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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人物特刊•廖凡:宋佳像一道光,照亮封闭的我

采写/波米 视频/宋如辉 

  《师父》是廖凡获封柏林影帝之后接拍的第二部电影。现在人们评价廖凡,可能提及次数最多的还是“柏林影帝”这个头衔,前不久好莱坞大片《007:幽灵党》主创来京宣传,“007”系列的掌门人芭芭拉-布洛柯里为了和中国人拉近距离,都不忘在采访中主动提及廖凡这个男演员,作为去年的柏林评委之一,她当时极力主张把影帝颁给廖凡。然而,廖凡自己却好像希望人们尽快忘掉影帝封号,他在本次采访前甚至提前透露给媒体,自己不想回答任何有关“柏林影帝”的问题,回想起来,记者上次遇到明确表示“不谈及过往荣誉”的演员还是奥斯卡影帝科林-费斯(《王牌特工》)。

  确实不必总把柏林的获奖挂在嘴边,廖凡其实在获得影帝之前就已经是国内观众耳熟能详的演员了。有意思的是,这位上戏毕业的演员与很多同样有着“戏剧学院”背景的导演都合作过,比如姜文(《让子弹飞》)、张扬(《落叶归根》)以及《白日焰火》的导演刁亦男。他甚至还参演过著名实验戏剧导演孟京辉的电影《像鸡毛一样飞》。而这次参与拍摄的《师父》,却是出自一位来自北京电影学院的老师徐皓峰。而就是这位身份特殊且神秘的徐皓峰导演,几乎完全成为了廖凡此次专访谈论的重点。廖凡透露了一向平易近人、慢条斯理的徐皓峰在片场的唯一一次暴怒;也分享了他对于徐皓峰个人是否“身怀绝技”的猜测。而就连廖凡在回答关于他个人生涯是否“坚持”的问题时,也都不忘扯上徐皓峰的经历,分享那位在从学校毕业十年都没拍上电影,“绕行却又不忘初心”的导演。话里话外,这位柏林影帝对于《师父》以及他的作者都充满着敬佩。

预备武学:练两月没学招式 长巷决战仅拍两周

廖凡

凤凰娱乐:拍《师父》之前练了两个月武打,具体练了什么科目?

廖凡:本门密传,不可告知(笑)。两个月其实挺短的,我记得我跟徐皓峰见面,阅读了他的剧本,也看了《师父》的小说,非常喜欢。我提的唯一要求就是我想用一年时间来训练,单纯做这样一个训练,不是为别的,就是想起码一年之后看起来像一个传世高手,怎么着也不会丢人。但皓峰导演很机智的跟我说:别说一年,就是你练三年,你也不一定能成为绝世高手。那我说:“半年可以吗?”他说我只能给你两个月。我接着问:“两个月我能学些什么呢?”他回答: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是民国武林的失败。我就说“那好吧”。我完全信任他,两个月里学的其实都是些皮毛,包括一些拳理的知识。招式是没有的。

凤凰娱乐:拍摄期间有受伤吗?

廖凡:小的有受过,但是没有大碍。受伤最多的是长巷那场打斗吧,那不可能没有不失手的时候,不是对方失手,就是我没接住招,经常会磕着碰着,这都很正常,但总体来说没有受过伤。

凤凰娱乐:据说这次全程无威亚、无替身,这种拍摄方法和以前的拍摄有何不同?

廖凡:不是据说,就是没有飞来飞去的(威亚),也没有替身。在我最开始和导演见面聊时,我就看过他拍的《倭寇的踪迹》,实际上那个就没有替身和威亚、没有特技,然后在拍这戏时他也说我这个戏没有这些。我说那太好了,因为我没拍过武侠片,我没有概念。当然咱们小时候看的武侠片比较多,怎么着也会在录像厅里看过什么香港武打片。在武打片最鼎盛的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武术动作片出现。但他就跟我解释说,他概念当中的武侠是什么样的,其实他的方式更接近于70年代传统的一种武打片或剑戟片——没有多余的、花哨的、优美的武术表演。

  而且徐皓峰让我见识了北方的刀,所有的北方传统兵器基本上都在这片子里出现了,而且有很多是叫不出名的,就像后来我拿的那个我自己都不认识。后来的那个叫“子午鸳鸯钺”,这可在最后去破解他们的战神刀。总之拍摄起来,基本上可能一天只能解决一到两个兵器(的打斗戏),我当时还说,单单那场长巷的戏如果拍两个月都应该不为过,但导演当时笑而不答,因为周期确实有限,最后我们只拍了15天。

揣摩角色:痴迷他的分寸、讲究和尊严

廖凡

凤凰娱乐:你对你演的这个“师父”是怎么定位的?

