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人过中年后对生命的全面反思
《冬眠》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
编剧:埃布鲁-锡兰/努里-比格-锡兰
主演:Haluk Bilginer/迪米-阿克贝/梅丽莎-索岑
类型: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土耳其/法国/德国
片长:196 min
评分:8分(满分:10分)
预测:
金棕榈奖、评审团大奖、最佳男演员(Haluk Bilginer)
《冬眠》无疑是目前金棕榈的最大热门之一,不过以女性为主导的评委们很有可能会逆风而行,尤其在片中夫妻之间、姐弟之间的争论段落,有女权主义倾向的简-康平未必会中意,锡兰极有可能再度沦为“千年老二”。
而男主角艾登的扮演者Haluk Bilginer在三个多小时中引领全片走向,在演员奖项上也不可小视。
观影反应:
本次媒体场和首映场合并,锡兰以及主演都来到了现场,因此观影前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尤其在观影后,掌声经久不息,锡兰被感动得眼含热泪。当然,作为一部196分钟的超级长片,睡眠不足的记者们看睡着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没什么人退场,因为大家似乎都明白,好戏在后头,只有看完全片才能领会锡兰的意蕴。
《卫报》认为这是一部惊人的电影。《综艺》认为,不要被电影的时长吓倒,因为锡兰在人物挖掘上有引人入胜的丰富经验。《好莱坞报道者》称该片讲述了一个反映土耳其贫富问题的一个婚姻史诗故事。
剧情:
退休演员艾登在安纳托利亚拥有一家小旅馆,他与尼哈儿是一对老夫少妻,近来感情上有些疏远,而另一方面他的姐姐Necla仍然深陷在自己的婚姻不幸中。冬季的小镇上白雪皑皑,艾登每周会写当地报纸的专栏,同时一直在创作一本叫《土耳其剧场的历史》的书,但他始终没有完成,作为小镇中的名人,他受到尊重也在暗地里被穷人憎恨,闲来无事时,他会在旅店外四处走走,或与住客聊天。在这个过程中,他与姐姐、妻子在世界观、价值观和情感观上的矛盾不断爆发。那些被迫听着他喋喋不休的住客也总有离开的一天,因此他感到落寞,决定离开一段时间,去伊斯坦布尔为自己的著作做些准备,并且有了与妻子离婚的心理。但在行程中,他改变了主意,回到了妻子的身边,并表达了对妻子的爱意。
评论:
土耳其著名导演努里-比格-锡兰曾经两度获得戛纳评审团大奖(《远方》、《安纳托利亚往事》),一次获得最佳导演奖(《三只猴子》),拥有“塔可夫斯基接班人”的称号,也是今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无数影迷希望这位“千年老二”能够登顶成功。他的电影就好像他曾经的御用男主角穆扎菲-奥德默的脸一样,朴实、敏感、有风霜,而且每一部都在不同方面有个性与创意。
《冬眠》片长196分钟,不仅是今年戛纳竞赛片之最,也是锡兰个人作品之最。而在这部电影中,锡兰结合了自己的两大创作特点,首先,在形式上,除了他标志性的壮丽远景、环境音效与长镜头之外,他回归到创作初期的原生态表现形式,和其处女长片《小镇》一样,他用“海聊与辩论”等人物对话直观地展现人与人之间的价值观矛盾,并且渐入佳境,使观众对于主人公的心理变化有了逐步深入的理解,一些金句和争论点还能引发共鸣,片中夫妻间的争吵内容其实非常普遍地存在于现实中。
