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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图文/法兰西胶片
凤凰网娱乐讯 昨日（10月10日），一部叫《3D食人虫》的电影尾随在《银河护卫队》身后，首日票房粗计510万，排在当天票房排行榜第三名。这部特效电影虽然在演员阵容和宣发技巧上都没什么亮点，但却一直有个让重口影迷窥探的噱头——国产怪兽血浆cult片。其实去年《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就算一部深海怪兽电影，几年前的《百万巨鳄》也是一部“爬行科”怪兽片，但《食人虫》更追求B级气质，傻大憨粗的情节与人设，都在衬托变态巨兽的情商。本着对这部市场实验片的猎奇，凤凰娱乐特此专访导演严嘉，从一个开着机车而来的海归八零后口中，你能听到不少有趣的想法。
严嘉留学的专业是室内设计，但因为喜欢电影而跨行，以美术助理的身份跟了《碟中谍3》、《木乃伊3》和《小夜刀》三个剧组，受益匪浅。也不能说专业完全不对口，但“视觉系”的底子成了他后来事业上升的筹码。2008年开始，通过几部短片和广告片的拍摄，逐渐组建了自己的小团队，前几年还参加某卫视的电影选拔赛，进了十强又撤了出来，全当感受圈子的氛围。之后因为短片《侵入脑神经》被导演阿甘相中，带到了《3D食人虫》剧组。第一次做导演，就碰上了预算少、拼进度、撞审查等多项难题，倒是自己看样片的时候爽到不行，心态老好，“咱们现在的环境，你总得有这个东西，哪怕你将来骂这个东西，你得有骂的。”
凤凰娱乐：当时阿甘导演为什么看上了你的短片《侵入脑神经》？
严嘉：他可能觉得我比较灵活，想法思维比较开阔一点，因为本来也是特效电影，需要一些想象力。我也比较爱折腾，爱推翻自己的一些东西。
凤凰娱乐：《食人虫》完全是阿甘的概念？
严嘉：对，剧本就是他的。我来了基本上这个项目都快成型了，就需要再加一些细节，比如结尾的时候大虫子怎么折腾怎么弄。
凤凰娱乐：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成型？
严嘉：2011年了。
凤凰娱乐：阿甘监制，又有《大闹天宫》的两个演员（夏梓桐、张梓琳），会让人觉得这两部片关联性很大。
严嘉：在《大闹天宫》后期制作的时候吧，中间陆陆续续的塞进去。在技术上面是有延续性的，因为我们是同一批人在做这个事，《大闹天宫》是有韩、美、澳大利亚都有，我们也做了一部分，所以那些资源都可以共享。
凤凰娱乐：等于说那套系统或者软件开发人员都是一批人？
严嘉：可以这么说，要往细的说就分得比较复杂了。
凤凰娱乐：资源共享的话，那电影成本并不高吧，具体花了多少钱，这算商业机密吗？
严嘉：这不算商业机密，但是我真不知道，这得问我制片人，我自己没法估摸，因为市场价格多少我也不知道，我们的人员对外开价多少，这个你没法问，你能问优酷首页价格？你没法问。
凤凰娱乐：那具体拍摄时你和阿甘如何分工？
严嘉：因为赶进度，我们分两个组，我负责了大部分动作部分，还有船舱大虫的部分，ending，文戏多少负责一点，记不清了，大概就这样。
凤凰娱乐：也就是说，阿甘帮你弄文戏和喜剧的部分，发挥特效的时候你再上？
严嘉：是的。
凤凰娱乐：据说《食人虫》最早是有科幻设定的，说未来世界蛋白质稀缺，科学家用这种虫来制作蛋白质，为什么成片没有提到这些？