廖凡:没有太多的定位,但我总觉得他剧本中这些武术家们除了开武馆之外背后的人物状态,人事。这是我最有兴趣的,包括他们的行事的规矩,他们的“分寸”,他们的讲究、自我的尊严的东西,这个让我非常痴迷,而且这些在别的武侠作品中也是少见的,因为他本身有很多传统武术知识或对历史知识的考证,能够让他写出这种细节来,有时你会觉得这种细节像是杜撰的,但实际上他又是经过多方考证的、是有出处的,这个很有意思。

  具体到我这个角色,我觉得他之前背负的东西很多,就像他在台词里说的:“他是一个门派全部的未来”,他必须按照世上的规矩来,他是一个讲规矩的人。这部电影是在讲“如何在一个讲规矩的世界里行事”。所以,他为了一些所谓的责任也好、担当也罢(他做了很多事),但这里又有很多不是他自我情愿的,比如说他要到北上来成立这个武馆,他是因为奉师命、是执行对师父的承诺,那在这过程中,他以为他可以很决绝、做的很纯粹,但后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这里就包括他和宋佳演的师娘这段感情戏,师娘可能有时的作用就像一根针或一道光,她照到了他自己不愿意去触摸的、封闭在心里的一个真实的自我。

凤凰娱乐:你演动作片付出很多精力在打斗上,会不会在处理文戏上顾此失彼?

廖凡:武戏是一种物理性的,文戏是一种心理上的,其实正好是劳逸结合在一块,搭配的非常好。当你觉得拍武戏时你拍得很辛苦时,你去演文戏又可以缓过来,感觉不一样。

  而且对于徐皓峰来说,他的文戏也是在用一种武术的概念进行的。导演始终有一些独特的角度,似乎跟他的习武习惯和对武术的理解有关系,比如激情戏应该怎么去表达。包括师父和师娘在影片后段的厮打,当时师父是用一个招数将小宋给摁在床上的,就那一下,其实那个动作我是没想到的,而且之前也没有编排过的,但皓峰说我觉得要用这样一种招数,也就是一个“童子拜佛”的招数,那个时候我就……我是从来没想过“童子拜佛”还能够用在这儿,而且还要把它变成招数将师娘制服在那里……但想想也很符合师父的一个身份,很符合当时人物的内心的状态,这个很巧妙。

观察导演:他唯一一次发飙是对800群演大吼

廖凡

凤凰娱乐:我们都知道徐皓峰身兼数职、文武通吃,所以他会事无巨细的给你讲戏吗?

廖凡:徐皓峰的身份是比较多重,又是武术指导,又是编剧,又是导演。他也肯定是个特别能讲的人,据说他每次去上课都能爆棚,而且有很多都不是北电的学生也会专门为了听他的课去排队。所以他肯定是个讲起来滔滔不绝的人,而且一说话就是知识量、信息量。

  其实他在打斗的时候会一边排演、一边讲解,现场有很多的兵器使用者,其实就是他从各地召集的武林中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有时那些人在讲解时,你也会觉得很有意思,就比如说咱们以为兵器后面总是挂一个红绸也就是个装饰,觉得有条红绸飘着好看。但你通过他的讲解会知道,其实这是为了加长整个兵器的杠杆,它会变成一个支点,它是有实际用处的,这些就很有意思,完全出乎意料。但他在现场的时候不会为了他笔下的人物去讲解,他更多可能还是会去通过他的构图语言和行为逻辑,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凤凰娱乐:那你猜测徐皓峰本人对武术的掌握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很多人说他其实是个高人……

廖凡:有底子,藏而不露吧。他应该是小时候练过,但后来就荒废了,这从他的体形上面能看出来(坏笑),那个……这段可以掐掉啊(坏笑)。但是他做示范时,在某一瞬间你会突然感觉到他突然变了!他本身是一个很含蓄的、温文尔雅、慢慢悠悠的一个人,说话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很体面的,有点那种老派民国文人的样子。但他在讲解武术时他会突然来个动作!会一下子让你感觉到他的身形突然胀出了好几倍!其实他的语气并没变,但他会很迅速的来一下,极其迅猛!而且有时候他做完示范,你自己是未必能达到他那种动效果的。甚至我们在现场真正的武行都会被他惊到“哎呦!”(模仿),他那时候的状态真的很棒……是很癫狂的!