第二,在主题上,锡兰曾在自己的作品中探究过向外闯荡和固守家乡的矛盾(《小镇》《五月碧云天》《远方》),也探讨过婚姻保鲜的问题(《适合分手的季节》),并两次以凶杀案为切入点,挖掘百样人性中的光明与阴暗(《三只猴子》《安纳托利亚往事》)。这一次的《冬眠》堪称他在人过中年之后对生命的全面反思,涉及晚年生活、婚姻、孤独、道德困境与贫富差异等,这些内容,不仅拥有东方式的细腻情感,还展现了人类的多重脆弱与无奈,让锡兰的电影不仅属于土耳其,也属于世界。
主人公艾登是一个总是梦想扮演上帝的人物,作为一个有一定名望的退休演员,他在丈夫、作家、哲学家、地主几个身份中来回转换,面对穷人,他冷漠而又小气,面对亲人,他傲慢而又自私,还愤世嫉俗,无法兼容其他人的负面情绪。他时常热情地拉着旅店的住客聊天,而实际上,有的住客酷爱探险,并不爱听他诸如“表演在于真诚”的喋喋不休,有的住客即使与他聊的来,也总有离开的一天,这让他的失落感此起彼伏。他如同很多看似成功的中产者一样,与亲人都难以达到情感交融,妻子无法忍受他的控制欲,姐姐无法忍受他的攻击性,都想远离他,他只能陷入孤独苦闷之中。
艾登的姐姐离婚后生活在无所事事中,她一直在思考如何抵抗邪恶,她怀念着前夫,却又忍不住絮叨他的坏处,艾登指责她太过懒散,才会陷入思考的困境,这让姐姐只能龟缩进自己的房间。
艾登的妻子尼哈儿年轻美貌,但与退休的艾登生活了几年之后,她越发觉得青春受到了耽误,她怜悯镇上的穷人,希望做些慈善工作,但由于她的天真,捐款文件并没有法律效力,这一点遭到了艾登的阻止和嘲笑。尼哈儿对此非常愤慨,动了离婚的心思,她反击艾登自私恶毒,艾登却依旧在笑,仿佛在看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这让她更为恼怒。为了释放自己的爱心,她送了一笔钱给镇上的流氓无产者伊斯梅尔,没想到这叠厚厚的钞票被对方冷笑着丢进了火坑,这让她倍受打击。
伊斯梅尔也是片中一个重要人物,他监护的小侄子伊利亚斯由于憎恨艾登,用石头打碎了艾登的车玻璃,险些酿成车祸,艾登派仆人Hidayet前去理论,伊斯梅尔宁可击碎自家的玻璃也不愿意屈服,然而终究因为艾登是自己的债主,他带着孩子去找艾登道歉,这也是他拒绝尼哈儿捐款的原因。实际上,连艾登也未必明白的是,穷人有时会把富人的慨赠当做对尊严的践踏。
尽管锡兰本人不承认,但电影结尾传递的感觉是非常绝望的。艾登无法驯服野性的白马,只能击中一只脆弱的野兔,他最后想明白,即使离开小镇去伊斯坦布尔,也不能解决自己内心的困境,他回到家中,并告诉自己,对妻子有深深的爱,继续维持原来的生活,才能恢复相对的平静。于是,生命的孤寂感直到影片结束还浮沉于影像中,令人无法自拔。
锡兰在本片中涵盖伯格曼电影的经典主题与契科夫式的婚姻悲剧,力图探究道德与责任的关系,但另一方面,他在故事方面的力度不及伯格曼,简洁又不及契科夫,此时,他沉郁、深邃的镜头便起到了关键作用。尽管此次的自然展现少于他过去的作品,但开场冒着热气的枯草丛、结尾打字声中无垠的雪野,以及狂野难驯的白马,独只的狗与鸟,造型奇异的山石坟场,都有着油画般的诗意与苍茫感。
更多的空间被锡兰留在了室内:艾登在书房写作,背后的沙发上躺着帮其看专栏的姐姐;住客在旅店的大堂吃饭喝茶,艾登趁机上前闲聊;妻子独居已久,两人隔着一张镜子,在屋内争吵……可以说,在声画空间的表现上,锡兰独特的审美情趣无须多言,他缺乏的只是缜密的剧本,《冬眠》依旧存在剧本薄弱的问题,长段的对话始终伤害着电影的观赏性,这也是他久未封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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