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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21日上午10点,上海,由凤凰网娱乐主办的“凤凰大影响之上海电影节官方论坛”在上海银星皇冠假日酒店金爵厅正式举办。主持人史航,导演李睿珺、演员李梦、制片人王子剑、知名制作人麦克·J·沃纳等出席。本次论坛的探讨主题为“走向国际的中国青年电影人”,聚焦华语青年导演如何走向国际电影市场,共同讨论华语新生代力量在国内外市场的现状与未来。凤凰网娱乐为大家全程直播,共话电影。
OPINIONS
一路走来,能入围戛纳,得到过很多电影节的支持,他建议青年导演要喜欢电影才做导演:千万不要只是想做导演才拍电影。
参加电影节帮助拓展电影视野,看最新的电影和演员,在戛纳看《阿黛尔的生活》时,她就曾被两个女主角的表演震撼。
首先应该不要想那么多,而是先拍自己想拍的,再去找一家销售公司,谈到现在青年电影人进入国际的难度。
首先要别把国际市场放在首要的考量因素,先专心做给中国观众看,能引起中国观众的共鸣,才能引起其他国家观众的共鸣。
LIVE RECORDING
6月21日10:00,由凤凰网娱乐参与主办的上海电影节官方论坛将以“走向国际的中国青年电影人”为主题,邀请到导演李睿珺、演员李梦、制片人王子剑、知名制作人麦克•J•沃纳等出席,聚焦华语青年导演如何走向国际电影市场,共同讨论华语新生代力量在国内外市场的现状与未来。
以下为现场文字实录
主题:走向国际的中国青年电影人
时间:2017年6月21日(上午)
地点:上海银星皇冠假日酒店金爵厅
主持人史航: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来到中国上海国际电影节官方论坛—“走向国际的中国青年电影人”,这个论坛的时间是上午,很多人很辛苦要赶很多路,要起很早,做电影的人很多人上午是法定的睡眠时间。但是我们来到这里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要走向国际,因为在其他国家现在是工作时间。
我们在这里说走向国际,这是我们经常会有的官方语汇,但其实每个人都在走向国际,今天我们的朋友也有从别的国家来到这里跟我们寻求交流对话的。所以与其说走向国际不如说我们看随便在哪个地方会师,这是非常重要的。
首先我们要谈一下今天的题目,是聚聚焦新导演如何走向国际市场,又如何进入国内的主流视野,讨论一下新生态电影力量在国内外市场中的现状与未来将如何。
首先介绍一下来宾,麦克·J沃纳,他是著名的制片人发行人,有请麦克·J沃纳先生给我们自我介绍一下,让我们了解一下他跟中国电影的许多渊源。
麦克·J沃纳:非常荣幸能够参加今天的嘉宾讨论,我之所以来这里,我来上海是做亚洲新锐导演的评委,所以挺符合今天的讨论主题的。我必须说我一直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从1993年第一届就开始了。所以这么一来要么你们觉得我很老,要么觉得我是个老朋友,两者我都可以接受,不管怎么说我对上海电影节的历史渊源还是很了解的。早期的时候我们发行了很多重大的电影,那时候这些电影都是所谓的地下电影,我们为很多电影人工作,比如说第五代导演、第四代导演。我们也发行了《鬼子来了》、《东宫》、《西宫》,还有王小帅、张扬等等导演的片子。
最近我们也开始发行一些原创电影,最近发行的一个电影两年前去了柏林电影节。所以我在中国有蛮长的工作历史,发行过很多中国的电影,而且也和很多的新锐导演合作过。我觉得推广新锐导演,让大家都认识,至少他们非常重要。事实上我和李导演也有一定的渊源,我们公司当时建立了一个奖项,在香港国际电影节上建立的奖项,是以我们创始人的名字命名的,李导就在第一届奖项上获奖了。
我非常高兴来到这里,我也希望今天在讨论中我能够建言献策。
李睿珺:大家好我叫李睿珺。我差不多是从06年开始做导演,到现在拍了5个长篇,名字有的比较长,有的比较短,第一部叫《夏至》,第二部叫做《老驴头》,第三部是《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第四部是《家在水草茂盛的地方》,刚刚完成的是《路过未来》。
主持人史航:我对李睿珺导演的印象是名字比较长,跟他的影片打交道比较费脑筋,我们发现这是新的空间,是单独的一扇门。下面是演员李梦女士。
李梦:大家好!我有李梦,我有两个电影去过国际电影节,一个是贾樟柯导演的《天注定》,2013年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还有一个是《少年巴比伦》,入围了东京电影节和金马奖。这是亚洲电影节新人奖入围的情况。
