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郝蕾是华语电影界为数不多的才华和所获得的荣誉不匹配的女演员之一。1997年,她凭借《十七岁不哭》成名。此后,塑造角色虽然不少,大家提及最多的,却是当年《颐和园》中的大尺度表演和她的情感话题。郝蕾个性强烈。在博客上,毫不掩饰爱恨。用她的话说,她的世界没有秘密可言,这份真实吓到过很多人,她却冷静的旁观着人们的各种反应。
>>>>郝蕾:恋爱应一生一世 我的人生没有秘密
2013年8月,35岁的郝蕾生下一对双胞胎,孩子百天的时候,她举办了婚礼,公开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她的先生是一名国家公务员。其实,早在2012年4月1日,郝蕾就在博客中公布了她的情感状态。“我已经找到了我灵魂的另一半。”
易立竞:2012年4月1号的时候,你写了一段:“那一天我对他说你牛一点行吗?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做一生一世的爱情。”我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特别意外。前面你已经受过感情的伤,你还说出了这么绝对的话,什么叫一生一世的爱情?
郝蕾:有的时候,有的话题,你不能反问,因为一反问,它成了一个喜剧和笑话。就比如说,难道爱情都不是一生一世的吗?难道爱情都不需要执着和认真吗?那我觉得今天的价值观有可能是“大家玩玩吧”,对不起,我不是这个价值观。我认为恋爱就是一个一生一世的事儿,所谓的轰轰烈烈无非是别人给你添上去的色彩,跟你自身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需要看见一些他们平时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找了某一些人物给你画上了画而已。但是最起码我觉得对待爱情就应该认真,你就是应该抱着我一辈子就爱这个人的想法。即便当中有一些折断,节外生枝或者什么,这个OK啊。但是你不能一开始就抱着一个“不行啊,我得节外生枝”,你不能这样啊!
易立竞:现在如果有了幸福,按理说应该是锦衣夜行,你怎么还公之于众?那么多人在八卦你的感情,然后你放在博客里,还公然地让大家看到。
郝蕾: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有一点,有一点愤怒吧。因为我不是一个想让别人知道我事儿的人,但是呢,就老有人要挖你,老有人挖你,后来想算了吧,那就说吧,多大个事儿啊,又没什么秘密嘛,从小就是被观众看着长大的,一共就这点屁事儿,那就说呗。
易立竞:“秘密”这个词对你来说?
郝蕾:不存在。就是没有一个事儿是我羞于让别人知道的。
易立竞:你的意思是说在你的人生里没有羞于谈起的往事。
郝蕾:没有,我觉得都可以说呀,我不觉得它是一个“哎呦,说了有个地缝儿钻进去”。我不觉得有这样的事情存在,都可以站出来说,这个也很可怕,真的,因为大家都不想看见真实。
易立竞:你的真实吓到过别人?
郝蕾:对,我是吓到非常多人。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没办法,这是天生的,我就不觉得它是一个事儿啊。难道它是黄的,我一定要说它是绿的吗?
易立竞:可是你说出了真话以后,你轻松了,别人惊着了。
郝蕾:所以嘛,真实和谎言一起洗澡,谎言披着真实的衣服出去了,真实站起来走不出去了嘛。
易立竞:在你的人生经历里,这个故事是最好的诠释。
>>>>郝蕾:《颐和园》影响了我的恋爱
2004年,郝蕾挑战传统价值观的极限,全裸出演电影《颐和园》。此片为她带来荣誉,也带来非议,甚至,一段时间内,成为她面对情感必须要过的关卡。
易立竞:你曾经让你以前的男朋友,拉着他一起看这部戏,然后你在观察他的反应。
郝蕾:对。
易立竞:我看你的博客,2012年的4月1号,你写道:“昨天,我要带……”应该是你现在的老公,竟然在很多人公映的情况下,然后还有他的朋友在,你再带他看这部电影。
郝蕾:也不是我硬拉着他的,因为那个时候是我和娄烨的第二部戏《浮城谜事》的发布会,可能就像他的电影季一样,然后把他的片子都放一遍。我说你要去看吗?因为你很难在大陆看到大银幕的。他说可以啊,我说你确定啊,他说当然,走吧,为什么不确定。我就坐在那儿,我觉得我非常事儿,我就一直在观察他,因为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就给他发了一个微信,我说你不会有点尴尬吧或者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看我,因为我就坐在他旁边。然后他就回了一个:“我是来看电影的,不是跟你探讨问题的。”我当时“三条线”,我就觉得我太Low了,我狭隘了!
