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达尔曾经把电影总结为“枪和女人”两个要素,但在这门男性话语权为主导的艺术中,女性则总是被凝视,被消费的群体。如何打破男权的桎梏,创造只属于女性的电影,成为无数电影人奋斗的议题。本届戛纳电影节,则有了一股清新之风,当代女导演的代表简-坎皮恩入主评审团,加上索菲亚-科波拉、卡洛尔-布盖、蕾拉-哈塔米和全度妍四名女性评审,女性评审在数量上压倒男性,让评审团呈现出阴盛阳衰的态势。而她们也将以不一样的视野,选出属于另外半边天的又一部金棕榈电影。事实上,女性题材的金棕榈电影在戛纳历史上并不罕见,更不乏精品。温故而知新,在期待今年金棕榈的同时,不妨再回首一番曾经的女性金棕榈佳作。
文/西帕克
懵懂少女篇:
《雁南飞》,女主演塔吉娅娜-萨莫依洛娃时年23岁
第11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雁南飞》
导演:米哈依尔-卡拉托佐夫
女演员:塔吉娅娜-萨莫依洛娃(时年23岁)
角色身份:热恋女青年
评委会主席:马塞尔-阿夏尔
相关奖项:两项英国电影学院奖提名
苏联导演卡拉托佐夫的《雁南飞》设定在二战前后,女青年维罗妮卡与男友鲍里斯如胶似漆,但随着战争的爆发,一切都化为泡影。鲍里斯参军,留下维罗妮卡一人苦苦思念。她寄宿到鲍里斯家中,却被鲍里斯的表弟强暴。她苦苦等待鲍里斯归来,并以自己的方式投入到战争中,照顾伤员,见证了战争的残酷。但随着鲍里斯的牺牲,她彻底绝望了,战争胜利了,但她的美好生活却一去不复返。
作为苏联诗意电影的代表,卡拉托佐夫在本片中使用了大量移动长镜头,以及极其鲜明的光影对比。而美貌的萨莫依洛娃的惊艳演出,也感动了当年在戛纳观看本片的所有观众,而她也成为了当年红地毯风头最劲的女星。评审团主席由曾为《伯爵夫人的耳环》编剧的法国剧作家马塞尔-阿夏尔担当,而正是他的助力,让《雁南飞》成为第一部在东西方均获得肯定的苏联电影,仿佛让人看到了冷战结束的希望。2014年5月4日萨莫依洛娃去世,本片也成为她留给电影史最宝贵的财富。
《罗塞塔》,女主演艾米莉-德奎恩时年18岁
第52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罗塞塔》
导演:让-皮埃尔-达内/吕克-达内
女演员:艾米莉-德奎恩(时年18岁)
角色身份:失业女青年
评审团主席:大卫-柯南伯格
相关奖项:戛纳最佳女演员、芝加哥影评协会最佳女演员
1999年,戛纳金棕榈颁给了比利时导演达内兄弟的《罗塞塔》。在本片中,达内兄弟将视角聚焦在比利时底层社会,讲述了少女罗塞塔的艰难生活。年仅18岁的罗塞塔,和酗酒的母亲住在房车里。罗塞塔一人挑起生活的重担,而工作则成了她的全部。为了保住薪资微薄的工作,她甚至不惜向老板告发了自己的男友。为了生存,她必须在这个充满恶意的社会中,艰难挣扎。在电影的最后,罗塞塔选择自杀,但甚至连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都无比困难……
当时的达内兄弟,在圈内还并没有现在的地位,这仅仅是他们的第二部长片,但却已经看出他们对比利时底层最不起眼女性的关注。当年戛纳,本片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另一部女性电影,阿尔莫多瓦的杰作《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但最终以柯南伯格为首的评委会,将两项大奖颁给了更真实内敛的《罗塞塔》。而现场记者则在为阿尔莫多瓦的落榜而愤怒,顶着巨大的压力和不满,吕克-达内在领奖时说到“罗塞塔是个幸存者……是个女战士”。就这样,20世纪最后一届戛纳落下了帷幕,而达内兄弟也在新世纪中用更多的奖项,证明了自己首座金棕榈的实至名归。