严嘉：不是稀缺，是靠蛋白质挣钱，就像《搏击俱乐部》里面那脂肪，其实挺赚钱的，它只作为一个赚钱的工具在开发这个事情，特别好理解这事。这科学家呢，他研发了一个能够得到脂肪最快的方式，他研发了一个虫子，因为这个虫子可以吐更多的小虫子，免费的，你就无限量让它吐就可以了，但失控了，反倒攻击他们，这东西就不想弄得太复杂。我们这个框架，就是想走好莱坞……也不是好莱坞了，就是全世界B级片的模式。其实是我们想把所有的弹药集中做那条虫一点上，我觉得《食人虫》这片子特别纯粹，这对这个片子没有不好，它就是个爆米花电影，这没有褒义或贬义的意思。我们也会去想这虫是怎么来的，毕竟中国没有这个背景。简单来说，我们没有去掉所谓的科幻背景，可能我们没做够，但是我们没有丢掉这个东西，我只能这样回答这个问题。
凤凰娱乐：虫的特效理念从何而来？
严嘉：首先这只虫子它在船的底舱下面出不来，它的觅食方式就是繁衍出小虫子出去觅食，吸人的脂肪，然后回来被它吃掉，以此获得养分，所以岸上的人类接触的肯定是小虫，这些全世界都一样，就像《木乃伊》里面的甲虫，这个照那个参考来就行了。吸人脂肪这个特效其实也有很多可借鉴的，虫子进身体之后的包谷状啊，演变一下其实类型差不多。
凤凰娱乐：在人的血管里游走那样的。
严嘉：对，其实都有参考性的，我们不是创新。
凤凰娱乐：那大虫呢，你比方说“异形”的形象是有男女生殖器的隐喻，《食人虫》里的大虫暗含的是哪种灵感？
严嘉：我们当时想的是虫嘛，所以得是昆虫类的，大家就想到杀伤力比较大的、比较惧怕的蜘蛛类，蜘蛛比较让人毛骨悚然，而且蜘蛛的爪子是有攻击性的。虫张嘴像开花一样，还有长舌头，那是我们有位虫的设计师，他做的角色设定。他给了我们一些意见，他觉得花瓣嘴的攻击性比较强，花瓣嘴咬完之后还负责去勾远处的猎物，舌头还可以伸得长一点。他有好几个方案，当时我们选择了这个方案，没有像《异形》赋予很多概念，就希望它在咆哮亮相的时候比较夸张一点，浮夸一点，面积感强一点，它不叫的时候很温顺。比方说蜥蜴，你招惹它它就会张开那个盘，它是保护自己，那盘哪儿来的呢，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增加雄性激素来吓唬你，诸如此类。
凤凰娱乐：片中好多人被吸成了干尸，这些特效你觉得怎么样？
严嘉：怎么讲呢，也许时间再充分的话能做得更好。
凤凰娱乐：时间不是挺长的吗？好几年了。
严嘉：说都这么说嘛，具体坐下来做又是一回事。就好像很多人说《一代宗师》拍了五六年，但真正坐下来推进这个项目其实几个月就拍板。
凤凰娱乐：拍板不是阿甘一声令下的事吗？
严嘉：一声令下是一声令下，但做你得花时间去做，你得坐下来抠这个东西，材质、灯光、动画一堆事，全是实景，而且这是硬性的东西，拍摄不让我头疼，这让我们头疼。有时候设计一个东西，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怪物出来，我想它先叫然后再冲过来，等我们做出来后，放到片子里跟实拍的结合在一起，我发现我不想让它先叫，觉得这个不好，想改一下，我想它先出来看一下，再叫，然后再出去，我就这么一句话，结果推翻所有东西，搞得我后来就怕了。这是个现实状况，镜头量太大了，你只能抓重要的东西，你不能面面俱到，要有割舍，毕竟很多东西你得做出来我才知道合不合适。很多人说你不是说要这么做吗？是，我是这么说，但你得放进去看，咱们别较这个真，咱们毕竟服务于这个片子，他可能觉得某一个特效做得好，其实在那个场景里不需要它那么厉害，所以你无法跟他解释这件事。
凤凰娱乐：所以太有难度的想法你都放弃了？
严嘉：我最早想的是在船甲板上打，本来是捕鲸船，有捕鲸的那个枪，有齿状，那虫一动就勾它肉，想得可复杂了，但跟特效一聊，特效就说搞不定。我们开会一合计，发现就现在这个执行方案比较靠谱：电锯和电击。
凤凰娱乐：撒在夏梓童脸上那些虫的粘液是食物做的吗？
严嘉：不是，那是我们《大闹天宫》特效团队做的，专门调的黏液，还挺贵的，当时只有那么几种，还不能老用。它不是拿你想到的材质做的，我还想简单了，我说那就做呗，他们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凤凰娱乐：许还山老师是怎么加入《食人虫》这个组的？他能接受你们的B级片？