主持人史航:我跟李梦不仅是朋友,而且我们现在在一个剧组共事,就是姜文导演的剧组,只不过我的戏是龙套,杀青了,她还有戏要拍,她在我面前老抱怨还有戏要拍,我只能羡慕。
李梦:我觉得姜文导演的新片应该也会去很多的国际电影节。
主持人史航:下面是著名制片人黑鳍文化传媒创始人王子剑先生。
王子剑:大家好!我在2014年的时候跟几个朋友一起创立了黑鳍文化传媒,一直想做艺术电影相关的东西,我们也很幸运的活了四年,活到现在,这个公司还在,我们还在做艺术电影。
主持人史航:我们正式开始我们今天的研讨。先从王子剑开始,想问一下华语电影节在国际电影节的经历。因为我们以往看到很多都是门户网站的报道、公众号的文章,但是诸位是亲历亲为者,一定有一些更具体的感受。
王子剑:因为我们通常在做艺术电影的成本都很小,所以没有太多前期的费用,对于我们这种电影来说更像是一次对于整个团队一趟集体旅游。所以每次都会去很多人,有的导演可能第一次去,有的导演可能去过很多次。但是在每次首映的时候导演看到片子出来鼓掌的时候激动的心情是差不多的,不管电影看了几百次了。对于我们来说电影节是销售的开始,是我们后续工作的一个起点,就像现在一样很早就开始工作了,比较累了。
主持人史航:李梦来谈谈在电影节的经历和感受。
李梦:我生谈我作为演员这部分的经历和感受,我觉得去国际电影节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还挺重要的,因为首先你在刚出道的时候你就去了戛纳电影节,因为戛纳是电影最高的圣堂。所以在戛纳电影节见到了很多国际电影人,也有一些作出了很多好作品的导演和演员。你看到他们本人跟他们在电影中的状态其实也不一样,当他们在台下看你电影的时候你也会有不同的感受,比如当年我在《天注定》的全球首映礼上,坐在我后面的是梁朝伟,其实我还挺激动的,因为我一直很喜欢他,而且我那次在戛纳街上还看到他在跑步。他在台下看你电影的时候你会想他会不会认可你的表演。
其实那次最大的感受就是,因为我在演《天注定》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这个电影将来会有这样的荣誉,所以当我走到戛纳电影节,坐在戛纳的电影院里边,台下有来自全世界的观众给我们这部电影鼓掌的时候,我是觉得找到了一个做电影的理由。可能你觉得别人对你的认可和发自内心的赞美是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我觉得那时候你在那样的圣堂里边,看到大家这么喜欢你的电影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开心自己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那是我那次去戛纳最深的感受。
主持人史航:确实一个真正的电影人就要随着遏制想尖叫的冲动,不管自己看到谁都要表现出淡定。以前一个很著名的艺术电影在戛纳参展中很奇特的经历,编剧跟我讲要走最后一段最关键红地毯的时候,同组另外一个演员由于过于激动想往前走就撞到了他,于是最后结果就是那个编剧想从容走完那段红毯的时候被撞到了红毯那一端,他特别想回去再走一段。第一次国际电影节走红地毯最关键的一段是腾空而起。
李梦:那天我走的时候也很艰难的。
主持人史航:我当时还宽解他,我说这证明你以后青云直上,第一次走红地毯就脚不沾地,那是好事情。走红毯实际的感受这才是电影对人最后的考验和报答。我们从事电影就是要面对这些很奇妙的瞬间,不管是否荒谬。再问一下李睿珺导演的感受。
李睿珺:其实我第一部电影我06年拍的,07年完成,每部电影都去一些电影节。对我来说你可以看到你的同行,同辈的导演,或者你曾经仰望的导演,或者一些更新的导演他们最新的作品,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在关注什么,他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更新的美学能够激发你。这是一个学习和交流的机会。当然每个电影节的感受都不一样,有的电影节是专门挖掘新导演的,更多的是一些新导演的作品,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电影节是综合类的,我现在就一次参加过柏林、戛纳、威尼斯电影节,我直观的就是柏林比较冷,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但是威尼斯对于一个西北人来说是比较喜欢的。这是我对这些电影节的印象。