《四月三周两天》,女主演安娜玛丽亚-玛琳卡时年29岁
第60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四月三周两天》
导演:克里丝蒂安-蒙吉
女演员:安娜玛丽亚-玛琳卡(时年29岁)
角色身份:女大学生
评委会主席:史蒂芬-弗雷斯
相关奖项: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
克里丝蒂安-蒙吉导演的《四月三周两天》故事设定在1987年苏联解体前夕,当时的社会主义罗马尼亚,法律明令禁止堕胎。意外怀孕的妇女只得求助于私人游医的非法堕胎,这也导致了大量妇女在非法手术过程中,意外死亡。
女大学生吉贝塔意外怀孕,却无钱堕胎。她的还有奥泰丽决定给予帮助。奥泰丽经朋友介绍联系到了愿意做手术的医生,但价码却超出她的想象。她千方百计凑钱未果,最后只得在一家旅馆中满足医生以身体交换的要求。最终帮助吉贝塔堕胎。而“四月三周两天”正是吉贝塔从怀孕到堕胎的总时长。
2007年,本片参赛戛纳,正赶上戛纳60大寿这一承上启下的一年,整个电影节都洋溢着给戛纳祝寿的氛围。英国导演史蒂芬-弗雷斯在最后一刻接替索德伯格执掌评审团,其一贯的人文关怀,也让他最终选择了这一一部籍籍无名却带有极强斗争精神的作品登顶金棕榈。作为罗马尼亚新浪潮的开山之作,本片掀起了罗马尼亚国内一股以写实主义和回顾社会主义时期生活为主要风格的全新电影流派。在随后几年的欧洲各类电影节中,均有大量作品和广泛影响。
《阿黛尔的生活》,两位女主演分别是19岁和28岁
第66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阿黛尔的生活》
导演:阿布戴-柯西胥
女演员:阿黛尔-艾克萨勒霍布洛斯(时年19岁)/蕾雅-赛杜(时年28岁)
角色身份:女中学生/青年女画家
评委会主席: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相关奖项: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
上一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阿黛尔的生活》改编自茱莉-马罗的漫画《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讲述了15岁的女孩阿黛尔,本是一个异性恋者。却爱上了有着一头蓝色头发的同性恋女孩艾玛。她无数次的试图与艾玛偶遇,最终两人走到了一起,却经不住命运的捉弄……蕾雅-赛杜在片中扮演艾玛,其充满魅力的形象,也成为全片的焦点。
在如今这个同性恋者权益越来越受到重视的社会,以同性恋作为主题的酷儿电影已屡见不鲜。但真正能以真实的态度大胆反应女同性恋者生存状态的作品却依旧只是少数。阿布戴-柯西胥的《阿黛尔的生活》,可谓是其中真正的佳作。导演深入这一群体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展示她们的真实人生,甚至引入了直接的同性性爱描写。这些在男同题材电影中都极少触碰的禁区,均被柯西胥巧妙化解,是一部真正反应女同生活的作品。也正是这样真实又真诚的作品,打动了斯皮尔伯格,让本片战胜了《醉乡民谣》和《如父如子》等强手,拿下金棕榈桂冠。
婚恋女人篇:
《朱丽小姐》,女主演安尼塔-布耶尔克时年28岁
第4届戛纳电影节大奖《朱丽小姐》
导演:阿尔夫-斯约堡
女演员:安尼塔-布耶尔克(时年28岁)
角色身份:失贞贵族
评审团主席:安德烈-莫洛亚
相关奖项: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提名