严嘉：因为我个人还挺喜欢他的，就推荐找他来演。他很愿意演，他好奇全绿幕的表演，我觉得是。其实许老师也好，其他演员也好，都很少接触这种特效电影，他们也看了剧本，可能也觉得这个事其实更多的是好玩，来这个组应该都没想的那么难。
凤凰娱乐：许还山老师有说片子拍完后来给看看最终效果吗？
严嘉：片场就能看，我们有虚拟的动画预演，CG模型的预演，我们会简单给他看一下。
凤凰娱乐：可是你怎么和他沟通这种绿幕电影的表演方式呢？
严嘉：其实在表演上我们都希望他们给得直接一点，比如说喜怒哀乐，可以诠释得直接一点，最后我们来去抠，因为演员看不到那些东西，但是我们看得到，我们有预演给你看，可能你还没有理解透那个东西，但是我希望你在给予这些表演要都给满了，都给足了，比如说惊慌也好，害怕也好，给满，我们再来调这个东西。因为我们没法像人一样去交流，它没有对视，对演员也很痛苦，他只能放大，这样一来可能前几条我们都不用。
凤凰娱乐：许老师能接受这个，但并不代表其他“老师”也能接受这个，比方说广电局，所以你都删节了多少？
严嘉：是这样，首先阿甘跟我说你就敞开了玩，该怎么弄怎么弄；其次就说因为我们都敞开了玩，他要删，我们心里也有数，就哪些别太过了，我们对人的特效镜头都会收一下。因为广电局领导们对人（的死亡）会提意见，比如说这个人死得不要太血腥啊，这个血不要太怎么怎么样啊，但他们对动物很下不了手，他们没见过，反而大虫没有被剪掉太多，最后人就被剪得挺严重的。
凤凰娱乐：送了多少次才过审的？
严嘉：好像送了三四次吧，但不是因为画面，是因为我们声音出了点小问题，对白声太小，这也要重来的。因为当时很赶，有的混音可能没有处理好，就没有按最终的音效给他，所以某几场戏背景音太强了，比如沙滩派对太嗨了，他就挑你，这人都说什么呢？送审这件事特别快，他们提的意见全是人身上的，甘导也说过这事，因为他们只能从人的身上下手，这么多年经验，不要太血腥，不要太暴力，但他对虫一点意见都没有，没法提意见。甘导也亲自去了一趟，在广东送的审，就跟他们聊，说虫为什么要删，怎么了，你不能聊空的，这有什么可影响形象的。我们也希望领导支持我们做这种特效的东西，因为总有第一步。不是说第一步有多牛，但总得迈一步吧，你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我们怎么知道东西出来好还是不好，哪怕东西出来不好我们才知道这叫不好。
凤凰娱乐：人被虫子吃的时候也拍了肠啊肚啊流出来的重口镜头，预告片里有，但成片都删减了。
严嘉：不敢有，预告片里有是当时以为没事，结果还是删了。我个人的注意力一直在最后面那半小时里，就船舱打大虫那个环境里，我不知道多少人喜欢这种题材，但我特别希望观众去嗨一下，跟坐过山车，就别想太多。我跟观众肯定心态不一样，但是我特别希望观众有这样的想法。它不可爱，但对于我它很可爱，在那儿张牙舞爪，咬人，在那儿动。我不知道观众最后怎么想，但肯定褒贬不一都有，看吧，我们也在筹备《食人虫2》。
凤凰娱乐：你对电影的喜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严嘉：我觉得这个喜好……怎么讲，电影就像我的空气，就像我的水一样，我没法离开水，靠这个维生，我在这里能找到我的价值感，我的存在感，我已经不去聊喜不喜欢它了，就好像你从来不去聊你喜不喜欢你现在戴的戒指一样。如果你非要问，我就这么解释，但是想不到太多的词了。可能几年前问我，我会侃侃而谈，现在因为已经在这个行业里了，就不爱聊为什么喜欢电影这个事，你都已经做这个事，而且非常热爱这个行业。
凤凰娱乐：最初你是如何积累自己的特效经验的？
