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信仰崩溃

人类是在学会使用文字、金属工具并形成国家后才进入的文明社会，那几千年前的事了，如果地壳板块明天重组，国家粉碎，漫画书和改椎都沉到海底，人类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文明符号呢？恐怕就剩下微薄的信仰，我们信仰漫画书和改椎就在海底，我们会向着看似它们最后沉没的位置努力，直到有一天，在前往那里的征途上，我们画了本新漫画，亲手造了一把改椎，最后形成了一个新国度。

电影《艾利之书》海报

电影《艾利之书》剧照

电影《艾利之书》剧照

A面选择：誓死护送《圣经》

《艾利之书》The Book of Eli

导演：艾尔伯特-休斯/艾伦-休斯

年份：2010年

灾难类型：战争

受灾人群：全人类

故事发生在未来，但其实距现在也就30年。那时候，地球刚经历一场能源争夺战，结果能源没落到谁手，人倒是消亡了大半。大气层被整出个窟窿，地表如火烤，水资源稀缺。但文明还有一线生机，传说有一本书，其中记载着拯救苍生的办法，堪称新时代启示录。保护这本书的人叫艾利，一个从不摘下墨镜的黑人，他身手了得，穿越万里护送这本书到目的地，途中遭到小镇恶霸卡内基的威胁，卡内基担心霸主地位就此崩盘，一心置艾利于死地。当艾利死里逃生到达目的地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我们方才知道，他其实是个瞎子，他摸着书上的盲文，将真理转述世人。我们可以回想一个领袖是如何诞生的，在大灾难过后的重建中，成长最快的就是权威，谁掌握生存基础设施，谁就能雄霸一方，而信仰的出现，就是来对权威予以纠正。事实上，权威建立之初，其自身并没有得到安全感，人们对他也只是迫于生计的、暂时性的盲目崇拜，所以，真正的信仰每次来得都迟一些，也更苦难。菩提达摩是面壁九年、断臂立雪之后，才只履西归的；耶稣被钉在十字架的时候，胳膊不够长，罗马人把他胳膊打脱臼才钉上了钉子。为什么人类很快从古典神话信仰转为宗教信仰，主要是看谁能在我遭遇危难的时候，继续做出牺牲。

电影《忧郁症》剧照

电影《忧郁症》剧照

电影《忧郁症》剧照

B面选择：安眠药取代教科书

《忧郁症》Melancholia

导演：拉斯-冯-特里尔

年份：2011年

灾难类型：行星冲撞

受灾人群：全人类

有忧郁症倾向的少女贾斯汀今夜将与心爱的男孩麦克步入婚礼殿堂，贾斯汀的姐姐和姐夫费尽心血为妹妹操办婚礼，但贾斯汀仍然在毫无原由的情况下大闹情绪，加上母亲的冷言相向，让贾斯汀刚刚开始的婚姻跌进坟墓。过了一段日子，生活无法自理的贾斯汀搬到姐姐家居住，这些天，全世界都在为“忧郁症”是否毁灭世界而惶恐，“忧郁症”是一颗比地球还大的行星，正向我们冲来，身为天文科学家的姐夫坚信“忧郁症”只是与地球擦边而过，但是得知事实正往截然相反的情形发展，死亡在所难免时，他先把妻子藏好的安眠药吃了个精光。反倒是贾斯汀在面对死亡越来越淡然，“忧郁症”压了过来，姐姐抱着儿子和贾斯汀说：“让我们来祈祷吧！”贾斯汀冰冷地回答：“姐，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蠢的主意。”在宇宙中，被撞成粉末的地球，一点声响都没有。

绝症治好了忧郁症，直到死亡才算康复，这是《忧郁症》传达的最大灾难。导演拉斯-冯-特里尔其实才是真正的灾难片专家，人性灾难片专家，你在他的电影里几乎很难找到一个反驳的立脚点，因为他看穿了人类的无能与缺陷，只要他不做些形而上的寓意，你就得在他无信仰的真空世界里憋死，特别要说的是，冯-特里尔从来不愿意提供解决方案，因为他才没有兴趣看到信仰重建的虚伪——那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无从建立。

