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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借着《起风了》上映的时机,宫崎骏宣布了他退休的消息。一时间,漫迷伤感无比。但是考虑到老爷子“劣迹斑斑”的历史——曾经两次退休,又两次复出——我们有理由怀疑所谓“退休”,只是“退下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回来。尽管屡次食言,他每次的宣退作品看起来到还真有点不同,很像总结报告,《幽灵公主》可以看做对其职业生涯的高度概括,《悬崖上的金鱼姬》具有审视自我的意义,《起风了》则借着对日本近代史做出评价,表达了对现代日本的看法。

 文/ 张小强

宫崎骏的影像世界由两部分组成,一边是美好的大自然,另一边是制造灾难的工业文明。

《幽灵公主》中的奇观。

敏捷、坚强的女战士,是宫崎骏最喜欢的角色设定。

退休作品:《幽灵公主》

退休年份:1997年

退休原因:工作太拼命,差点造成手部残疾,无法继续创作。

退休总结:愚蠢的人类,觉悟吧!

退休结果:四年后复出

自然颂歌,人类警钟

从拿起画笔那一天开始,宫崎骏的世界就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美好的大自然,一半是制造灾难的工业文明。这两个主题往往会单独呈现,比如《龙猫》和《魔女宅急便》就属于前者,城市、乡村被绿色环绕,居民简单而质朴,影片本身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就像某个散漫的、惬意的周末。《天空之城》与《风之谷》属于后者,人类的贪婪、残酷本性暴露无遗,疯狂追逐财富和权力,主人公要么在逃亡,要么在战斗,就像永不结束的长跑比赛。但是直到《幽灵公主》的出现,这两个世界才融为一体,在山林中采矿的人类与守卫自然的狼族之间,冲突变得不可调和,似乎非要杀到某一方绝种才罢休。

难怪宫崎骏说自己是个“极端的悲观主义者”,他甚至“希望再活30年。想看到东京被大海淹没,NTV的电视塔成为孤岛,曼哈顿成为水下之城……我对这一切感到兴奋。因为金钱和欲望,所有这一切会走向崩溃,绿色的杂草将接管世界。”不难看出,宫崎骏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环保主义者,因为环保寻求的是一条和谐发展之路,老爷子却认为人与自然只能二选其一。当然在现实中,除了陨石撞地球的大招,自然一直对人类无可奈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电影中表达悲观,并意淫自然的胜利,《幽灵公主》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悬崖上的金鱼姬》是宫崎骏返璞归真的一部作品。

男孩的形象来自于宫崎骏本人的孙子。

另有种说法是,宫崎骏是那位“常年出海”的父亲,而宗介则以宫崎吾朗为蓝本。 

退休作品:《悬崖上的金鱼姬》

退休年份:2008年

退休原因:欲把吉卜力的江山传位给宫崎吾朗

退休总结:对不起,儿子

退休结果:《虞美人盛开的山坡》《地海战记》……你懂的

写给儿子的信

在本片中,宫崎骏对自然的崇拜退居幕后,让人感动的是金鱼姬与小宗介的感情。因为父亲常年出海,生活中缺失了男性榜样,让宗介变得内向孤僻,直到偶然遇到了金鱼姬,他对生活的态度才变得积极起来。有人说,宫崎骏就是那位“常年出海”的父亲,而宗介则以宫崎吾朗为蓝本。某种程度上,这是导演在借电影表达对儿子的愧疚,因为常年忙于工作,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少。而在吾郎继承父业之后,他对儿子的苛刻、挑剔更是众人皆知。在《地海传奇》的首映礼上,宫崎骏只看了一个小时就退场了,还说“好像已经坐了三个小时一样”。宫崎吾朗则评价宫崎骏是“一百分的导演,零分的父亲。”

《金鱼姬》另一个创新之处在于全程手绘,听起来很别扭是吧?因为该片制作的时候,电脑技术的应用已经非常广泛,只有宫崎骏表达了不以为然的态度。他认为在很多细节上人都可以处理得比电脑更出色,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世界观,因为电脑相比人来说显然是更加“不自然”的东西。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手绘还影响了该片的风格,他一改以往对技巧的偏执,转而用更加朴素的方式作画,返璞归真。他曾说“如果在这里加上阴影,在那里加上高光,可能效果也不错。但我就是不想这么做。”在固执的思维影响之下,《金鱼姬》成为了宫崎骏作品中最与众不同的一部——直到《起风了》出现。

《起风了》是第一部非幻想类的宫崎骏电影

零式战斗机以快速敏捷著称,日本靠它征服大半个亚洲,并一度让美国人也束手无策。

影片之外,当安倍政府打算通过修宪成为所谓“正常国家”,宫崎骏公然反对。

退休作品:《起风了》

退休年份:2013年

退休原因:年事已高,创作巅峰不再。

退休总结:日本应该就二战道歉,但我不需要。

退休结果:未知,盼归。

回归现实,正视历史

从题材来说,《起风了》是第一部非幻想类的宫崎骏电影,这位总是飞翔在天空的动画大师,有意地约束了想象力的翅膀,首次回归大地。该片根据真实人物的真实经历,客观历史的客观事实改编,骨子里透出少见的现实主义。片中有关东大地震,有日本经济的困难期,更有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国民艰难求生,“活下去”成为唯一目标,很容易让人想起《萤火虫之墓》。不过,与这部态度暧昧的,有假装受害者之嫌的苦情戏不同,《起风了》的抗争更激烈,更浪漫,更有生命力。尤其与二战相关的段落,宫崎骏的反思要比高畑勋深刻得多。

《起风了》的主角叫堀越二郎,是日本零式战斗机的创造者,正是靠着这款快速、敏捷的战机,大日本帝国征服了大半个亚洲并在一段时间里让美国人也束手无策。斯皮尔伯格曾在《太阳帝国》中对零式战机表达过无限的敬仰,日本人更是将其视为民族骄傲。但是在《起风了》中,宫崎骏将堀越二郎的创造力与零式战机的实际用途切割开来,将前者描绘为一个富有才华的、天真单纯的人。至于用它们侵略别国,那是军队做得事情。用导演的话说,就是“这部电影只希望讲述这么一个忠于自己的梦想,不断奋进之人的故事。”这种处理方式有可能让国人觉得不舒服,但是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导演对战争,而非对战机的态度上,从这个角度来说,影片所传达的和平信息是非常明确的。

影片之外,当安倍政府打算通过修宪成为所谓“正常国家”时,宫崎骏就旗帜鲜明地提出反对。也许他做不到像小林正树那样全盘否定日本的对外扩张(详见影片《何以为人》),但是作为一个没有参与那段历史的后来者,作为可能就此收山的退休导演,作为在过去三十年间净化世人灵魂的艺术家,我们实在没必要要求他的电影像来华谢罪的日本老兵那样,非要用双膝跪地的方式,才能换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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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办于1932年,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电影节,即世界上第一个国际电影节,号称“国际电影节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