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的保质期很短,一两年就过去了。”
老三背静秋过河(图片来源:精品购物指南)
记者:两位演员虽然都是新人,但在影片中他们表现的很多细微处很到位,整体把握也很好,是不是您把不好的地方都剪掉了,最后导致很多段落需要用字幕?
张艺谋:那不是。字幕和那个没关系,其实都拍了,但是太长了,有两个半小时。为了后面两个演员能自然流露,想办法把前面简化了。剪掉后不能头尾不接啊,就来两个字幕,告诉大家怎么回事。大可不必认真看字幕。
记者:网络上刚出现周冬雨的照片的时候,有人觉得她不够漂亮,但片中她确实给人一种意外的清纯。您找到这张脸也费了很大劲吧……
张艺谋:找到他们很费劲,和他们工作,达到一个标准,也是很艰苦的。摄影机像我的眼睛,能帮我捕捉到瞬间。清纯是装不出来的,装嫩很难完成。对任何一个演员,他眼睛中的纯净,随着阅历什么的,一两年就过去了。这个保质期很短,所以就在这个期间要用摄影机把它记录下来,把它放大,它就会成为弥漫在电影中的一种感觉,它会大于故事。《山楂树》最大的亮点是两个新人。我把他们的这种干净记录下来,不是一个情节感动,对许多人来说可能感动的是整个气质。
记者:周冬雨是那种很有灵气的演员吗?
张艺谋:她进入状态很快。她进入创作状态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演员走上轨道了。导演做的是判断,要什么不要什么,带着演员往什么方向走,摄影机记录下什么。
记者:其实最难的是演出那种时代感,那种时代的标准神情,尤其是对两个现代的演员来说。拍片之前您给他们做了哪些训练?
张艺谋:也没有特别的,就是到农村去体验生活。毕竟不是那个年代,你就算让两个演员呆上一百天,也还是临阵磨枪式的准备,更大的还是导演的把握。你看冬雨跳的那个舞,学了两个月呢。什么叫“铿锵玫瑰”?要跳出那个时代的感觉来。我们不是找的专业舞蹈老师,找的就是当年的民间宣传队的人,在宜昌找的,那个范儿才对。静秋跳了两段舞,还有一场是静秋要从农村回到城里,要和老三掰了,临走有一场给老百姓的慰问演出,那是我们拍的大场面,好几百群众演员拍了好几个通宵呢,全剪了。太长了。
记者:您拍《山楂》会不会有一种梦回青年时代的感觉?拍这个影片的松弛程度,和《黄金甲》《三枪》相比怎么样?
张艺谋:其实都一样,只是不同类别。大也罢、小也罢,商业也罢、文艺也罢,都是在制造,电影导演不是个轻松的工作。电影导演是个很理性的过程,他每天要回答是或不是,可以或不可以。每天都要选择、甄别。你不能说他在做一项很感性的工程。感性是来自最初的某种认知。整个的复制过程是非常繁琐的,非常理性的,很困难的。我喜欢这个行业,所以我从来不抱怨。
记者:可能很多看完《山楂》的人会把它和《我的父亲母亲》比较,但《我的父亲母亲》更散文诗化,《山楂》更朴实。这么做是为了区分开吗?
张艺谋:《我的父亲母亲》的原故事本身就写成了散文诗,所以它要配合许多外化的包装来完成,所以你会看到很多章子怡的跑,一个穿红棉袄的女孩,在那个金色的树叶中跑。《山楂》不是,就是冬雨这张脸,她在那儿所思所想,嘴角动一动,表情轻轻的。
“好剧本难求,现在不是个藏龙卧虎的年代。”
记者:这部影片可能并不是您擅长的那种宏大题材……
张艺谋:我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没有专门为了自己擅长去选材,还是看故事。现在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好故事、好剧本太少了。碰到什么拍什么,简直就不是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而是你有没有运气碰到。我碰到《山楂》,我有心动的感觉,就拍了。是不是我的擅长啊,是不是我的战略取向啊,是不是我塑造自己的什么什么啊……都不是,是这个故事我认为需要这么拍。
记者:好故事难求,上次《三枪》您接受本报采访的时候也说了这个事。
张艺谋:我最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好找,文学作品多,中国电影产量不高,电视剧还没开始,没人和你争,现在不成,基本上剧本被电视剧都买断了,还在构思中的都被买了。根本流落不下来。我们知道信息,一问,早卖了。好故事很难找,本身也少,大家都浮躁,着急赚钱。
记者:您早期选剧本的眼光多毒啊,现在也无米下锅了?
