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方励：文艺是最好的商业

希望媒体把《水草》和范冰冰新片打包报道

凤凰娱乐：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和李睿珺导演合作的？

方励：我最早在法国的多维尔亚洲电影节相遇，说实话那个时候接触并不多。只是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这么低的成本，这么艰苦的环境，居然还能这样坚持去做电影，我非常钦佩他的精神。第二部片子《白鹤》的时候我很感谢他对我的信任，那时候他把粗剪版拿来让我看，问我的意见，我也提了一些意见，一来就发现大家能够交流，能够信任。一般对于年轻导演，粗剪是不愿意拿给别人看的，除非他很信任那个人。这样就逐渐建立起了关系。

凤凰娱乐：您怎么看李睿珺导演之前的两部作品？（《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老驴头》）

方励：《白鹤》我非常喜欢，第一部《老驴头》我是在法国的多维尔亚洲电影节看到的，当时跟李玉导演的《观音山》一起去的。实话实说，第一部电影吧我觉得比较闷一些，但是情感非常真实。这个电影（老驴头）的制作过程其实比电影本身还要感人。第二部《白鹤》非常打动我，而且特别生动，是部非常不错的电影。这个电影导演给我看剧本的时候我很喜欢，主题，背景，诉求，非常小的话题，但是是很大的一个反思，可以说是以小见大的作品。而且，叙事结构非常巧妙。

凤凰娱乐：关于《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这样一部片子，他的制作费大概是多少呢？

方励：这部片子总共的制作费到目前为止大概是300万左右，其中有三分之二，也就是70%左右是我自己投资的，目前还没有全部结束。送审也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大问题。

凤凰娱乐：关于《水草》一片的上映和发行状况能够透露一些么？

方励：这个片子已经确定不会在今年上映了。马上就到的圣诞新年贺岁档期都是一场场血战。从目前中国院线的拍片方式和相互竞争方式来看，《水草》这样的片子被排上也是非常之艰难的。但是我们一定会去尽力用心去推这个片子。因为片子里没有明星啊这些的因素，所以媒体肯定不会那么积极地“顺带”宣传这个片子。用阵地战的硬推推不起啊！光是电影院阵地，全国主流院线做一半就很难。肯定需要想一些技巧去推。

凤凰娱乐：有没有什么高招可以传授一下？

方励：方法还是有的。比方说跟媒体做交换。明年我有《万物生长》（李玉导演，范冰冰，韩庚出演）这部片子要发，（媒体）你要发这个电影，那对不起你得来打包把《水草》也报道了。（笑）资源交换嘛，其实我做电影也是在做一个平衡和交换，就好像《后会无期》片子我赚了钱，在这个片子上就花一些。每部电影都因为自己所处的时期和关注人群而有所差异，不能简单地说这个片子赔本了就是烂片。就好比说，自然科学基金，科研项目这些，包括文化传承的东西，都是纳税人花钱来保护的东西，这些都是特别有意义的。有些电影也是这样的。

　　《水草》这个片子是小孩子电影，大家都知道小孩电影最难做（宣发），但是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啦，求爷爷告奶奶也要去发，无论如何要求院线要给我排了啊，资源交换嘛。

《万物生长》像《阳光灿烂的日子》

凤凰娱乐：《万物生长》这个片子拍摄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方励：还在拍摄中，大概三分之二了吧。

凤凰娱乐：能否透露一下这个片子的风格？会像《观音山》《二次曝光》那样的片吗？

方励：从话题上来说，这片子会很商业，是一个年轻人会感兴趣的青春成长爱情片。还是一个黑色幽默富含喜剧元素的电影，硬要说得话可能有点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那种感觉吧。充满了青春躁动的荷尔蒙，但又有真实纯洁的爱情。关于这个电影我们还没有很确定的给一个定位，所以一直没有正式向社会公布这片。这我可以透露一下，这片是一个青春片，但是是一个中国目前完全没有过的一个青春片，跟别的都不一样。这片子有很多独特的地方，冯唐的小说本身就很独特，在视觉元素上我们也有很多独特的元素加入。我们在一个躁动的环境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荷尔蒙的，都是High的！

凤凰娱乐：像您之前所说的交换，有没有期待用这个片子去挣钱去平衡其他作品？

方励：完全不会。我从来都不会说故意设定用哪个去赚那个去花这种事情。我做了14年电影，相当于做了14年义工，从电影上都没挣过工资（笑）所以很清楚我14年的电影志愿者是为了什么？资本的回收与运作都是技术处理，我们会根据片子的实际情况去决定运作方式。《后会无期》是一部很好的，值得做的电影，《万物生长》也是一个非常值得做的电影，从剧本来看就是有灵魂的，走心的片子，就是这样才做的。真要说赚钱，可以有很多别的方式嘛，对我来说电影绝对不能随便乱做，必须对得起良心。

凤凰娱乐：在《后会无期》之后，是否有意向和韩寒这样的跨界作者合作？

方励：其实我是边走边看，从不刻意去做某件事情。就好比我和李睿珺导演的相遇，一下让我觉得这个导演很不错，能谈得来就自动走到一起。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旅行者，阴差阳错地相遇了，节奏还合拍，就合作一起走。若是有一天节奏不对了，就分开，哪天再合拍了，可能就有回到一起。不是很刻意的去选择什么。随缘吧，永远往前走，看缘分能跟谁走得远了。