阿尔夫-斯约堡导演的《朱丽小姐》改编自瑞典文豪奥古斯特-史特林堡的同名戏剧。讲述了富家伯爵之女朱丽,由于性格古怪,而被未婚夫抛弃。随后,朱丽被家中马夫勾引,失去了自己的贞操。她本想与马夫私奔,但却被父亲发现。最终,为了不影响父亲的声誉,而决定自杀。
在本片中斯约堡聚焦于19世纪瑞典的贵族社会。在那时,贵族阶级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极其保守的价值观,小姐被马夫勾引甚至私奔这样的丑闻,会让家族名誉扫地,失去已有的社会地位。而本片以悲剧的形式,揭示了封建制度下女性的无力。当年戛纳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由法国作家安德烈-莫洛亚担当,本片的获奖也代表了早期戛纳更注重电影文学性的特征。那时的戛纳,主席多由法国作家和院士担当,更倾向于制作精良的现实主义作品,与本片并列当年最高奖的则是另一部文学改编佳作,德西卡的《米兰的奇迹》。此外,本片将在今年被翻拍,由杰西卡-查斯坦和科林-法瑞尔主演。
《维莉蒂安娜》,女主演西尔维娅-皮纳尔时年30岁
第14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维莉蒂安娜》
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
女演员:西尔维娅-皮纳尔(时年30岁)
角色身份:修女
评委会主席:尚-乔诺
相关奖项:无
《维莉蒂安娜》是布努埃尔宗教三部曲的第二部(另两部是《纳萨林》和《沙漠中的西蒙》),讲述了修女维莉蒂安娜在入教仪式前探访了修道会的赞助人叔叔海麦,并短暂留宿。海麦因发觉维莉蒂安娜长相酷似自己亡妻而向其求婚。维莉蒂安娜拒绝后,海麦选择了自杀。为了向上帝赎罪,维莉蒂安娜决定留在大宅,并将这里作为流浪汉的收容所,谁知此处却一发不可收拾……
对宗教和权威的讽刺,一直是布努埃尔电影中所固有的话题,而修女作为宗教金字塔中最底层的成员,受到的迫害亦是最严重的。片中的维莉蒂安娜受赎罪所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其罪责,则多来源于加害她的男性。她虽然恪守教条,却对人性的卑劣一无所知,甚至险些被其所照料的流浪汉强奸。正是布努埃尔所要表达的,信仰其实仅仅是一层假象,无法真正给人带来救赎的主旨。在1961年的戛纳电影节中,本片与法国电影《长别离》一起获得金棕榈大奖。这也让当时戛纳的记者分成了两派,保守主义者为剧作家尚-乔诺的陪审团大喝倒彩,而激进派则为这一结果鼓掌欢迎。毕竟《维莉蒂安娜》涉及的是一个敏感而又危险的领域。果然,结果一公布,梵蒂冈便迁怒于戛纳,指责评审团是无信仰而又非法的。并将本片视作是一部“无耻的亵渎之作”,本片在西班牙也受到了弗朗哥政府的禁映。这一事件甚至惊动了戴高乐将军。不过,戴高乐和当时的文化部长马尔罗还是找到了折中的方式,本片于1962年风波平息之后低调在法国上映,戛纳电影节也算是翻过了又一篇章。
遗落母性篇:
《楢山节考》,女主演清川虹子时年71岁
第36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楢山节考》
导演:今村昌平
女演员:清川虹子(时年71岁)
角色身份:不被人需要的婆婆
评委会主席:威廉-斯泰伦
相关奖项:日本学院奖三项大奖
今村昌平的《楢山节考》翻拍自1958年木下惠介导演的同名作品,而其最早的源头则是深泽七郎撰写的同名小说。讲述日本古代信州一个贫苦的山村中,由于粮食长期短缺,老人一到了70岁,就要被子女背到山中等死,以供奉山神。69岁的婆婆阿玲,虽然身体依然健康,但为了不成为家中的累赘,要求自己的章子辰平将自己背上楢山。辰平不愿意抛弃母亲,而母亲则将自己的牙齿敲掉,逼迫其将自己抛弃。最终,在一个雪天,辰平将母亲背上了楢山……