更多的就是你跟不同国家的观众和你的同行、从业者交流,每一个国家的观众在看到你电影的时候其实他们都有不一样的反应,包括他们也会问不一样的问题。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
主持人史航:我们看李安导演的《回忆录》,看他们年纪轻轻参加国际电影节,你会发现电影节特别重要的是把很多年轻人的不知所措和创作中的欢喜有方便的场合彼此交流。在电影节中认识来不及深谈,但是印象比较深刻。想起我认识的一个戏剧人,他到国内戏剧奖项领奖,他说电影人走红地毯不算牛逼,我走的是绿地毯,他们是在他们下塌招待所的大堂,领的奖,因为找不到别的场合。
李睿珺:我走过一次绿地毯,东京国际电影节,这可能是唯一跟其他电影节不一样的颜色,就是他们是绿地毯。
主持人史航:我可以安慰我那个戏剧人朋友了。再听一下麦克·J沃纳先生,谈一谈通过电影节和各种场合结识中国青年电影人,对他们的印象和感受。
麦克·J沃纳:我还是回到刚才第一个问题,我看到年轻的导演、年轻的演员、年轻的制片人都到海外参加过这些国际电影节,真的是很不错的经历,能够看一看在其他国家,在整个世界上电影行业的发展趋势,而且也能够跟年轻的国际观众有一个互动,因为他们的态度,他们的价值观、情绪也不太一样。所以有这些不同的观点,能够让中国的电影人更好地了解全球的趋势以及全球对中国电影的态度。我觉得对演员、对导演、对电影人来说都很有价值,都能够提升我们的业务素质。
我参加电影节次数很多,中国的电影节我也参加过几次,长春电影节、香港电影节我都去过。现在我在做澳门电影节的顾问,这也是中国著名的电影节。在做发行的时候我经常去电影节和年轻的电影人沟通和联系,我们在电影节当中和不少的知名导演和制片人建立交流,同时也很关注年轻的电影人,在电影节当中也希望发掘年轻的电影人,王小帅就是我们在电影节上认识的,我们也一起在戛纳电影节。
所以我觉得对电影行业的人来说能够参加电影节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参加电影节来说一定要用心享受,而且能够更好地和制片人、电影人结识。
主持人史航:我们谈到电影节的时候最高兴的是每一年我们看到关注的作品、关注的人入围电影节,电影节是没法下注的,电影节只能关注。每次听到华语电影的创作者能够入围我们都是比较牵挂。这次李睿珺导演的新片《路过未来》入围了今年戛纳关注单元,想听李导谈谈这回入围戛纳的感受,也谈谈青年导演选角、组建班底注意的问题,因为台下不光有媒体人,也有很多跃跃欲试的青年电影人。
李睿珺:对,因为戛纳电影节对于每个电影工作者,尤其是作者属性比较强的导演,会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你可以有机会展示你的作品给更多的观众看到。你也可以在那里见到曾经仰慕的大师的作品在同一家电影院放。这是非常奇特的经历。有幸入围说明我们剧组工作人员工作还比较努力,说明我们工作做得还不错。第一感受可能跟其他的电影节唯一不一样的一点,戛纳的概念所有参加首映的观众,尤其是男士必须打领结,如果打了领带都不能去看电影。这一点让我觉得观众对于电影工作者乃至这个电影的尊重,体现他们对于艺术工作者尊重的方式。所有的人起立鼓掌,在这个电影节上受不受欢迎,或者观众对你的感受,因为戛纳电影节没有导演,跟观众交流一些问题的环境,所以基本上是靠观众的掌声来表达对你这部影片的喜爱程度,如果掌声越持久越喜欢这个电影,掌声稀稀拉拉的说明一般。
从制作的角度来说青年导演欠缺一些资源,就是因为你的知名度、经验和外在的因素会制约你,你想要找一些非常适合的演员,或者比较有名望的演员比较难,他或许没有看过你的电影,他也会担心你的经验和各方面的问题。包括你想要找一些更加优秀的摄影师等等班底都会面临一样的问题。但是我觉得没有关系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更愿意跟新人或者青年,跟我同代的或者更年轻工作的人员合作。我们需要彼此给自己机会,而且我觉得那些已经非常厉害的摄影师也不需要你怎么样。我觉得同辈的工作人员沟通起来更通畅,也更容易工作。这是我的方式。
对于我个人来说我选择一个班底成员的时候除了技术以外还要更多的考虑这个人,我要跟他交流,我要看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更重要。技术是可以学来的,但是人品是学不来的。如果我有一个岗位,如果别人推荐我先问这个人怎么样,我觉得技术是可以学的。因为接下来你选择了他就意味着你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工作,彼此之间舒服的程度或者融洽程度是非常重要的,那会影响到这个电影最后完成的质量,也会影响到导演的感受,因为导演任何一个感受都会影响到作品未来的成果,因为导演就是在现场不断地做决定的一个人。所以你任何的一个决定可能会影响到这个影片。这是我对青年电影人的感受。