易立竞:以前的男朋友你也对他测试过,现在的老公你还是这样对他测试。
郝蕾:有一段时间我会觉得《颐和园》在影响我,我的恋爱。因为除非我找一个老外,但是老外也不见得都很开放,他必须要知道什么是艺术,什么是真正的演员,这是一个非常专业性的话题。所以,我没有资格去要求其他的我的恋爱对象,所以说它可能变成一个小小的测试。
易立竞:你把这个当做他们必须要过的坎儿吗?
郝蕾:我觉得有时候是有点这样想法的。尤其是我现在的老公,他是一个外行嘛,如果同行业的不能接受,其实已经挺不应该的了,但是外行的不接受(是正常的),因为他不了解我们的工作。但是我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找了一个外行,但是他挺清楚和明白的,你的职业态度是什么。
易立竞:他理解你的职业,你觉得?
郝蕾:我觉得他理解人。
易立竞:他理解人?
郝蕾:对,他理解人。有很多人可能喜欢你的演技,喜欢你的长相,喜欢你的味道,等等。他把你看作很多,但是他唯独没有把你看作是一个人。但是我觉得他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他首先把你看成是一个人,这个特别重要。
易立竞:这是他打动你的地方。
郝蕾:对,是的。
>>>>郝蕾:我和自己和解后 孩子才会到来
2013年8月9日,郝蕾在微博上晒出两对婴儿脚印的照片,宣布双胞胎儿子的降临。导演孟京辉给好友留言:郝蕾就是郝蕾!干什么事都轰轰烈烈!
易立竞:对于一个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情,35岁已经是一个倒计时的状态。这种愿望迫切吗?
郝蕾:这之前,还行吧,我对什么事儿也不会特别急,在日程当中了。
易立竞:孩子的到来改变你什么了吗?
郝蕾:现在我做了母亲,大家会有一个甜蜜的投射,“哎呀,你变得慈祥了!”很慈悲,然后很有耐心,这一系列的词儿,全都会变成一个甜蜜的投射。但我觉得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投射跟我无关,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就好了。
易立竞:有没有一些什么地方是你以前未跟自己和解的,然后他们的到来让你把这块和解了?
郝蕾:不,我觉得是倒置的,我一定是跟自己和解了,他们才会到来。
>>>>郝蕾:怀孕的喜悦在奔往喜悦的路上消耗了
易立竞:想有个双胞胎的念头次数多吗?
郝蕾:从小就是这样想的。但你依然非常意外,你知道的时候其实是懵的。那天我在拍《黄金时代》,中间有一天休息,然后因为那边状况不太好,当时也很冷,我说照一个B超看一下吧,然后人家就特别兴奋,我不知道那天的大夫因为太年轻还是干嘛,她说“哎呀,是双胞胎!”我特别冷静,我觉得好像在说别人,因为还有另外一台机器在照着别人。我说你说的是我吗?她说对啊,但是我还是没有缓过来神儿,然后我出去的时候跟经纪人说,“你知道吗,我怀了一个双胞胎。”经纪人当时就傻那儿了。
易立竞:然后就马上告诉你老公。
郝蕾:我非常冷静地告诉我老公,我老公说你别忽悠我了,因为他也觉得这个事儿太无常了吧。
易立竞:那其实内心呢? 那会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
郝蕾:我到现在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真的,我很喜欢李樯老师说的那句话,“我的喜悦已经在奔往喜悦的路上消耗了”,是那样的感觉。
易立竞:“在奔往现在这种喜悦的状态”这条路上,艰难吗?
郝蕾:追求事实不太艰难,调整内心是非常艰难的。
>>>>郝蕾:我用一年时间走出上一段婚姻
2009年, 30岁的郝蕾的跌入了人生的谷底,用她的话说“因为太年轻、幼稚,没有看到人的复杂性,内心的童话世界被彻底打破。”
易立竞:四年前,正好是2009年。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在那个时间结束了上一段婚姻,是吗?