严嘉：当时跟组《小夜刀》，这片就有大量的特效，偷学……也不是偷学，因为天天在现场，有点脑子看的都明白了。技术你得去学，但大致的要求你可以留给技术人员。但怎么拍摄，前期要考虑什么东西，怎么走位，是这几年磨出来的。《食人虫》对我而言是再升华一下这个事情，但我拍《食人虫》没有这么抓狂。
凤凰娱乐：可是你怎么和他沟通这种绿幕电影的表演方式呢？
严嘉：其实在表演上我们都希望他们给得直接一点，比如说喜怒哀乐，可以诠释得直接一点，最后我们来去抠，因为演员看不到那些东西，但是我们看得到，我们有预演给你看，可能你还没有理解透那个东西，但是我希望你在给予这些表演要都给满了，都给足了，比如说惊慌也好，害怕也好，给满，我们再来调这个东西。因为我们没法像人一样去交流，它没有对视，对演员也很痛苦，他只能放大，这样一来可能前几条我们都不用。
凤凰娱乐：特效会变成你唯一的特长吗？
严嘉：特效只是一个手段，我其实没有选择特效电影，只是正好赶到这个事儿了，但是我个人比较偏好特效电影和悬疑片这两个题材。
凤凰娱乐：举例。
严嘉：那就是诺兰的电影，但是我没有到膜拜的程度，因为好多人都是有点儿疯狂的，因为疯狂你就迷失自己了，你就开始扒他的片子，学他的东西，但那个只活在好莱坞，大家的审美，大家的概念，大家的叙事方式，中国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不能这么玩的。我觉得徐峥玩的那个《催眠大师》挺好的，他骨子里也是喜欢诺兰电影，但是他尺度把握得非常好。我觉得很多东西，看好莱坞是一回事，自己来做一定是另外一回事。
凤凰娱乐：说到诺兰，国庆档的《痞子英雄2》你有看吗？
严嘉：看了，好多媒体朋友看完之后说好看，突破亚洲警匪片的视觉效果，我说真的假的，就去看看。然后我就觉得很难进入那个情境，那个设定我进不去，它把虚拟世界说得太现实了，一帮台湾人穿着军服搞导弹，这又不是哥谭又不是蝙蝠侠。
凤凰娱乐：它确实借鉴的《黑暗骑士崛起》。
严嘉：是，我知道，我刚才就说了，我为什么没迷恋诺兰，因为这东西只在好莱坞，你全换白人就没人说你，就挺好了。好莱坞有很多东西你拿过来，你要想你怎么拿，你不能学人家坐在那开会搞个大电视，霹雳啪啦穿着军服聊导弹，“你知道枯草计划吗？”什么枯草计划啊！好莱坞有很多这种东西，大家能接受，是因为美国军方就有好多这种计划，它喜欢命名，包括“猎杀本拉登”，他们都是命名，大家习惯了这种东西了。我们从来没有，因为军队离我们很远，离我们中国观众很远，你突然一下子端到面前来你很难接受，但是你又演得很写实，你演得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刚才说诺兰，包括《绣春刀》也是一开场很乱来，几个捕快在街道里跑，配诺兰《蝙蝠侠》那种音乐，就特别怪，因为古时候有古时候的追逐，像徐克那种东西，它是有别的乐器在里面。
但《痞子》特效方面做得还是挺好的。现在我也学这个东西，不敢妄自下一些定论，得看咱们现在站在什么角度，如果咱们站在观影角度聊这个事，又爆又炸又跑又追逐，挺用心的，包括导演自己都上来了，观众是会觉得爽的，但是我们从物理上分析这个特效，肯定不是特别怎么地。
凤凰娱乐：其实都是大势所趋，都想把现代元素放进去。
严嘉：挺好，我挺鼓励的，观众也买账，反正都得做，不管是《绣春刀》这种旧剧新拍，还是学诺兰炸来炸去飞机都掉下来，还是《食人虫》、《食人鱼》也好，咱们要面对现实。咱们现在的环境，你总得有这个东西，哪怕你将来骂这个东西，你得有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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