作为一个青年导演还是有机会,尤其是我做的电影相对来说是小众的电影,相对没有大众,也相对不是那么类型化的电影。更多的观众更喜欢的是一个类型化的电影,当你不在这些观众以往观影经验系统里头的时候大家通常会把这类电影归结为是一个文艺片。这样的话对你去寻找资金,跟一些演员接纳或者跟一些班底接纳的时候其实也是有障碍的,你只能去选择他们确实有兴趣的人来参与。你可能没有那么多的资历打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一个还不错的剧本,这是你去打动他们的机会。一个演员看到了一个剧本他觉得很喜欢,也许他就真的愿意来帮助你,他可能会拿非常少的钱。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跟职业演员合作,女演员是杨子姗,她以前是演商业电影的女演员,她也是第一次演这样的电影。首先她喜欢这个故事,她对这个故事有热情,她有会愿意参与,而且配合度非常高。通过这次的合作经验之后我觉得青年导演还是有很多可能性的,前提是先把剧本做到最好。
主持人史航:听到李睿珺谈到对人品的考量,我想起中国有一个作家叫汪增褀,他讲到以前知识分子下放的时候到农村劳动,当地的农民也不太懂得他犯了什么错误,一般就问人性怎么样,人说好着来,好着来就行。因为上级加的所有标签搞不懂,我只能问最本质的东西。我也想到前两天在一个见面会跟导演张扬聊,他现在拍片经常把自己的摄制组简化成十几个人,就好像很多人拍学生作业,这样就够了,不是一个月就走,是可以五个月,十个月,这样的话才能不错过任何东西。
我觉得合作中间青年导演要寻求很多机会,但即使成为一个成名的电影工作者,保持一个青年电影工作者的心态也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可能导致自己不错过很多种创作和合作的可能。问一下王子剑,因为你也接触一些青年导演,可能很多人也很关心,大家起个大早来这儿听我们说话也很关心怎么样能够进入国际市场、发行,入围国际电影节,怎么能到更大的平台来展示自己的想法或者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王子剑:如果入围电影节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我们讲的所谓电影节的概念或者海外的概念对制片来讲是一种管理方法以及是销售和运作的方式。谈到时间管理上来说如果你的电影从定位上和工作方法上一定需要有海外销售的项目,开机的时间和你要结束的时间,和你要完成粗剪的时间应该被计划在这个电影的时间规划上面,有一些项目如果这个导演之前有过作品,如果这部电影的类型在市场上会有提前感兴趣的,你会在电影出来之前就开始做应预售。
总之对于导演来说,尤其是新导演在做创作状态的时候不应该把自己贴到拍了电影一定要去电影节,或者一定要为了哪个电影节的标签里边,就像日剧《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有两个日本的电影人他们一直想去戛纳,而且梦想得金棕榈,他们就去找评委问怎么进入戛纳,他说我第一次拍片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戛纳是什么。新导演在创作的时候一定没有那么强电影节的概念,或者只是有一些非常片面、不客观的想象而已。我觉得他们自己表达的欲望、电影语言真正革新的部分是最有价值的,至于说已经是一个拍过几部的导演从市场和制片规划上要把海外部分考虑进去。刚才也说了对于很多我们这种类型的电影项目,电影节是一个销售的开始,对于制片人来说需要不停地在电影节上建很多公司,去电影节之前就已经谈论很多东西,在电影节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做好。导演把生产问题解决了,制片一定要把销售解决。对于项目来说如果你有一个很好的销售公司,可以帮你省很多的力。
原来入围电影节或者电影节推广,这个工作一直很神秘,其实是信息不对称的,你不知道怎么做,我知道怎么做。现在很多新的电影人基本的英文能力或者有海外背景的就能了解这些电影节,或者搜索资料的过程就变得非常简单,信息不对称在逐渐减少。但是对于销售公司来说仍然有存在的必要,因为电影节和海外销售不是一个简单的电影节推广,背后有非常复杂的其他东西。如果一个新的导演想要去海外的话可能需要做两件事,第一个不要想那么多,拍自己想拍的,等你拍完的时候去找一家销售公司。
主持人史航:听一下麦克·J·沃纳先生对于中国电影人参加电影节有什么忠告或者提醒?