文艺与商业全是聪明与愚蠢的冲突

凤凰娱乐：您制片的电影都比较“文艺”，请问您对所谓“文艺片”电影是怎样看待的？

方励：关于“文艺”和“商业”的这个话题也就我们这老是拿来说来说去的，其实这个问题特别奇怪。其实本来很简单，当我们追求把故事拍生动了，把一个人物的情感层次拍得丰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细致特别了，这样就要被人说是“文艺”了，难道文艺是什么坏事或者负面的评价吗？文艺是最好的商业了！文艺才是最打动人的啊。只不过现在有一些人，纯粹为了挣钱而拍电影，他的作品中没有感动没有情绪，那就是所谓的“纯商业”电影，要我说，那就是搭积木赚钱的东西。而生活中的人是真实的，在我看来，你把人拍活了就是文艺的了。

　　当然了，也有很多其他的电影只是为了噱头而存在，或者是单纯地为了满足视觉冲击的，比如好莱坞的动作片之类，但是这也都没有关系，不矛盾，类型片为什么不能按照文艺的方式来拍呢？核心的“人”才是活的。所以在我看来从来没有看到什么“文艺”和“商业”之间的矛盾，要我说，全是聪明和愚蠢的冲突。任何电影都可以以文艺的方式来表现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混淆这个概念。中国过去二十年最大的问题就是把金钱至上看得太重，不该这样，这样很愚蠢。

凤凰娱乐：在您看来，作为产品的电影是否具有商业价值，换句话说，是否好卖，主要是从哪里看呢？

方励：我首先注重的是一部电影有没有灵魂。一部电影没有灵魂的话，我绝对不做。所谓电影的灵魂，就是电影是否具有真实的情感和心理依据。因为电影最终是要跟观众进行心灵的交流和碰撞的，没有灵魂的东西就没有这方面的意义了。很多人都会忽略一个问题：其实情感的真实和艺术追求的一致性，这才是最最商业的东西。观众的眼泪和掌声，这个难道不商业么？其他的所谓“商业”都是战术上的商业技巧而已，演员阵容啦，营销方式啦这些，都只是技术层面的技巧，都是模式化的，相对容易做到。这些技巧和手段我都是非常支持的，但是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电影的灵魂，而这点恰恰又是最难的地方。如果没有灵魂只是一味地追求手段，其实就舍本逐末，本末倒置了。

我们做电影，是为了让观众在影院里被带入故事的世界，去感受去体验。一个电影的编剧，导演，制片还有其他创作人员真正用心去做了，对观众尊重，亲切，当看完片子出来的时候，让观众能够觉得好像又活了另一种人生一样，这样观众才会觉得：OK，我的电影票钱花得值！这才是电影最重要的商业价值。用做饭打比方的话，你不能让观众花钱买地沟油做出来的东西，再漂亮没用。所以每次开机之前我都跟剧组的人说，这个片子做出来不光是我们自己觉得纪念，要让观众也觉得看完值得纪念。

凤凰娱乐：你做制片也算阅人无数，跟很多导演都合作过。您在选择导演，特别是新人导演的时候，看重哪些要素？

方励：我跟导演合作的标准，我觉得首先并不是我们谁为谁服务，而是平等交流对话的前提下进行。如果抛开手上有什么项目只说我希望和什么样的人合作的话，我比较看重一：生活方式，二：生命状态。其实我经常跟年轻导演聊起来的时候并不谈电影，我看你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由此来看你是生活在什么时空里。你所生活的空间已经决定了你的数据库里有的东西。

凤凰娱乐：所谓生活状态决定关注视点？

方励：是关注点决定生活里的内容，他的数据库，换句话说，他能够给观众什么。电影是来源于生活的，如果你没有生活在人群里，你怎么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人，什么东西不能？你怎么知道用什么细节可以构筑一个独特的电影情节或者镜头语言？生活的经验可以帮助电影表现把观众带入电影的世界。一个开着豪车招摇过市，住着豪宅挎着女人的人，这样的人距离观众太遥远了。导演也好，编剧也好，必须活在人群里。像我们过去说的采风也好，体验生活也好，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东西。

第二点我说的是生命状态。电影艺术虽然是大众艺术，但是要高于生活。如果你已经是天天靠着补品养老的这么一种状态，你做电影干嘛？电影制作者应该是走在观众前面一点点的，看到更好的风景来跟观众分享的。若是你一天到晚又懒又娇气，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做电影了。不可能有冲劲，不可能不顾一切地为了观众去呈现更多的可能性。

凤凰娱乐：做电影的人首先要是一个会生活的人。

方励：太对了。必须是一个完整的人。你要知道大排档吃什么，知道在街上怎么买菜，要不然怎么写？写出来也是假的。还有你的思维要是比观众都衰老滞后，整天固步自封传统保守，那怎么能做出有意思的东西？比观众更新一点，才能做出让观众觉得新鲜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