当生存机会只有一个

选择大电视、选择洗衣机、选择汽车、选择温泉还是按摩……”你坐在淘宝前正苦恼纠结，突然山崩地裂，眼前只剩生存和毁灭，你的选择障就不治而愈了。要么将最后一块舢板留给伟大的爱情，要么放弃濒死队友理性逃生。这两个选项的优劣，其实只取决于你后不后悔。

《泰坦尼克号》海报

《泰坦尼克号》剧照

《泰坦尼克号》剧照

A面选择：牺牲自己

《泰坦尼克》Titanic

导演: 詹姆斯-卡梅隆

年份：1997

灾难类型：海难

受灾人群：船上全部乘客

1912年4月10日，号称“世界工业史上的奇迹”的豪华客轮泰坦尼克号开始了自己的处女航，从英国的南安普顿出发驶往美国纽约。富家少女罗丝与母亲及未婚夫卡尔坐上了头等舱；另一边，放荡不羁的少年画家杰克也在码头的一场赌博中赢得了下等舱的船票。

罗丝厌倦了上流社会虚伪的生活，不愿嫁给卡尔，打算投海自尽，被杰克救起。很快，美丽活泼的罗丝与英俊开朗的杰克相爱，杰克带罗丝参加下等舱的舞会、为她画像，二人的感情逐渐升温。

1912年4月14日，星期天晚上，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泰坦尼克号撞上了冰山，“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面临沉船的命运，罗丝和杰克刚萌芽的爱情也将经历生死的考验。

这部影片在中国家喻户晓，最后杰克为露丝而沉入海底，已然成为了歌颂爱情的标志性银幕事件。导演虽然在展示灾难时顾及到了人性的方方面面，但还是给影片罩上了一层粉红色的爱情迷雾。对于两个刚刚陷入爱情的青年男女而言，理性在他们的世界里是稀缺品。所以露丝放弃了逃生机会冲回船上救杰克，杰克最后又把求成的机会让给了露丝。总之，“两个只能活一”的极端戏剧情境满足了全世界女性观众的心理期待，完成了类型电影的使命。

在刚刚发生的雅安地震灾区，一个小伙用身躯挡住了塌下的楼板，躲在他怀里的女友毫发未伤。事后姑娘说：“虽然还没有结婚，但这辈子我都认定这男人了。”最后二人都活了下来，还收获了一份铁打的生死爱情。

这个与电影不同又比电影幸运的故事告诉我们：在情感和灾难面前，谈“绝对理性”十分扯淡，因为活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曾无憾。

《夺命深渊》海报

《夺命深渊》剧照

《夺命深渊》剧照

B面选择：牺牲同伴

《夺命深渊》Sanctum

导演: 阿里斯特-格里尔森

年份：2011

灾难类型：潜水事故，禁室逃生

受灾人群: 一群探险队员

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某地一个人迹罕见的原始丛林腹地，有一个号称洞穴之母的巨洞。有丰富洞穴探险经验的弗兰克及其团队对这里进行勘查。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勘探进度仍显缓慢。与此同时，强烈的热带风暴即将到来，洞穴探险迫在眉睫。弗兰克孤注一掷，和早已身心疲惫的女伴潜入水中，挑战有着“魔鬼之限”之称的凶险通道。殊不知灭顶之灾正在逼近。本片是根据澳大利亚水下探险家安的一次真实的水下洞穴遇险经历改编的，那次经历并非如电影中所讲述的那般惨烈，但当时做面临的进退维谷的绝境是一样的。

故事的主角弗兰克，串起了各个人物的命运。当他的女伴不顾身体疲惫坚持下水又遭遇氧气管漏气的时候，他毅然摘下面罩给女伴，提出每人呼吸30秒共同逃生的方法。但是在第三次交换时，女伴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抢去了弗兰克的氧气面罩。在这种伤害求生计划情况下，弗兰克的理性占据了上风，夺取了面罩，独自逃生。但当他被枪打穿肺部之后，又选择让儿子溺死自己，一来减少死亡的痛苦，二来增加他人的逃生机会。