麦克·J沃纳:我同意刚才王子剑先生的话,你在拍电影的时候可别专门想着我一定要去某个电影节,或者我一定要争取国际发行,你制作的电影必须是对你来说有重大意义的,你对它有热情,你觉得它是你灵魂的一部分。这样的话你的电影就会在品质上有所提升,更会受到国际买家和国际电影节的青睐。
在中国以前有这样一个问题,在中国要发行艺术电影是很难的,现在市场变得越来越商业化,大制作的商业片在中国发行越来越方便,但是小制作的电影以前很难发行,现在变得更难发行了,现在我们又看到一个新的趋势,那就是有专门的艺术电影院,像贾樟柯这样的导演也在推广艺术电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趋势。我们以前做发行的时候有这样的说法,那就是你怎么能指望中国电影到阿根廷、以色列有观众,如果中国观众都没有看过,为什么海外的观众会以为它很重要,一定要去看呢。所以这一点真的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们需要有新的发行方式,找到新的方法,让中国的艺术电影在中国能被中国观众看到,这一点如果能被看到非常好。
你在拍电影的时候千万别把国际市场放在你思考的首位,你要拍出你看重的电影,在中国能够引起共鸣的电影,这样的话电影在海外才能够同样引起共鸣。我知道在海外销售电影,在国际上销售电影是很困难的,我自己也做过很多年。未来怎么做呢?如果未来还想再进入发行行业,我觉得这个行业现在越来越难了,因为在很多的国家艺术电影的机会收缩了很多,艺术电影院变少了,观众的口味也变了。所以这是一个艰难的现实。当然在这个艰难现实的同时我们看到中国艺术电影发行又出现了新机会。
主持人史航:麦克·J沃纳先生说了特别重要的提醒,如果这个电影在中国很多人看不到,怎么指望阿根廷、以色列大家那么关注。我觉得一个电影就像是一封情书,首先要写给自己的同胞,这封情书始终没有送达对方身边,就在网上被疯狂转载,对于写情书的人意义有这么大,因为他要写情书不是为了发表,是为了传递给自己想传递的人。这也是我们对中国电影一直的期待,让每封情书都能够准确的送达。我们再请李梦谈一谈与华语电影导演合作不同的感受,因为你也面对过很成熟的导演,年轻的导演您也遇到过。所以不同的合作有什么样不同的感受?
李梦:我先补充一下刚才电影的国际道路,我看过两个电影对我印象挺深的,一个是金基德导演的《阿里郎》,这个电影在韩国被禁以后,他拿着摄像机自己拍自己三年,记录了自己作为一个电影导演不能拍电影的痛苦,以及最后解脱的过程。那个电影当年得了戛纳的“一种关注”单元大奖。我当时看那个电影的时候我真的看哭了,我觉得一个导演想要拍电影的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一个国家都想要把他禁掉,都不能阻止他想要拍一个电影。拍这个电影也没有想过这个电影会怎么样,但是他这个电影出来了,也被人看到了,他的那种精神其实是影响到我的。我会觉得原来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情的热爱达到这样程度的时候其实会感染整个世界的。
第二个电影是一个伊朗的导演贾法帕纳西拍了一个出租车司机,这部电影也是被禁的,是他的侄女在柏林帮他领的奖,2015年的时候得了金熊奖,当时的报道说不能来领奖,只能在伊朗,他就拍所有在车上面上车的乘客,跟他们交流,不管是关于伊朗的家庭,伊朗的政治,伊朗的社会问题,伊朗的妇女,所有的一些东西他在交流这些事情。你从这个电影里边可以看到伊朗的生活状态,伊朗的社会现状,伊朗人现在的生存情况,不管是妇女还是男人他们是怎么样看待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国家,以及自己的家人的。里边有要生孩子的妇女、小偷,什么样的人都有。他用他的方式拍了一部电影,拿到国际电影节,给大家看到。
我觉得国际电影节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要把我们国家的现状拍出来,给全世界的人看到。因为我们拿到这个电影节,这是一个国际电影节,大家要一起交流的,我们的国家是什么样子,你们的国家是什么样子,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我们的共同点以及不同点。所以当时我看完伊朗的那个电影的时候我的感受就是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国家是这样子的,他们的人民是那样子,我生活的这个国家又是什么样子,我接触的人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又有什么一样。
