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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竞争,就像方寸之间的博弈,胜负很重要,对手也很重要。沏茶看得是火候,也是时机,毫厘之间,天壤之别。中国电影瞬息万变 ,投资大鳄只争旦夕,亟待电影领军人庖丁解牛。虽然他们称自己是知识分子、电影主义者、艺术家、电影理论家,甚至是“不是老板的制片人”,但在这里,他们统称“话事人”。

  圈里有人这么认为,星美老总覃宏和安乐老总江志强有点像,他们有熟悉的香港导演朋友也有经营不错的影院,却从来没有太长远的制片战略,也不靠一年开两三次重叠的年度发布会来安抚投资人。他们决定投一部电影,完全是依赖自己的影像审美与经验积累。江老板痴迷《三傻大闹宝莱坞》,而覃宏则把《撞车》看作艺术电影的衡量标准。谈起和江老板像不像,覃宏心表谦虚:“我差一点儿吧。”覃宏还讲了一个故事,有次下飞机碰见江老板,覃宏上前打招呼,说同班飞机怎么没看见你,问出口才觉得不好意思——江老板坐的经济舱。

  当然这个段子的重点不是在讲覃宏生活做派,正相反,覃宏对当下的中国电影市场甚至中国人有着一定程度的“疏远感”,“开车时,这边上开一个夏利,那边开一个劳斯莱斯,没任何区别,中国人自己就俯视着看人家,其实还是存在一个暴发户的心理阶段。”正因为这些聒噪的现实,覃宏坚持“寄托于真正一个人自然、自发的理性去拍的电影。”在过去的2013年,相比华谊、光线、乐视……星美影业并非顺利,制作并发行的《爱情不NG》和《玛德2号》无人问津,发行的《大明劫》在口碑与市场回馈上严重不成正比,只有《中国合伙人》大获成功,但电影并不是星美主投,中影和光线都分了一大杯羹。而在更加嘈杂的2014年,星美却主投了三部格外宁静的电影,《黄金时代》、《亲爱的》和《不能说的夏天》。她们有的格局宏大到国人史诗的层面,但喧而不扰;有的微观到被社会遗忘的灰色角落,却落地有声;那种文艺气氛,可能就是覃宏所讲的“回归理性”。

  覃宏尤其喜欢杨绛的《我们仨》,通篇没有一句抱怨,那是值得佩服的人生境界。所以,想了解星美影业的全部,就了解覃宏一个人足矣。

凤凰娱乐:在经过了2013年的沉寂之后,大家都非常期待2014年星美会带给整个内地影坛什么样的冲击?首当其冲肯定是《黄金时代》这部电影。

覃宏:对,其实我觉得通过李樯,通过许鞍华,包括我认识了一批人,不能说超脱,有别于当下的一些导演、一些编剧、一些影片的做法,还有一批很热爱艺术、真正为艺术献身的电影人。

比如说,许鞍华导演,我记得第一次在香港跟她谈的时候,聊到《黄金时代》,我说我想投资,听到她的片酬的时候,我很惊讶,我非常惊讶你知道吗?回想一些我曾经合作的导演,我觉得许鞍华可以说尤其在香港是国宝级人物,我们也很尊重他,我确实觉得她到让我很惊讶,现在年轻的小导演都比他高吧。她在平时吃饭或请人去外头吃饭或者剧组吃饭,从不报销,坐飞机永远是经济舱,我合作过那么多导演,这些点点细节都非常值得我尊重。

凤凰娱乐:你提到坐飞机永远坐经济舱,让我想起了江志强大佬,像于冬说,“谁要想吃到江老板的一顿饭,那绝对是天大的荣誉。”我当时忘了问他有没有吃到,但是你有没有吃到过江老板的饭呢?

覃宏:我差一点儿吧。但是我非常尊敬,这是每个人的生活习惯。我记得有一次我飞到香港,《黄金时代》一剪剪辑好了,我们飞过去看,到了那儿之后,江老板也到了,一聊天,我们俩坐的是同一班飞机,我说没看见你,后来我说完这话,我就不好意思再说了,因为他肯定坐经济舱嘛。

凤凰娱乐:分享一下对你自己影响最大的影片吧?因为之前王中磊就说《颐和园》对他来说是影响最大的。

覃宏:《撞车》我特别喜欢,其实《撞车》直接造成我后来拍了《无人驾驶》,《无人驾驶》找我来,他就想模仿撞车嘛,我看了看剧本,是有问题,但是慢慢再调,最后成片的效果一般吧,我觉得也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但是我特别喜欢《撞车》,那种人性的东西自然地散发出来,谁有有善恶一面,认不是在某个节点上就一定要是一个坏人或者他是一个好人,其实在很多事情,人与人交往也是一样,不是第一面好印象你就是好人、我就是坏人,而是要看慢慢做事的过程。

凤凰娱乐:以后中国电影会有这么触动人性的电影出来吗?

