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报道》谈《天注定》:满足中国电影一种渴求
好:那么,关于片名a touch of sin——谁是这些故事中真正的“罪人”?
贾:是的,外界力量的影响是绝对存在的——社会、以及飞速发展的经济。中国的经济发展造成了区域差异,由此搅动了人民内心的潜流。有一种暴力是社会层面的,例如中国自身的飞速变革,或是贫富差距。这部影片探讨的正是暴力环境如何裹挟着我们,并迫使我们最终做出暴力选择的。
好:你怎么想到使用一种多线的叙事结构?
贾:我选择讲诉4个故事而不是叙述单一的事件,这与我们从微博上接收信息相同。这些事件并不是相继独立发生的,而是相互纠缠着。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可以在影片中表现这种纠缠的感觉,就跟我在微博上体验到的一样。
对我来说,第一个故事是关于社会不公中所蕴含的暴力如何导致了个体的暴力;第二个故事讲诉的是孤独与空虚(以及无法在社会中寻找满足感,实现价值)导致了个体失衡,最终只能选择暴力释放;第三个故事讲一个人的尊严可以被何等暴力地践踏,而被侵犯的个体只能同样选择用暴力找回尊严;最后一个故事则关于悲剧性的自我毁灭。这位年轻人的确是自杀而死,但他的生命也是被这间工厂、家人的期望以及他生命中的其他的噪音所窒息的。
好:影片最后的长镜头,一群中国村民盯着镜头。
贾:在影片的结尾,我想让整个社会思考“我有没有罪”这个问题。每个人心中都有暴力的种子,它有可能被我们经历的东西唤醒。我们都应当思索人性的这一侧面。
好:a touch of sin的片名不禁让我们想到胡金铨的经典武侠片《侠女》(a touch of zen),该片在1975年获得了戛纳电影节技术大奖。而《天注定》的整体风格感觉像是混合了你所熟悉的社会现实主义,武侠类型与香港黑帮片的特点。
贾:我必须说这部影片很像1960至1970年代的武侠片,因为它们都叙述了暴力洪流中个体的挣扎。虽然那些故事发生在中国古代,但其精神却绵延至今,我在创造这四个人物时也与这种精神产生了共鸣。
好:有一个场景,一男一女两名外来打工仔,女孩问应该在微博上回复些什么,每次男孩都重复一个简短的答案:“我操。”
贾:我也必须要说,我迫使自己进入那些可怕的瞬间,以尝试理解他们。
好:如此直白地涉及社会事件还获得大陆公映许可,中国国产影片中很难有这样的例子。贾:影片的确会在中国公映。戛纳电影节的每一个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它会被公映。 好:哇!这是中国电影产业的一件大事,不是吗?
贾:我真的希望给中国带来改变,不仅仅是表达的自由。我想将自由的精神融入我的电影,让每个人拥有对自由精神的信仰,最重要的是,我们讲述的故事将推动社会不断进步。
好:微博上有关电影中原型事件的一些讨论最终被封禁了。
贾:最初人们是在网络上谈论,大家做出了各种评价,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们能够把这些事拍进电影给人们看,说明中国对于这些讨论已经放开。希望在以后会越来越开放。
好:如果影片最终获准公映,是不是可以做这样的猜测——尽管涉及了一些敏感话题,但本片的主题与习近平打击政府官员腐败不正作风的决策是一致的,所以得到了认可?某种层面上,本片的主题的确契合了当下中国政府的官方口径。
贾:腐败是中国讨论最多的话题之一,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容忽视。从我刚开始拍电影时,百姓就常常议论腐败问题。过去电影人总得考虑片子能不能过审。我希望彻底打破这个模式,不用想着我的片子怎么过审,而只顺应我内心的声音创作电影。我认为,作为一名导演,必须坚持自我追求,保持自身独特的影像风格。因此我不曾考虑过我的影片是否符合当下的官方口径,我只是拍出我真正想拍的东西。
好:你在影片中也有令人惊喜的亮相。与希区柯克的“路人式客串”不同,你在会所场景中演出了一个相当讨厌的角色。为什么决定饰演这个角色?
贾:(笑)别人都不愿意演这个角色啊。所以我想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只能是我自己来演吧。
好:看来你演得很投入。这个角色你刻画得惟妙惟肖。
贾:呵呵,谢谢。我希望是。(笑) 好:听说你的下一部电影是武侠片。鉴于你以前一贯的电影风格,这又将是一次新的尝试。贾:这个故事发生在100年前的中国。不错,它是一部纯粹的武侠片。对我来说,新的挑战是这部影片中大量的动作戏。而影片主要的表现主题仍和我其他影片有一致性,100年前的中国也在经历着历史变革,影片要探讨的还是飞速变化的中国如何影响了个体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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