主持人史航:我觉得李梦开了一个好头谈到自己感兴趣的电影,大家都是电影人,电影爱好者会有更深刻的共鸣,我想问一下李导能不能像李梦一样也说一下曾经有哪部电影曾经点燃你,有时候是感情精神的支柱和电影信念的东西。
李睿珺:昨天晚上在酒店大堂碰到一些朋友,他说这边颁创投的奖要不要看一下,我就想到了2011年的时候在香港参加创投的时候,那时候我拍了第一个电影,我拍了第一个电影找不到钱,23岁的时候我就欠了30多万的帐,天天想办法还钱。但是我又特别想拍我的第二个电影,又没有钱。第一个电影拍得也不好,但是鹿特丹电影节给了我一个鼓励,他们选了那个电影,正式的介绍了那个电影。第二个电影《老驴头》,那年我印象中5个奖创投,我拿了2这两个奖加起来有10万港币的奖金。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有这个钱不需要再出去找一些活干,可以安心的在家把剧本弄完。直到我的第二个电影,当时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了鹿特丹电影节1万欧剧本奖项,HBF的奖项帮助了中国非常多的导演,中国第一个真正得剧本奖的导演是陈凯歌导演,一拨新的导演,一直到更年轻的导演,或者比我们更年轻的导演还在靠他们的支持延续自己对电影的热情或者梦想,那是一份鼓励,觉得你这个东西是有价值的,你应该坐下来把它完成好。我在后期的时候拿到了2万欧的资助,我用了3万欧,加上我自己去电视台打工挣的一点钱拍了我的第二个电影。
那个电影入围柏林电影节的时候,其实那个电影只有7个人主创,我们拿着一台DV,买了200瓦的灯泡开始干了,我们的交通工具就是一个拖拉机和一个马车,天天去沙漠里边拍戏,我就把我的家人和朋友全部训练成我的演员。最后这个电影入围了柏林电影节我们很激动,但是我们没办法去柏林电影节,如果没有鹿特丹电影节的支持没有这个电影,但是柏林电影节以后还会有机会。所以我们就放弃了柏林,把我们的首映留给了鹿特丹。
等到今年新的电影入围戛纳的时候收到了第一封邮件是鹿特丹电影节选片人发给我的,他们基本上从第一部电影开始一直鼓励我到现在,我在戛纳电影节的时候碰到了鹿特丹电影节的选片人,我打开手机的翻译软件说了一句话,我说我特别感谢鹿特丹电影节前期给了我几部电影的帮助,非常感谢。我就用翻译软件翻译成英文,尽管不准确,但是大致的意思是可以看明白的。
更重要的是一个导演想要干什么,你想当导演是因为你喜欢电影,所以我才要做导演,但是千万不要因为你想做导演才去拍电影。这是两码事,因为你喜欢电影,就意味着你什么都可以做,如果你只是想要做导演,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只是想要做导演才去做导演,其实你并不是喜欢电影,只是喜欢导演这个称位而已。对我来说这个称位只是一个工作,只是一个名字,但是不代表什么。就好比我在戛纳的时候很多人问我你为什么拍这个故事?我也是从甘肃来到北京,我想要拍我喜欢的电影,我做了导演。抛开导演这个身份我跟饭馆里边打工的服务员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的,不代表你比别人高什么。我们抛开所谓的身份属性、职业属性的时候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包括李梦说的导演贾法帕纳西,他被没收了所有的护照,不允许他拍电影,鹿特丹电影节发起了倡议,让所有电影人签名倡议。后来这个导演就在他家的地毯上,用手机拍了一部电影,坐在地毯上笔划怎么拍电影,把油盘塞到面包里边。包括《出租车司机》,我看到那个电影的时候我就想那个电影的成本也许可能给我2万块钱就搞定了,我就想起来我拍《老驴头》的时候,我在想一个电影的好坏跟成本是没有关系的,跟你多大的成本是没有关系的,很多年轻的导演说我们想要拍一个导演总是完成不了,我就讲贾法帕纳西的例子,那么低成本的情况下还能拍成了电影,而且送到了柏林,得了柏林最佳影片。反过来考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电影,如果你觉得很困难。
我记得我06年做第一个电影的时候,那个时候电影还是胶片的工业体系,对青年导演来说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你要找更多的钱完成那个电影,但是到后来有幸的是我们赶上了数码时代的来临,数码时代彻底把工业体系里边解放出来,成本降得更低,你才有机会做新的尝试,低成本的完成你的想法。过去拍20分钟的长镜头胶片时代是不可能的,现在一部电影拍一个长镜头都可以。