郝蕾:09年不仅仅发生了那件事情,09年是一个灾难的一年,你也可以说是一个重生的一年,涅槃重生的这样一年。因为发生特别多事儿,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集中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逼迫到你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样子。但还好,我觉得命运对我很不错,因为那个时间非常短,但是有的人可能用一生或者几世来去完成这样的一个转换。
易立竞:你用了多久?
郝蕾:用了差不多一年时间。
易立竞:这一年的时间,你觉得可以用“修复”这样的词吗?
郝蕾:其实是一个“手术”。
易立竞:一个“手术”?那应该更剧烈。
郝蕾:对,原来你不知道它有一个隐患在,你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健康,你觉得太美好了,一切都特别美好。然后突然你没有任何伤口,什么都没有。你打开以后会发现,原来里面早有一个毒瘤或者癌症之类的,然后你才会去做手术,是这样的。
易立竞:你自己觉得内心破碎过吗?
郝蕾:哎呀,破碎无数次!破碎无数次,人家都说“我的心都碎了一地”,那程度不够,碎一地,研成沫儿,突然又来了一个龙卷风,给吹走了,应该是那样的一个状态。我认为这是被我的职业害的,一定会有无数次这样的过程,你才能成长,你才能升华,没有办法。
易立竞:怎么叫被你的职业害的呢?
郝蕾:我的职业必须需要敏感度,刚才我们在台底下聊到(话剧)《柔软》。我演《柔软》的这一段时间,如果我跳出来看我自己,我觉得是有点恐怖的一段时间。我一个普通的女演员,我如何能把一大堆生殖器(话剧台词)念成那么美。这必须我的心理是极度干净的,但“极度干净”这个事儿在今天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当时台下坐着一千两百多观众,是惊叹,“她在念诗!是上帝在说话!”所以,在那一段时间,我旁边不能有人,我总是觉得比如说有的时候朋友有点小毛病,甚至跟我无关,判断性错误,或者有点小伎俩之类的,这都很正常,在平时来看,但是在那一段时间不行的。别人都不能够太靠近你,太靠近你,你就像一个测谎仪一样,一眼看穿所有人的心,谁敢跟你在一起呀,朋友也是一样。
>>>>郝蕾:我不能拿生活做牺牲成就我的工作
易立竞:对于你来说,事业和生活,那哪头更重呢?
郝蕾:更重要?我觉得都重要吧,我觉得我有两条命,一条命是属于艺术的,艺术生命,一条命是属于生活的,就是本来的生命。我一直认为生活和工作应该是分开的。我为什么要拿,破坏我的生活状态做一个牺牲,然后成就我的工作的状态呢?我不想让生活变成一个牺牲品。
易立竞:可是问题是好像在这之前,你已经发生过因为事业而牺牲掉或者损失掉你生活的状态。
郝蕾:我觉得那完全是误读,因为一定是你的生活出现了问题,有可能是一个导火索。
>>>>郝蕾:因一个戏就瓦解的爱情不叫爱情
拍《颐和园》时,郝蕾正处于一段爱情中,电影拍摄结束,她的感情也随之结束,多数人认为,是她在影片中大尺度的表演导致了这段感情失败。
易立竞:你觉得是大众误读了?
郝蕾:不是大众误读,是有一些人想让大众误读,在当时是有一个,不太好的一拔人要宣传某一个戏。所以就把这个事情翻江倒海地说了一个够,其实跟当事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跟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当时你是小孩,你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你也各种伤心,无助,然后最后就放下了。如果说因为一个戏,你的爱情就瓦解了,那它是爱情吗?它本身就不是爱情。
易立竞:这些误读有没有影响你对《颐和园》的评判?
郝蕾:因为它不仅仅是对我的意义,我觉得甚至可能会对中国电影的意义。它并不是说你裸露到一个什么程度,它的意义是很庞大的。所以,我觉得我能够参演这样一部戏,我是不会有遗憾的。
易立竞:可是你那不是一部普通的戏,在当时的中国来说的话,是一部大尺度。
郝蕾:对,又怎么样呢?
