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薇：我不是笨蛋 却用最笨的办法来拍电影

何东：我以前有一个误会，我一直感觉你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从我看到的，媒体把你塑造的也是很感性的人，很迎着事情不躲。但是这次从电影的名字，再看电影，再听了里面的歌，我居然觉得赵薇还是挺感伤的，甚至怀旧的一个人。我特欣赏您说的这句话，"回头再看当年的‘小燕子'，我没有遗憾，觉得真是可贵……其实那时特别青春、大胆、无忌，错过那个年龄就再也做不到了。"尤其这一句我喜欢，"我把我的青春，不，应该说是天真和孩子气，非常强烈地记在这部戏里。"

赵薇：对，这是我说的。

何东：我觉得你导第一部电影就把这几句话做进去了，这个特别不容易。所以我要问你，你真的觉得你的青春已经致它中间过去了吗？

赵薇：我没有觉得，我其实觉得我现在还挺青春的，但是我有时候在想，到底是青春还是童心？我也分不清楚。但是你让我学一些这种做派或者是跟别人一样老是在意自己的位置，我特别不爱这些。我跟别人接触或者做事情也是一样，我做事情从来不会先想我是谁或者先想我该接受什么、得到什么，都不想，很自然地就去了。更多地时候，就把自己当个人吧，别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生物，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我要说我这个电影为什么会让你产生这种效果，我在用一种最古老的办法拍这个电影，而不是用先进技术去拍这个电影，我是用很笨的办法在拍这个电影的。

何东：我看出来了。

赵薇：对，所以很慢，很长时间，我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而且做了很多画面外工作。所有的流程，比如说，电影有100道流程，但是随着没钱、没时间，或者电影自我要求不高，就缩到70、80，最后50个流程就出来这个电影了，但是这个电影是100道流程，我只会多，不会少，每一个流程我都会出现，每一个流程我都给它足够的时间做得足够好。选景，全国四个城市，北京、上海、贵州、南京，副镜两趟，跑，看，每个地方看；划分镜头，划了两个月，虽然后来并没有照着这个拍了，划了两个月的分镜头；演员，全北京那个年龄层的演员，我几乎见遍了，来了觉得相貌气质接近的发剧本，发单场，试戏，一个个试，全北京的演员，国内这个年龄层的我看遍了。后来赵又廷，我早就定他了，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可以演。他说，"你看了多少演员？"我说，"怎么了？"他说，"我在厦门拍《第一次》，我们组里有七八个演员，说每个人你都见过他们了。"我说，"对呀，你们组里的七个演员我全见过了，我在找我心目中的这几个演员。"这个故事特别像一个人去打仗，然后需要好几个身怀绝技的人，有的这个型，有的那个型，去一个个找他们，把他们找出来，这也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把他们找出来。

找出来以后排练，当然不是每一场戏都排练，比较大的时候，比较复杂调度的戏的时候，我们不能让那么多的群众演员等着你在那儿这样行不行、那样行不行啊，别在那儿试，在不拍的时候先都试试，休息的时候我们去试，收工了以后我们再花两个小时再试，顶多就少睡两个小时嘛。其实在用特别笨的办法去拍这部电影的，包括后面有很多后期制作的流程。当然，我请许鞍华看了一下我的粗剪，我说："导演怎么样？"他说，"我不是感动，我是震撼。""哎呀，导演你评价有点高啊！"他说，"真的不错，你让我看到了美国早期五六十年代的一个导演，他特别擅长拍一个时代下的爱情。"因为他是香港人，他不像我们看这个电影，我们融入到这个时代已经意识到这个时代，"我看这个电影，这个爱情让我看到了这个时代。"他看到这个时代，但我们中国的观众不会特别敏感地意识到时代，因为他是生活在这个时代里的，旁观者就会强烈地意识到，它不是一个阶段性的爱情，它是一个有时代的爱情，在时代下的爱情。

他说，"你注意一个问题。"我说，"什么问题？""后期，千万不要低估后期，它可以给你加分，也可以给你减分，你不要以为拍成这样子了就放心了。"我说，"好的，谢谢导演！"所以，后期一点不比拍、也不比前期轻松！用特别笨的办法，但是我不是一个笨蛋，去拍的。

何东：不是笨蛋的人又特别笨蛋。

赵薇：对，当然，我要特别感谢我的监制，他是从一个17、18岁从副导演出来的，你说，副导演干多少活，然后他成为一个导演。他是一个事无巨细型的导演，他作为我的监制的时候，按照他的工作模式，作为一个导演的话，当然他不可能要求每一个给他做监制的新导演都有这么多的建议，但是他给我的建议，他觉得我应该按照他工作的模式去拍我自己的电影，"任何屁大的事儿，我都会出现！"因为他说要做一个导演，就必须这样子。所以，很多部门都说，"导演，你怎么来了？"我说，"我不该来吗？好像听说当导演应该来的吧！"（笑）所以，我是尽量该我、不该我的，我都会出现，因为我出现，我就会发生作用，我不出现，你也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作用，是用很笨的方法拍出来的。所以，拍得也很累，累死了，我后来解释为什么大家说我在现场和工作期间表现出超人的意志（笑），我只能解释说，当时的肾上腺激素突然被刺激到了，我整个过程当中，我每天晚上睡觉，我都觉得天赶紧亮吧，我又可以到现场了，虽然我不一定每天都特别有把握我该怎么做、告诉你这个、告诉你那个，其实有到现场前我并没有没有想得非常地。但是有一点很好，我想去现场，而不是我害怕去现场，我不管知道或不知道第二天具体干什么、能干成什么样，但是我想去现场，不愿意在屋里待着，就是这种心理状态。

何东：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什么？

赵薇：是什么？

何东：不是笨蛋的人用最笨蛋方法去做事，这是最难的；最容易的，而且现在遍地的都是真笨蛋在做聪明的事儿。

赵薇：是，但是关导和李墙还说我应该再笨一点，还应该再笨一点，因为有点小聪明吧，还挺会知道见缝插针给自己偷点懒的，但是我觉得他们对我的要求，已经远远地在合作的过程中超过对一个女演员的要求了，因为他们已经觉得我能够承受得起很多要求，不是说给一点儿，不是"她这样的，算了，咱们都不提了"，后来提出的一塌糊涂，什么都跟我提，因为他知道我都会听，都会想，都会知道怎么去靠近来改变我的不足。当然了，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好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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