凤凰娱乐:那徐皓峰在片场发过飙吗?

廖凡:我懂你的意思,他那种状态……如果我要来总结一下的话:他其实那种状态挺可怕的!不是说他发脾气的时候,而是说他永远可以在保持着一个恒定的、不急不徐、循序渐进的状态,从开始一直到整个片子杀青,他的行为逻辑和节奏始终是如一的,这个我觉得很吓人的,他内心的定力极强,内力、内功极高,就像一把钝刀。

  那么在我印象当中,唯一一次发脾气是我们在拍最后的那场车站戏,那天大概有800个群众演员,但准备的道具少了,时间又很赶,可能只有100多个包裹(道具),徐皓峰就只能来回调换,但总是很不如意,还是很容易穿帮,根本没法拍。这时候导演有点儿上火了,有点儿急了!这时,他突然一下就站起来!大吼一声:“你们也太儿戏了!!!”这是我见过他的唯一一次怒吼,而且那个吼出来的声音还特别像在话剧舞台上的发音,就是那种很低沉的、共鸣很响的,“你们也太儿戏了!”(廖凡再次模仿)一下所有人都被镇住,感觉这导演好像……但其实他即便是怒吼说的还是那么文绉绉的,“你们也太儿戏了!”(廖凡又模仿了一遍)然后,导演吸了一口气,坐下,马上就回到了他之前恒定的冷静状态。那天可是挺精彩的。

凤凰娱乐:相对于中戏出身的刁亦男(曾执导金熊奖影片《白日焰火》),你觉得徐皓峰作为北电老师,他给予你的空间大吗?

廖凡:和那个比还是会不一样,《师父》里没留有更多空间给人物进行个人表达,我扮演的“师父”这个人他内心的感受有时甚至是模糊的,但他实际上是心里有数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记者:徐皓峰允许你们在现场改剧本吗?)对情节上的改动基本上没有做过。更多的讨论是在如何把他的文字说出来,因为他的台词写的是非常有文学性的。我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这样的台词落到现实中来,其实有时是很难的事,不太好弄。对白本身的潜台词就很多,但是它又是文绉绉的,你需要思考,如何把它说出来之后,让观众听着琅琅上口,但又不是那么的咬文嚼字。

坚持不该是被动的 敬佩徐皓峰的坚持

廖凡

凤凰娱乐: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你觉得“坚持”是必不可少的品质吗?什么是“坚持”?为什么要“坚持”?

廖凡:对我而言吧,“坚持”可能是一种持续的、恒定的状态,它就是一种状态,可能它很单一,它的运动轨迹就是一条线、直直的一条线,它也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不会忽高忽低。当然外界的干扰肯定是有的,比如说为生活所迫、为经济所迫啊……你总是会有这种干扰,但我还是会尽力的去保持住我自己所走的那条轨道,不让它偏移,让它更简单、更纯粹。

  但我觉得这个东西也不是一个被动的过程,咱们一说“坚持”,好像就有那种“不得已而为之”、“咬着牙”、“很悲壮”的把某事给完成下来的感觉,但那是被动的。我觉得这种恒定的状态应该是主动的,而且得是我享受的过程,只有真享受这个状态,你才会去选择这样。这个时代有时会挺由着你的性子来的,你会很任性的说“我就爱这样”、“我就喜欢做这样的事”。所以即便你在这个时代保持自我、保持独特,应该也可以得到别人的尊重。

  就比如说像徐皓峰导演,他之前毕业了十年都没拍电影,其实他学习的是电影导演,但一直没有机会去拍电影,他做了很多剧组工作、又写书、又当编剧,所有这些都算是一个“绕行”,就像他影评里写的那样,他之前做的一切都为了是完成他最后做导演的工作,但他一直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中心无杂念、毫无所求,而且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痴迷状态。这样的人我觉得非常值得尊重,我也很愿意去参加他的剧组,去能够加入到他的作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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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波米 宋如辉

责编:胶片 芥末蘸酱

监制:刘帆 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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