易立竞:之前你怎么看这些激情戏呢?
郝蕾:因为最开始你接到这样一个剧本你没演过嘛,你会没有经验。你是因为没有经验而害怕,而这种经验就好像你第一次拍一个哭戏或者第一次演一个农村戏,从技术层面上是一样的,你的这个紧张不是要脱衣服,而是你没有这个经验。你顾虑到的还是很多嘛,比如说你的父母,因为我的父母不是干这一行的呀,是一个普通的上班的。你会想其他人会怎么说我父母呢?你会想到这些问题。但我觉得我的父母特别伟大,因为剧本写的比现在你看到的厉害很多,但是我就给他们看剧本了,然后我爸我妈就说,“相信你的选择,因为你是专业的。”
易立竞: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郝蕾:不同意我还是会去演的。但是我也相信他们嘛。
易立竞:世俗的观念难道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束缚吗?
郝蕾:有啊,当然有啊,我会觉得我男朋友会不会不高兴啊?会啊。
易立竞:你也觉得值了?
郝蕾:我觉得值了,失恋跟这事儿根本没有关系。
易立竞:那我想知道下面如果再有一部类似质量的电影,,但是还是有这样要求的电影,比如说裸露的电影,你还会接吗?
郝蕾:不会,因为我觉得这是时代造就的,我觉得我不会。因为没有更好的娄烨,也许娄烨也没有更好的自己。
>>>>郝蕾:说千道万演得跟狗屎一样有什么意义
郝蕾15岁开始学习表演。4年后,凭借电视剧《17岁不哭》成名,是公认的实力派演员。她的愿望是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表演教科书上。 这是个让有些人视为野心的想法,可她从不避讳提及。
易立竞:你被称为演技派,可是你的奖我印象中好像只有金马奖一个女配角。你不会觉得自己被低估了?
郝蕾:我不会。有的时候不需要你得这个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从我们个人的角度说,我需要,但是整个市场不需要。重点不是你有几座奖杯,当然谁都想得奖,重点是你的每一点一滴对表演也好,对电影也好,是否产生了作用,这个是重点。因为我是什么年纪就演了什么年纪该演的戏。所以,如果我活到八九十岁的时候,回头看一看,或者给我儿子看一看,你会看到我不同年龄段的所有角色,无论是她戏是烂还是好,这只是一个记录而已。
易立竞:你刚才说等你儿子长大之后,你会让他们看你的电影,包括《颐和园》?
郝蕾:他自己会去看的吧。
易立竞:你会跟他做额外的解释吗?
郝蕾:我觉得不会。
易立竞:我们现在有两条标准来衡量一个演员是否成功,一个是他的商业价值,比如说他代言有多少,还有一个是他现在处于几线。你的代言好像不多。它会不会损失你作为演员接片的一些机会?
郝蕾:会啊,会啊,当然会了,人家觉得你没有商业价值嘛。
易立竞:你想去改变吗?
郝蕾:我怎么改变呀?没法改变,这是互动的嘛。我并不拒绝这些东西。你看一个演员,我是老思想吧,你看我演得怎么样就行了呀,我跟你说一大通,说一千道一万,我最后演得跟狗屎一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易立竞:大家现在会用几线演员来区分一个演员的价值。
郝蕾:如果在TVB当演员的话,就比较好吧,是无线演员就比较好。
易立竞:那你现在知道你是几线的吗?
郝蕾:我不知道,也无所谓。现在大家这个年龄如果再去考虑这个问题,稍微有一点肤浅了,我觉得这个年龄段的演员,真的应该处于一个互相欣赏的状态。
>>>>郝蕾:把抓耳挠腮的激情戏当高端表演很恐怖
易立竞:你对演员这个职业有过怀疑吗?
郝蕾:我觉得在环境之中会这样,在中国这个环境里面因为大家不知道什么是演员。然后用很多跟他没有关系的一些东西在不停地打击你,而且我们没有形成一个观影习惯和传统,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是好的标准,这个非常令人生气,因为你在追求专业,你在专业之中,所以一旦所有的环境(是这样的),那你给谁看呢?所有的这些都不支持你去做这些的时候,那你在干嘛?
易立竞:那你在干嘛呢?