正如笛卡尔所说，人在自然法则面前就像一根脆弱的芦苇，但有了理性思考的扶持，得以在千百年的物竞天择中胜出。弗兰克的专业精神让他在自然法则面前，更偏向于做出理性和最优的选择。反而是那位女伴的行为，是理性屈服于本能的例子。相比她而言，弗兰克分享氧气罩和自我牺牲的行为更加圆融贯通，闪着人道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双重光辉，是灾难面前实现双赢的答案。

当灾区变成孤岛

大部分毁灭性的灾难都会造成一个想对隔绝的封闭环境，特别是发生在城市中的灾难，一旦来临，我们就是汽车里、电梯里、厕所里、情人的大衣柜里的囚徒，没有任何生活惯性可以继续依赖。这也好办，如果你是一个人困在那里，就得有创造全新生活习惯的决心，吃不到泡面，不用上早班，就当自己玩农家乐忘记戴表，一亩地够了，心态越平常，活得越弥久。但你要是和几个人在一起，可就得做好人吃人的结局，还真不是因为人好吃，主要在于人多了，生存空间的限制就大了，几个人一起孤独，加重了道德胁迫的寻死心。与孤独对抗的办法就是爱上孤独，王家卫在灾难大片中描述过这种情绪，毕竟在去往《2046》的列车上，你除了上厕所，干不出别的大事来。

《我是传奇》海报

《我是传奇》剧照

《我是传奇》剧照

A面选择：自娱自乐

《我是传奇》 I Am Legend

导演: 弗朗西斯-劳伦斯

年份：2007

灾难类型：病毒、变异、僵尸

受灾人群：纽约市民

人类医学发明了一种新的可以治愈疾病的病毒，不料病毒变异后将受感染的人类变成活僵尸，纽约成为一座空城。罗伯特是为军方服务的科学家，也是对病毒有免疫力的幸存者，其余的人类都变成了僵尸“夜魔”。白天，他带着一条狗在街道上寻找食物，用广播寻找幸存者，在实验室里研究治愈病毒的方法；晚上，他只能躲在屋子里，用自己建立的坚固堡垒抵抗“夜魔”的攻击。最后，罗伯特的爱犬也感染病毒死去，罗伯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当他准备和“夜魔”们同归于尽的时候，却迎来了新的生机。

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种感觉好烂！很多人都没有能力面对严酷的生存环境，更别说是单打独斗。但罗伯特能够撑下来，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曾经在军队里讨生活，拥有高度自律的生活习惯，懂得系统化的自救手段。在无人约束的情况下，威尔每天坚持体能训练，不间断地向外界发出求救和搜索幸存者的无线电波。他甚至与商店里的模特假人调情，让自己荷尔蒙分泌正常。

人类是群居动物，社交是仅次于生理和安全的重要需求，有时比生理和安全需要更细微、更难捉摸。还好爱犬山姆的表现堪称人类最好伙伴的典范，给了罗伯特莫大的慰藉和安全感。但当爱犬死去时，他开始面对真正的末日孤绝：他崩溃、大哭、想不开，无法靠残存的记忆定义和温暖自己。如果说，个人的意义就存在于他人之中，这时的罗伯特只具备生物学意义上人的属性，他如同一只落单的蚂蚁，分分钟会被碾死。

最后罗伯特将孤独变成了更加疯狂的求生行动，或者说“找死”。但在现实中，想要提高生存几率的唯一办法，就是尽量长地活着、撑下去。

《迷雾》海报

《迷雾》剧照

《迷雾》剧照

B面选择：控制别人

《迷雾》The Mist

导演：弗兰克-德拉邦特

年份：2007年

灾难类型：军方实验

受灾人群：缅因州某小镇居民

灾难困境：躲在超市里坚持到“食人”迷雾散去

画家大卫和他年幼的儿子比利住在缅因州一座风景优美的小镇里，这天，刚刚过去的暴风雨给小镇带来一阵清爽，但随着远方渐渐飘来的黑雾，大卫开始感到事情不对头。没过一会，黑雾就包围了小镇，所有没来及走出雾阵的人都在惨叫后没了音讯，大卫和儿子以及少量镇民躲到超市里，很快，大雾的成因是什么，没逃出去的人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全都不重要，超市变成一座孤岛，惶恐的镇民脱掉了和蔼的外衣，变成孤岛中的野兽。超市中有个宗教狂热分子，她终于遇到体验天启的大好时机，执意要杀死大卫的儿子来祭神，一个崭新的邪教比迷雾更快地包围超市，相比刚来到这里时，镇民的注意力的确被分散很多。但当这位神婆离开她的信徒时，超市又重新回到惶恐与迷茫的状态。孤岛求生，一般就是这两种倾向，你要么折磨同类，要么为同类折磨自己。