覃宏:肯定会有,而且中国的导演还挺拍剧情片的,编剧现在弱一点,但是实际上还是有的。我觉得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慢慢会回归到理性,就跟现在你去美国、去欧洲那种平和的状态,你开车时,你边上开一个夏利,这边开一个劳斯莱斯,没有任何区别,中国人就自己看不起自己,自己就俯视着看人家,其实还是存在一个暴发阶段,暴发户的心理阶段。就跟我们现在老有说上流社会、贵族,对不起,没有贵族,没有上流社会,你还有一个过程呢!现在有些艺术片,说句实话,真的是为得奖而拍的,艺术片反而成为一个按卡斯、档期去拍电影了,这叫艺术片吗?这不叫艺术片,打着艺术片的旗,做着商业片的事儿。寄托于真正一个人自然、自发的理性去拍的电影,这肯定会有的。

凤凰娱乐:说到大陆导演,首当其冲大家会觉得星美肯定会提到《南京!南京!》,包括和陆川的整个合作。但是为什么后来到了《王的盛宴》之后,你开始和陆川决裂,包括后面说不再投他的电影,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覃宏:我觉得不是决裂,我和陆川的故事是很长的,当时《南京!南京!》一路走过来,其实《南京!南京!》也是真正让业内认识我,其实也给我带来了很大荣誉。到了《王的盛宴》,在《南京!南京!》之后其实有一段时间我们也是很冷淡的,很淡漠的。

我觉得背后的故事就不要讲了,但是后来在《王的盛宴》的时候,陆川说还是希望我帮助他一下,我觉得就帮他一下吧。当然,很多前提条件我谈到了,在《王的盛宴》中还是发现了一个有问题的,其实在3月份,我记得3月份开的机,在5、6月份我就发现有问题了。

凤凰娱乐:什么样的问题呢?

覃宏:他肯定超支、肯定超期,这是肯定的,因为根本(不是)原剧本,根据他的拍摄进度,能知道的嘛,有可能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还是知道的。

当然,未来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小了,但是这其实跟我们俩合不合作没关系,我觉得还是希望他能拍出一个很好的电影出来,还是我原来的原话,希望他能沉淀下来。沉淀下来就是说,其实电影还是有不断追求的,你拍出好电影,谁也不可能说自己就是大师嘛,谁也不可能说自己拍出来的就是最好的电影。我觉得在这方面希望陆川导演能沉淀下来,能在电影上面有更多的钻研吧,这是一个。第二就是当时出现了不正常的现象,确实不正常,《王的盛宴》是不好,但是没那么差,但是群起而攻之的现象,我跟陆川说你需要反思的,为什么这些人群起而攻之你,为什么群起而攻之?我觉得这是每个人要反思的。

凤凰娱乐:其实新一届政府开始强调把交给市场的东西放给市场来做,有这样的信心,但你觉得在审查这一部分,你感觉是收紧了还是加强了的确是能给到更多的市场的机制呢?

覃宏:我觉得审查制度不能成为某些人的借口。当然,每个人都希望审查制度越来越宽泛,但是在这个架构下反而成为了某些人的借口。现在的审查制度还是可沟通的,我是挺理解的,它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它是体制问题,不是说我们,不是广电部能去解决的,所以在审查这块,我没有必要去触。我觉得好的电影也不一定非得去拍那种,这个框架下你也可以拍好电影嘛,就看你怎么去拍了。这一届的审查制度,其实大家老在猜测审查制度紧了还是松了,确实我也知道一些影片,广电部领导挨到更高领导的批评,也都知道,但是它毕竟还是让你上映了。

凤凰娱乐:你是比较善于和官员或者比较善于和这些审查人员打交道的一种人吗?

覃宏:对,我还是比较善于打交道的,我觉得大家欠缺一个沟通,还欠缺一个运作方式。你比如说《南京!南京!》的时候,很多人不愿意,我不是说他没有能力,有可能不愿意认真地费精力去做这个事情。

作为一个投资方,在这方面也是一个重要的桥梁,很多影片我都是直接去沟通,有一部影片我晚上一点多钟,我跟局里沟通,包括台词怎么改,随便说,比如在电影上你可以说“朝代”,你不可以说“族”,你知道吗?一说“族”就涉及到民族问题了,这个词你们一定要去规避的。我也看到有一些影片,有一些导演去拍一些裸露镜头,我说你们这是自己在自淫呢,你明明知道上映之后被剪到,拍它干嘛呢?我说换一种表演方式吧。

凤凰娱乐:当时看过你的一篇微博,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还专门打印出来,杨绛的《我们仨》:“我们如果要逃跑,不是无路可走,而是一个人在紧要关头决定他何去何从的也许是他最基本的感情。”我就一直在想,您当时看到这一段,什么样的东西特别触发了你,让你觉得要拍下来?

覃宏:首先,杨绛的《我们仨》,我特别喜欢,通篇里没有一句的抱怨,人到了这种境界,真的是特别钦佩的。因为那一段时间,网上有“五毛党”、“公知党”对立,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些东西看的时候,其实对我来说,我看的挺激动的。不管是“五毛”也好,“公知”也好,你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有些人刻意丑化中国的一些东西,我觉得真的是没有必要。如果这么划分,我算公知,不,我算五毛,有些公知特意特别丑陋地描述一些东西,我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特别感慨,作为中国人,还是爱国吧。

凤凰娱乐:看你的微博里会有感觉,打上“爱国”的感觉,我的第一眼,包括你会带小朋友去圆明园,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我们觉得很少会有人再用这样的词了,好像跟我们惯常的电影大佬的感觉不太相符。

覃宏:其实我如果要入国外籍,我早有可以入了,我就迟迟不入,我不入的原因就是说,我不想丧失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身份,我还是比较爱国的。看了杨绛的那段东西,当时感慨挺多的,《我们仨》如果能让拍就好了,真的,我这么想的,我说如果能让拍,让许鞍华导演来导,这么多好的一部电影啊!

栏目介绍

电影行业领袖的言语饕餮

出品:凤凰网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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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余淼 马赛

设计:尹志 专题:刘欢 管健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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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厦 田野

监制:覃艳 刘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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