郝蕾:我觉得最后就是坚持吧,坚持到塔尖上,你才有话语权,你才会告诉别人什么是好的表演。
易立竞:听你这么说,你刚才所说的不理解你或者是无论褒或贬的话,并不只是观众,你想说的是有一些在这个行业里工作的人。
郝蕾:因为很多东西,比如说一些抓耳挠腮式的大激情戏,说一句非常不客气的话,那个是戏剧学院二年级的学生都可以做到的,从技术层面。但是现在还被奉为是非常高端的表演,这是非常恐怖的。你的评判意识,专业评判意识,还在那样一个状态,我们的观众又如何能知道什么是职业态度呢?什么是好的表演呢?
>>>>郝蕾:我必须用好的表演 为演员正名
易立竞:你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在中国来说,现在这个社会被尊重了吗?
郝蕾:被娱乐了。我记得在2000年之前吧,还是处于一个文艺圈吧,好像有这个说辞,现在这个说辞好像没有了,你是娱乐圈。
易立竞:你觉得“娱乐圈”不准确吗?你不是娱乐圈的吗?
郝蕾:我现在只能是了,我当然不希望我是。就好像我去做印度的摄影展,别人就会说:“你是做艺术圈的事情”,我说难道我原来做的都不是艺术圈的,是什么,是搞体育去了吗?
易立竞:你想为它正名吗?
郝蕾:我必须要正名,一定要用好的表演去正名。
易立竞:这样会有孤单感吗?
郝蕾:会的,但是当你有同伴的时候,你会好很多。可是在一个时代里,真正的大师有几位呢?
易立竞:你觉得你是艺术家或者大师们,或是伟大的演员?
郝蕾:我觉得你是艺术家或者大师,是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别人去评判你的。如果你自己站出来说“我是艺术家,我是大师”,那非常傻。但是你最起码要做这样的事情。有很多人是带着使命来的,但是你真的认为我带着使命就非常傻。而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喜欢做某一件事情,你就是要坚持做某一些事情,这个都是使命带来的。
>>>>郝蕾:我不用柔弱示人 不代表我没有柔弱
易立竞:你的外表看似都非常强大,你有盔甲吗?
郝蕾:有啊,这肯定有,就是拿什么东西去示人嘛。我不愿意拿柔弱去示人,不代表我没有柔弱。
易立竞:用强者的形态示人的话,会让自己……
郝蕾:很累。如果大家都觉得郝蕾是一个演技派的话,那我想拿一个弱的状态,分分钟信手拈来,只是我不愿意,我不希望变成祥林嫂,我不希望别人都很同情你,同情弱者,不是这样的,也没有意义。
>>>>郝蕾:我的痛和快乐都比别人敏感很多倍
易立竞:你好像说过,“我不贪名,不贪利,但只贪爱”,这是我在2011年采访你的时候,你说过的一句话。你现在还会这么说吗?
郝蕾:我现在觉得这不够准确了吧,我觉得你越长大,越学习了很多的东西,最后你在练习的一定是“什么都不贪”。
易立竞:什么都不贪。
郝蕾:对,在练习的一定是什么都不贪,但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一定是在你贪完了以后(笑),你才会说你什么都不贪。因为有一个朋友说了一句话非常让我信服。他说大家都别太指望自己成为“佛”,他说因为释伽牟尼出生的时候已经过了物质关,而我们谁都没有过这关,我们先要去追求这一关,然后你才谈的到“你不要”或者“放下”什么之类的。所以,我也一样,我觉得一定是你贪到了,然后你才会说其实我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我可以追求更新的。
易立竞:那有太多人过不了这一关,可能这一世下一世都过不了。
郝蕾:我觉得肯定是要过的,我们不能虚伪地说“我们不需要它”。
易立竞:你说贪爱这一块的时候,是否跟之前的原生家庭的相处模式也有一定的关系?
