋如辉
毫无疑问，柏林是欧洲所有大城市中拥有“分裂创伤”最严重的城市，在电影宫旁边的波兹坦广场，柏林墙的残骸始终提醒人们曾经发生的一切。这或许使得柏林电影节始终秉承着“政治挂帅”的选片风格，它们在今年甚至挑选了两部早已在各归属地上映过的电影，只是因为他们都在探讨“两地统一”的母题。
其中一部是来自台湾地区的《军中乐园》，而另一部则是刚刚跻身韩国影史票房榜前五的《国际市场》。前者以曾经的台海对峙为背景，讲述了“大陆老兵在台湾”；而后者则以朝鲜半岛分裂为契机，描绘了“朝鲜一家在韩国”。更为巧合的是，这两个故事的原型人物都来自于两片导演的父亲，《国际市场》的英文名称直接设为“Ode to My Father”。
为此，凤凰电影先后独家专访了这两部电影的导演尹齐均和钮承泽，听他们讲自己心中父辈的旗帜。在这其中，尹齐均是著名韩国性喜剧《色即是空》的导演，而他那部在韩国很卖座的灾难片《海云台》也曾在内地院线上映过。这一次，《国际市场》的成功不仅刷新了《海云台》的票房纪录，而且观影人次更是突破了千万大关。
为此，《国际市场》的柏林之行也颇为高调。在安排记者专访时，韩国方面没有遵循惯例的把地点选在电影宫，而是有意将所有外国记者带到了“韩国文化中心”——这是韩国在每一个西方大城市都会建立的、用以宣传自己民族文化的场所（见配图）。而“大韩民族主义”也正是这部聚焦20世纪下半页的《国际市场》之凝聚力所在。
凤凰娱乐：首先问一个小问题，目前这部Ode to My Father的中文译名是《国际市场》。我查了资料才发现，这个“市场”指的釜山的集贸市场，但这个译名在外国观众看来或许有些不知所云。我个人觉得Ode to My Father与电影的情感为更贴合？
尹齐均：我很同意这点，Ode to My Father的（英文）译名是更准确的。
凤凰娱乐：我知道这部电影是改编自你父亲的亲身经历。但同时，影片关于“大国政治”的命题有些出乎意料。中国的毛泽东曾经说过：“落后就要挨打”，我想这或许是概括本片主题最为精辟的一句话？
尹齐均：没错，而且这句话千真万确。没有强的国，就没有强的家：覆巢之下无完卵。你知道在韩国有些影评人认为我这部电影太“五毛”了，但我认为我们的上一代人本来就是赤胆爱国心，他们本来就是把为国家奉献与牺牲看的非常重要。
其实中国也一样，现在中国能变得如此让世人刮目相看，同样也是因为你们的上一代人甘于奉献国家而且为此做出了很大牺牲，同时他们还经历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所以，这影片传递的精神在韩国、中国甚至世界其他国家是都有共鸣的。父辈们做出的牺牲其实是后辈的福音，换来的是往往是年轻一代的希望。
凤凰娱乐：我非常喜欢片中在韩战、越战时，美国大兵都在向当地小孩儿送巧克力的剧情设计。这是描写冷战气候下“大国沙文主义”的精明象征。
尹齐均：你这么理解完全可以，这是你作为一名观众的解读嘛。但我想表达的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在朝鲜战争时，我们韩国受到了美国和联合国的援助。而在越战时则反了过来，那时韩国已经是可以援助别人的强国了，这用你们中国话里的一句成语可以形容，它的意思是你要真的变成对方时才能理解别人。本片的“巧克力”戏份也是告诉大家：在你的国家困难时需要别国援助，而当你的情形好转以后，也一定不要忘记帮助仍然积贫积弱的国家——处在强势位置时就应该去扶弱。而且，这也不仅是在说国家关系，还在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即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凤凰娱乐：另外不得不说，这部电影开篇展现“朝鲜战争”时，关于中国的立场是比较敏感的，如果这段要删掉才能在华上映，你愿意吗？
尹齐均：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法律法规，如果《国际市场》进入中国需要删减，我会做出妥协，允许删减。
凤凰娱乐：我们在采访崔岷植时，他认为《鸣梁》的成功与影片宣扬“大韩民族主义”不无关系，你是否认为《国际市场》在韩国国内的成功也是因为你渲染了某种“大韩民族主义”？