当灾区进入无政府状态

这是一小撮人的美梦，绝大多数人的噩梦。作为世界上最早的无政府主义者，庄子认为，无用就是有用，大无用就是大有作为，所以政府越有效就越没有意义，灾难摧毁一切秩序后，按理说，穷人富人，健美先生残运冠军，都降格到一个等级。灾难带来一种平等的解脱，也把动物性本能开发出来，你很难慎独自省，更容易被人控制，陷入群体无意识的死路。这个时候，你才觉得受管制受约束是一件多么稳妥的事。

《末日危途》海报

《末日危途》剧照

《末日危途》剧照

A面选择：坚持到底

《末日危途》 The Road

导演: 约翰-希尔寇特

年份：2009

灾难类型：火山喷发粮食短缺

受灾人群：美国北部居民

绝望的未来，世界恍如巨大的废墟，双眼所及之处尽是荒凉与灰暗。人类文明在末日的劫难中毁灭殆尽，在资源极度短缺的情况下，幸存者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烈情况，整个世界呈现地狱般的光景。一位父亲和他的儿子进行着漫无止境的旅程。他们不断向南，寻找着更为温暖的避难场所，破旧的超市小推车负载着父子二人所有的家当。前路漫漫，希望渺茫，父亲不断回忆着妻子的音容笑貌和他们过去美好的时光，而如今美好不在，父子俩的明天更不知将在何方……

《末日危途》描述了一个地狱般的灾后世界——粮食短缺，美元珠宝都没意义了，人们开始互相猎杀蚕食。按照好莱坞电影的套路，电影中的父亲有无数次机会成为一个横扫千军的英雄，却从始至终都是个战战兢兢的失败者。他一直在逃跑，留不住自己的老婆，也很难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但他成功地坚守了一件事——不吃同类，并不断把正确的伦理观念灌输给儿子。在法律、伦理都荡然无存的极端环境下，他对儿子的教育近乎欺骗，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终于熬到了曙光来临。

《惊变28天》海报

《惊变28天》剧照

《惊变28天》剧照

B面选择：自立为王

《惊变28天》28 Days Later...

导演: 丹尼-鲍尔

年份：2002

灾难类型：病毒肆虐丧尸围城

受灾人群：英格兰地区居民

剑桥科研小组发现一种可以令传染者处于永久杀人状态的病毒，这种病毒传染速度极快，且无法抑止。动物保护组织成员不慎释放了实验室中一批携带该病毒的大猩猩后，繁华的伦敦于短短28天变成一座死城。

自行车快递员于28天后的某一个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家破旧的医院里，周围一片狼藉，令他怀疑是在梦中。夜晚来临时，他受到被病毒传染了的人的袭击，危急时刻幸被施莲娜和麦克搭救，他也才知晓伦敦发生的一切，而这座城市没被传染的人，仅剩极小部分伦敦居民和一些驻守在曼彻斯特外的军人。当三人费劲千辛万苦找寻到拯救未来的一线希望时，才发现真正恐怖的还不是病毒。

丧尸围城死尸遍布后，一位陆军军官带着旗下士兵住进郊区的古堡，周边布满地雷，重兵把守，自立为王了。他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比如士兵们亟待解决性需求，人类亦要面对种族繁衍。于是他带着士兵强行扣压了两个前来避难的女孩，试图让她们变成连队的“性奴隶”。无论在现实还是电影语境里，这种破罐破摔、自立为王的选择无疑是错误的。然而真正让人纠结的地方在于，整部电影是建立在“最终邪不胜正，世界会得救”的前提下，但如果真有丧尸围城的一天，我们又该如何评价它的对错与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