张艺谋:咳,现在不一样了,哪还有什么毒不毒啊!能落上一个就不错了。那个时代是个黄金时代,创作氛围、文学基础、还有全民的文化需求……
记者:但现在这个时代的好处是,有了编剧这个行业啊……
张艺谋:但我看到的好东西少。有好创意、好构思,大家往往先是从经济角度考虑,弄个电视剧,编剧也需要买房子买地先致富嘛,我要是个编剧我也先卖个30集再说。我专门留给某个导演,可导演要我改半年还不得要领怎么办?所以好多编剧、作家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弄呢。你能给多少片酬?人家不陪你。好剧本难找。在民间这种几率更小。现在不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年代,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真正的好剧本、好小说还是出自于好作家。没有什么忽然出现一个来自民间的谁谁谁,大家谁也不认识,写得特别棒……我没碰到过。
记者:《金陵十三钗》的剧本也是好几个人一起在做?
张艺谋:严歌苓是个好作家,我看上了,买了版权,然后请刘恒改,后续也有人帮着一起弄。奥运前我买的版权,到现在一直在准备。
“有些人在你拍戏之前就想好怎么骂你了。”
老三窦骁(图片来源:精品购物指南)
纯情的静秋(图片来源:精品购物指南)
记者:我之前采访巩俐的时候提到《三枪》,巩俐说那是您不重要时期的一部不重要的作品,您怎么看?
张艺谋:我没有听到原话,刚听你这么说,所以我不好发表评论。
记者:您到了这个位置,有些东西更自由,但有些会有更多束缚吧?
张艺谋:比如题材上的不自由,有很多限定。第二确实也有市场、投资人的考量,种种原因。对导演来说,想办法拍个好电影,不太容易。
记者:您觉得您拍的这些影片中,哪个片子是被忽略的,或者是被误解的?
张艺谋:无所谓,都是大家在说嘛。我从来不抱怨,从来不对社会上各种评论专门发表愤怒的看法、不平的看法、受宠若惊的看法。我常常说那句话,你被关注已经很幸福了,人家能理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奢求什么啊?都夸你啊?
记者:但有些评价只是因为你是张艺谋才有的。
张艺谋:那没关系啊。我从来不会被大家说昏了头,也不会高兴过了头、沮丧过了头。
记者:在您心里还是有个标尺吧?
张艺谋:我自己当然有了,你就算全骂成垃圾,我心里也有数,你全夸成一朵花,我也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是很清醒的。
记者:能不能把您心里这个标准跟我们分享一下?
张艺谋:不说,我干嘛要和大家分享啊。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也不听我说嘛(笑)。你难道没发现吗,电影出来了,你做宣传,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是想夸就夸,想骂就骂。我们只是参与到众说纷纭中而已,并不是导演解释了,大家明白,哦,这么回事。我认为甚至有人是在你拍这个戏之前就想好怎么骂你了。(记者:这是为什么呢?)咳(笑),我也像小沈阳一样问,这是为什呢?要想批评太容易了,哪个作品是完美的?但没关系嘛,这就是江湖,这就是热闹的地方。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做到宠辱不惊,但我保持清醒是可以的。从一开始接剧本到一点点拍下去,我当然知道有哪里我是做不到的,有哪里是超出想象的,我都知道,只是不和大家分享。
记者:其实很多影片过了很久以后再看,会有一个不同的评价。
张艺谋:你也不用等多少年之后等一个所谓的盖棺定论,不重要。电影是个时令性产品,季节性的,它就这么一季,过了就过了。我非要等10年之后,你们再和我说《满城尽带黄金甲》,然后我很高兴,说你们理解了?那没必要。电影联系的是大众,众说纷纭、众口难调,和这个“众”字都是捆绑在一起的。还是要在喧嚣中保持自己,你是不是真诚、是不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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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子烨 巩晓莉 谢韬 编辑:王春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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