尹齐均：嗯，民族主义可能是我电影成功的原因之一，但我觉得还有其它一些原因。其实韩国就像中国一样，都有尊重长者和父母的传统，这部电影就是在歌颂父辈这种甘于风险的精神，因此这也是《国际市场》受欢迎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吧。
凤凰娱乐：但片中有些桥段是不是为此虚构的呢？比如影片里的洋人曾冷酷拒绝了韩国矿工去救自己的同胞，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
尹齐均：“洋人拒绝矿工救人”确实有艺术加工的成分，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一种情感渲染的方法，旨在表现韩国人在德国务工时的深重苦难。但片中那个德国警察不允许矿工救同胞，更多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他认为当时煤矿里都是瓦斯，非常危险。而我展现这个片段其实是想展现韩国人的绝望。而他们愿意牺牲自己去救人，这是从侧面印证当时这批人有多艰苦。
凤凰娱乐：聊到技术问题，我们注意到你的影片中总是会出现很多“跳接”等传统商业片中不常用的手法，而且你很少依赖对白去推进故事，你对类似“新浪潮”的电影风格有所偏爱吗？
尹齐均：是的，我对戈达尔非常敬重，我也很喜欢新浪潮。但具体来说，我在本片使用你提到的这些电影语言是为了更好的“做减法”。《国际市场》是一部史诗电影，而想要在很长的时间跨度中集中表现一些东西，就必须要找到一种有效的组织方法来串联素材，而多种蒙太奇的手法都是很好的方式。
比如说，我很想表现那些在德国务工的韩国矿工生活艰难，但我又只有很少的篇幅，于是就使用跳接 照片等等电影语言。毕竟有句话叫做：“多说无益，眼见为实”，这也是我想通过拍摄那些空镜头来表达的概念。
凤凰娱乐：其实你的《色即是空》类似的跳接手法更加明显，而且我感觉本片中的浪漫桥段几乎就是移植了《色即是空》。顺便说一句，《色即是空》深受中国年轻宅男的喜爱，虽然它的资源基本是以盗版形式在中国传播的……
尹齐均：哈哈，你知道我妻子是中国人吗？她其实告诉过我《色即是空》的盗版DVD在中国多受欢迎。而说回《国际市场》，这部戏自然是正剧，但在展现“矿工与护士”纯洁的爱情戏时，由于他们在德国的日子太苦，所以我希望这一段是影片最为明亮、温情的部分。
《国际市场》讲的是我们祖父母辈的故事。现在年轻人可能总是忘了老年人也曾经年轻过。有时年轻人会觉得爷爷奶奶怎么可能也玩儿浪漫？而我希望却希望告诉大家，他们是曾经年轻、激情、浪漫过的。所以，我将这段处理的罗曼蒂克、明亮、诙谐又有一点“荒诞”。确实是某种程度上对《色即是空》的移植，当然，是除了床戏之外的移植。
凤凰娱乐：但是女主角的身世背景在这部戏当中几乎完全未被提及？
尹齐均：还是刚才说的，这部电影的时长有限，我需要在选择素材时进行取舍。女主角的背景未能交待固然遗憾，但这和我必须将影片限制在两小时左右是很有关系的。当然，这名女演员曾经说过，如果这部票房不错，下次可以再拍一部Ode to My Mother（笑）。
凤凰娱乐：说起票房，在中国和《国际市场》同类型的年代戏几乎卖的都不好。两位著名导演吴宇森的《太平轮》以及冯小刚的《1942》都赔了钱。你看过这两部戏吗，你觉得驾驭这类史诗片什么是最重要的？
尹齐均：找到一个主题最重要。《国际市场》的主题就是普通人，它确实讲述了一个很宏大的故事，但是是从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父亲的视角出发，这样每个有父亲的人都可以感同身受。这样观众才会觉得他讲的“就是我的故事”。
所以，不要总想着去拍一部“恢弘巨制”，可以着眼于小人物，讲点普通的事儿，这样每个人也都能理解。这部电影关于家庭、关于孩子，观众可以感受它、讨论它。这是很重要的。
凤凰娱乐独家专访第6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大牌明星。——凤凰娱乐《独家专访》
采写：波米 宋如辉
责编：扭腰客
监制：刘帆 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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