《楢山节考》讲述了一百多年前日本原始部落时代的残酷故事,纪录的是一个流传已久的可怕习俗。虽然当时的历史真实情况究竟为何,如今已难以考证,但今村昌平则在电影中,尽自己所能,创造了一个竭尽真实的东方部族生活。木下惠介版中的舞台剧元素被剔除,今村加上了大量原始的生活描写,自然环境镜头,甚至是直接的性与情欲镜头,为的便是体现生命的力量。而求生,正是人和动物共同面对的问题。婆婆的死亡,已不似木下惠介版对习俗的痛诉,更像是为了传承所做出的牺牲,亦是对女性母性力量的又一次歌颂。
《钢琴课》,女主演霍利-亨特时年35岁
第46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钢琴课》
导演:简-坎皮恩
女演员:霍利-亨特(时年35岁)
角色身份:哑巴母亲/钢琴教师
评委会主席:路易-马勒
相关奖项:戛纳最佳女演员、三项奥斯卡奖
《钢琴课》是2014年戛纳评委会主席简-坎皮恩扬名立万之作,故事设定在19世纪的新西兰,哑巴女人艾达丈夫早逝,他带着女儿弗雷拉改嫁到新西兰一座小岛。她的钢琴由于过于沉重,难以搬运,被遗留在沙滩,而每天来到沙滩弹琴,也成为无法表述自己情感的艾达唯一的宣泄方式。邻居贝因从艾达丈夫那里买来了钢琴,并以学琴为理由,邀请内心苦闷的艾达前来家中担当老师。而这个粗野暴力的男人,却成了唯一能给予艾达慰藉的男性。
虽然1993年的戛纳,大多数国人只记住了《霸王别姬》的登顶,但却不大提及并列金棕榈且又拿下最佳女演员的《钢琴课》。事实上,这部真正由女性导演拍摄,讲述女性内心独立精神觉醒和性解放的作品,是当代女性电影的最佳代表。担任评委的新浪潮大师路易-马勒,从众多竞赛片中,找出了这位当时还无人知晓的女导演,并不顾吉尔-雅各布的强烈反对,授予其两项大奖。这也是女性导演第一次获得戛纳金棕榈,为女性电影在戛纳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黑暗中的舞者》,女主演比约克时年35岁
第53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黑暗中的舞者》
导演:拉斯-冯-特里尔
女演员:比约克(时年35岁)
角色身份:移民遗传病患者歌者
评委会主席:吕克-贝松
相关奖项:戛纳最佳女演员
狂人拉斯-冯-特里尔导演的《黑暗中的舞者》讲述了捷克移民美国的塞尔玛患有先天疾病,视力在逐渐丧失。而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接受手术,而不像自己一样被疾病所累,塞尔玛每日都辛苦工作。同时,她已有一个只属于自己,平静而美好的音乐世界……
在本片中,特里尔揭露了在美国普通移民的惨淡现状,没有基本的生活保障,且渐渐丧失希望。而如此一个绝望的故事,特里尔却选择了一个童话歌舞般唯美的基调,在现实和电影的梦境中形成残酷而又鲜明的对照。在吕克-贝松执掌的2000年戛纳电影节中,本片战胜了《逃狱三王》、《一一》等强劲对手,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和金棕榈两项大奖,成为实至名归的赢家。罗杰-伊伯特也盛赞本片“冲散了不少影片所构筑的传统叙事之墙”,但同时也有不少影评对特里尔电影对传统的侵犯感到害怕,《时代周刊》和《卫报》都将本片评选为年度最差电影之一。而当年本片的官方网站,则大胆分栏将好评和差评一起列出,供影迷参考。
策划:凤凰电影组
撰文:西帕克
责编:法兰西胶片
监制:田野 李厦
出品:凤凰网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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