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愿意跟自己拧着干
《凤凰网·非常道》:明白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说什么呢,有这种情况挺多的,不止你一个演员。一开始我段奕宏不是特别欣赏袁朗这个人,事后大惑,肯定觉得这事挺奇怪的呢。
段奕宏:吓一跳。
《凤凰网·非常道》:对,那么这就说明一种什么情况呢?就是说人有一种自我的潜质,他不逼到那份儿上,他发挥不出来,这是一种情况。那么,在你以前的拍戏的经历中,有没有这种情况,就是我开始抵触,然后就把这个演戏就给放过去了。
段奕宏:放过去了?就是放弃了?
《凤凰网·非常道》:就是我不拍了,对。
段奕宏:有,这包括《刑警本色》完了之后,有很多类似罗阳这种角色的来找我,我都是有意识去放弃。我不想,可能我觉得任何一个演员都有这种想法,只是看你是否这么去坚持了,不想重复自己。但是也有人跟我说,你没演到一个登峰造极的时候,你怎么觉得你就是在复制自己。
也对啊,因为有时候就是说,比如说演完罗阳,我就不想再去演这种问题少年,我觉得我在重复自己。这种观念的东西,是否真正是我的一种观念,那是一个未知数,是一个问号。因为毕竟就是说《刑警本色》是我的第二部戏,毕业以后,四年里没有拍过戏的原因是,因为很多所受的教育,可能都是老师给灌输的一种东西,是否清楚对自己一种自知之明,那是问号。习惯于把老师的一种观念和认识,对表演的一种理念,就直接传承给我自己身上。
忽视了对自我的一种认识和寻找的东西,这个阶段是非常痛苦的。不要重复自己,好演员不能重复自己。谁都想,有想法的演员可能都想这样做。但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觉得。只是你还没有尝试到在重复自己的同时,还有一种开拓和挖掘你的空间的可能性。
《凤凰网·非常道》:对。
段奕宏:因为我也在调整,包括拍完《团长》为什么去接《桃花运》,之前我是不可能这么去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我就愿意跟自己拧着干,我就要拧着,我可以找很多理由,我太累了,我身心疲惫,我太痛苦了,我经历这么多事情。出来这么一个戏,你去不去,戏份很少,导演很担心你是否能来诠释这个角色,也挺干巴的这个角色。
我的主观意识说这么干巴,戏这么少,不去了。为什么要拒绝?我要去找找原因,戏份少,挺干巴,没什么光彩,三个原因要促使你拒绝这个,你再找一个很堂而皇之的理由,我刚拍完《团长》太累,身心疲惫。这个我很清楚,如果我要解释或者是来说服自己,我可以通过另外一种工作方式来置换,也许可能会减轻心理的一种负担也好、阴影也好、疲惫也好。
但是,关键的还是那两个或者三个,戏份少、干巴、没什么光彩之处,那我就拧着干,你怎么就能判断出来它干巴呢?你还是在意的一种结果的东西,就像袁朗一样,他是我那个阶段迸发出来的一个,下意识的一种疑虑,他会影响到我的一种发展和成长。
他会影响到我,我考虑的,凭着自己的主观,袁朗结果可能没什么光彩之处,没有什么动人之处。《桃花运》这个角色,宗扬这个角色,干巴没有光彩,从本能里呈现出来,那么还是下意识的跟那个袁朗的作出评价一样,那么我还是在犯同样的问题。
你在乎的是结果,一个演员不应该这么去做,这样是有碍于,其实这是很大的去有碍你的成长和发展的一种绊脚石,怎么把它搬开,不要去计较,结果是我左右不了的,你只要去潜下心来,去进入也好,掌握各种方式来诠释这个角色,做到你的一种可能或者极限,就OK了。
我相信这种痛苦会给我带来一种快感,这种快感的东西,就是说你会或多或少的接收到很多,你以往没有的信息,你希望没有这种创作信息,这个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其实这一点呢,我在拍泰国那个戏的时候,已经有这种感受了,第一感受就是他们要试戏,作为我来说最起码《刑警本色》出来了,《记忆证明》出来了,国内或多或少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演员,我没被试过,我当时下意识就是拍桌子想走人,但是我坐住了。
就是说我不知道我会下意识的说,你有什么可牛逼的?人家知道你是谁啊?你现在作怪的原因是什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有能力?潜下心来把这段戏,规定戏给别人诠释看,你怕什么?面子、虚荣心作祟。哦,好的,我接受。演完之后,我还有一种诠释方式,导演您想看吗?翻译一翻,好啊。诠释完之后,你有护照吗?没有。有公家护照,那时候在 实验话剧院嘛,你明天就能接到我们的剧本。
其实我开心的不是这一点,我开心的是我自己。
《凤凰网·非常道》:跟自己打开一个扣。
段奕宏:而且这个扣会让我走的更加深远。
《凤凰网·非常道》:嗯。
段奕宏:这个很重要,其实在每个阶段,都会迸发出,都是自己给自己再系一个扣,然后就是看你怎么去解这个扣。还有一次在拍《兄弟啊兄弟》,跟那个蔡晓琴导演,当年那个《蹉跎岁月》的导演,快杀青了一个星期,突然有一天拍戏,这场戏其实我跟那个演员是一场探监的戏,跟这个演员我们切磋了将近两个星期,磨合了,包括在戏外排演,彼此都很熟练了,或者说可以成为一种模式。
那天演完,导演在另外一个屋里说,巨大声,我从来没有,就是两个多月她没这么跟我说过话,段奕宏你就准备这么演下去吗?"哗"我的自尊心完全没有了,整个剧组其实那两个月合作的非常愉悦的同时,其实很多时候演员觉得愉悦,是因为你得到了更多的一种尊重的东西,信心也好,尊重也好。
我再看摄影师,看工作人员都不敢正视我,都在回避我,都怕给我一种尴尬,我下意识说,那你该怎么演?声音特别大,跟他的音频差,反正就不能这么演。"啪",接了一盆冷水把我浇灭了,肯定下意识拍桌子走人,就属于这种的。我又坐住了,他给我这种挫败感太强烈了,我工作了两个星期啊这个戏,我的对手傻了,那种无助的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我再试一遍好吗?"我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们也没想到我会有这种反应,我沉寂了可能两三分钟,我知道原因肯定是在我身上。
《凤凰网·非常道》:不在面子身上,在你身上。
段奕宏:我重新给他演了一遍,我特别、特别开心。首先,我用另外一种我都没有设计好,或者是设置过的一种感觉来诠释这场戏,更重要的是,就在这个扣上,我又解开了。我第二天,去他的屋里,我说很感谢您导演,我说您让我至少还能再走五年,这种心态,那么选择《桃花运》的时候也是这样。
因为很多时候,无论一个演员走到任何一个阶段,他都会遇到同样的一些心理的心结的问题。判断,做与不做,你所顾忌的、犹豫的。所以我现在更看重的不是一个结果的东西。
编辑:
吴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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