郝蕾:有一些关系吧,因为我很早就离开家了,我15岁就开始做演员,在这个时候你对原始(原生)家庭其实应该有一定的依恋,但是依恋不到了,依恋不到以后,你但凡接触到你的亲密的人,就变成替代了你的亲密关系。你把这变成一个太大的能量附着在一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这个关系是不对的。但是我相信非常多的外地来北、上、广这种大城市的孩子都是有这个问题的。
易立竞:你当时在家的时候,跟父母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
郝蕾:他们对我的教育,我觉得太像一个男孩了,特别理智,什么东西都是很理智的。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很高兴地跟我爸说,爸,我报了一个吹笛子的班或者一个美术班之类的。但是我爸就非常冷地跟我说,你就是三分钟热血,给我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然后我妈就是很支持我的那样一个状态。其实这样我觉得训练一个男孩子是可以这样训练的,但是女孩子我觉得是有一点问题的。
易立竞:但是我从你刚才诉说这一段的话,我听出另一点东西,在打压你的是你的父亲。
郝蕾:对,是的。
易立竞:所以你有可能在未来的男朋友或爱上寻找更多的父爱,有可能是这样吗?
郝蕾: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的有点多。不仅仅是父亲的角色,应该有很多角色。因为我比较敏感,我职业的关系,就是说我的痛和我的快乐,都要比别人敏感很多很多倍。所以,我旁边这个人一定要跟我同步一些,如果不同步的话,大家都非常痛苦。
易立竞:你后来反思过,比如说前一段感情的终结有可能跟自己要的多,要的爱多,也有关系?
郝蕾:以前的过程中是反思过的,但是最后我觉得跟这些都没有关系,就是不对,就不是这个人。所以,大家也都不用去调整了。
易立竞:如果当孩子们长大之后,问起你的感情历程的话,你会怎么说?
郝蕾:不用吧,互联网这么发达,自己上网查一下(笑),没有什么秘密。
易立竞:如果让你有机会重走一遍人生的话,你会选择删除掉什么吗?
郝蕾:不想修改。
易立竞:想好了?
郝蕾:对,因为不会有一模一样的重复,因为时间不会重复。还有就是如若你真的想修改什么,说明你对此段是后悔的。我没有什么东西是让我自己后悔的,因为那个都是你自己的历史造就的,那是不允许被改变的。所以,那个时候你才能需要体会无常就好了。
易立竞:我觉得好像是不是除了感情这件事情,你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而且是超理智。
郝蕾:谢谢你,你是一个终于知道我的访谈者。我其实是非常理智的一个人,不是除了感情这一部分,是我的职业需求。我如果理智,我演不了戏,我必须有两个自我,我才能演戏,这是一个对于演员的技术性要求。
易立竞:这不会让人很分裂吗?
郝蕾:那没办法呀,这个职业如果你不分裂,你根本就做不了这个职业。
>>>>郝蕾:我希望代表这时代成为一个优秀演员
易立竞:你希望将来孩子们描述母亲的时候,用什么样的话语?
郝蕾:如果你非得说让我希望一个的话,此时此刻那个反应,我就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这个是重点。也许那个时候说,今天已经是很远了,就会说“在那个时间,她是非常棒的演员。”
易立竞:看来演戏这件事情在你心里,真的是和生命并行的。
郝蕾:是这样的,不是跟我的生命并行,是因为它是一个象征,因为我觉得文化是非常多东西的象征和代表。所以说,如果你在一个艺术的领域里做到一个可以被人记住,可以成为一个领袖或者之类的,或者某一个偏支的代表,我觉得那个可以说明当时非常多的东西。就好像我们看《清明上河图》,然后我们知道那个时候的气氛是什么样子的是一样的嘛。所以,并不是说我要证明我自己有多么高超的演技,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代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易立竞:代表这个时代?
郝蕾:对。
易立竞:那可能有人会说,“你代表得了吗?”
郝蕾:无所谓,我只是“我希望”,我希望,对。
2011年,我曾经采访过郝蕾,那时的她,尤如一个穿着盔甲的战士,随时准备战斗。相比上次,此时的郝蕾松驰柔软了许多。表演被她视为生命,用她的话说,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有任务,她的任务就是演戏,除了演戏,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的工作,包括接受采访。她问我,跟所有的记者关系好重要,还是大家走到电影院看到你的表演重要。跟记者搞好关系这有什么意义呢?有意义是她生命中重要的课题。为了意义,她不假装,不示弱,不回避,不妥协的活着。
制片人:尹茸苑
责任编导:王川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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