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排五号静秋刚脱下一身崭新的天蓝色排球服,妈妈就刮了她鼻子,还追问静秋跟老三怎样了:“他摸你了吗?”当得到否定回答后,妈妈才放下心来。
静秋以为跟老三睡一张床上,就可能怀孕,当她同学真正怀孕后,她有些惶恐地告诉了同学她与老三的亲密细节,同学羡慕道:“没事,你那位知道疼人。”
《山楂树之恋》所有细节都流露出一股“食性也,而色非性也”的味道,改变了孔夫子孟夫子们数千年前的指教。一个不大能吃得饱的年代,饥肠辘辘的静秋就着馒头猛吃,老三送上门的基本也是吃食;一个不可能满足性欲的年代,静秋和老三睡一起,却几乎没有肌肤相亲。他们的性欲是晚于食欲的,压抑于食欲之下,这跟丰衣足食的欧罗巴革命观完全不一样,跟虹影《饥饿的女儿》也不一样,在性、欲望面前,苍白的静秋以及高大但依然苍白的老三选择了膜拜。
我流泪的原因也在于,身处一个性早就成了麦当劳般快速消费品的时代,《山》还把性的神秘、高贵、复杂摆在如神龛般的位置,这种抚今追昔的反差感让人止不住唏嘘。《山楂树之恋》从畅销文本到影像,虽细部有诸多调整,把性神坛化却并无稍变,无论是静秋老三两人的动作、表情,还是他们爱情私语里几无尘埃的金句,都让人觉得性这个物事太美好太纯洁太迷人了,甚至最好别有动作,有言说眼神就好,刚刚好。
《山楂树之恋》为性升了值,从人间来到天上。我恍惚间发现:不学那干瘪冰冷的《生理卫生》教材,对人的成长更为有利。朦胧美跟懵懂美一脉相承,如果什么生理特点都知晓,该有的都有了,那老三之死,以及静秋在病床前的呼唤,还那么震撼吗?
人淡如菊,情淡如菊,想起安妮宝贝在《情书》介绍语里的话:深情的男子,总是更像一棵沉默的树。———静秋和老三清澈、漂亮的眼睛,唇上浅淡的茸毛,配上那棵树,那棵拍得并不怎么好看的树,《山楂树之恋》确实呈现了不同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宁静、沉着、低调,影像特点亦平淡、写意,不愿喧宾夺主。在这样的氛围下,电影突出的是静秋老三的处子纯爱,以及那些关于爱的句子: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我不能等你到25岁,但我能等你一辈子。
老三不是微博时代的锻句高手,但他淡然说出的话会让你觉得痛,在白血病夺走生命之前,这句话猝然击中每个人包括静秋。看完《山楂树之恋》,我发现,静秋是中国乡土版山口百惠,单薄、腼腆、羞涩,床上紧张、扭捏那段尤妙,把想捅破窗户纸又怕捅破的感觉呈现得挺到位。
《山楂树之恋》几乎让我忘掉了导演是谁,这电影似乎跟张艺谋无关,跟导演技巧镜头调度什么的无关,它用打捞三峡库区出土文物的方式,从被水浸泡的日记里,还原了一段既不惊世也不骇俗的爱情,平淡里呈现出的是剔透的美。
湮没以及淹没让老男人如张艺谋惆怅里心生老茧,我虽然完全不认可张的“清纯养成观”,但看了这部电影并掉泪,说明三十六岁的我也已无可救药地进入老男人行列,这泪,出自简朴,径直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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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谭飞 编辑:王春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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