我觉得你要作为一个导演你想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
主持人史航:你想拍电影自然就是一个导演,如果你只是喜欢导演这个称呼,其实是在演导演而不是做导演。韩剧有一句台词“如果你那么喜欢穿白大褂不一定做医生,你可以做理发师”。好多年前贾樟柯导演拍《小武》)讲,第二次贾樟柯放完片子一块喝酒的时候,我特别感动贾樟柯和陈果他们两个专注聊一个话题,你去过哪些电影,哪些电影节可以拿到钱。我拼命的回忆,好像没有钱,但是有一个机会。那个时候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两个电影人就是说我现在的生存机会能不能也是你的生存机会。这跟现在年轻人面对的好多形成不一样,但希望大家都有这个心情,起码贾导和陈导两个人很好,两个人很好的人在一起你就会很高兴。
李梦:我补充一下跟夹克长导演合作的感受,我当年被贾樟柯定了演《天注定》的时候,我在他的办公室里边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当时贾樟柯说我已经没有六年没有拍过剧情长篇了,三年没有拿过摄影机,所以我对这个故事是很有抱负的,我希望能够入围明年的戛纳电影节,我也是有野心的。我当时坐在房间里看他说这些话,但是我就觉得他让我觉得作为演员我很愿意为他的电影付出,我觉得他好像在做一件想通过这个作品影响很多人的一个感觉。所以我愿意做演员,在他的电影里边做到最好。结果第二年他确实入围戛纳了。
贾导在这个过程当中先不说最后的结果,因为这个电影最后没有在中国大陆公映,但是他在全世界范围内拿了很多奖,《纽约时报》刚刚公布《天注定》是21世纪以后排名第四还是第五的作品。其实我不太明白一个电影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大家喜欢和传播,当然也有人不喜欢,你的作品出来肯定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但是对于这个电影来说,我第一次看贾导的《天注定》是在他的办公室,他是分四段拍的,每一段在一个城市,只有我们那一段的剧本,但是剧本特别简单,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故事出来以后讲中国现在社会边缘人物的生活现状。当我看完了以后我是有点懵的,包括我在戛纳第一次看首映,那么大荧幕上看《天注定》是挺懵的,大家对这个电影的赞美,以及对它的探讨和研究。国外人很想了解中国,他们也很想了解中国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拍完这个电影以后我觉得原来有一个电影作品是可以这样被记住的,这就是当时的感受。
再说我跟青年导演合作的感受,因为我觉得贾导是很愿意扶持新导演的,我也很想跟新导演们交流电影,我也很希望他们跟我讲他们对电影的表达诉求。我觉得每个电影导演都有一个诉求,就是我要表达,我想要表达,我一定要表达,因为我对生活有要表达的东西。所以我跟新导演合作,跟相国强合作,相国强导演的《少年巴比伦》是讲工厂的,90年代中国工厂小工人对生活的迷茫以及成长史,他遇到了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离开了他。那个女人进入了他的生活才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否则这一辈子就是在工厂,他觉得我在工厂挺好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在这里算了,人生就没有离开过一亩三分地,这就是很多中国工人的现状。
当时我跟向导聊,他拍这个电影他觉得我就是想拍这个电影,因为我的父亲也是一个工厂的退休工人,这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他的家,是因为他找不到社会认知度了,可能就是从工厂离职以后,工厂没了也不知道该干嘛了。他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就拍了《少年巴比伦》。他可能不像成熟导演跟演员的交流会比较通畅或者更加准确,因为他们第一次拍电影,他们也在摸索怎么把这个电影呈现出来,我怎么跟我的演员交流,我怎资金这么紧的情况下把这个作品尽量的完成出来。其实他们要考虑的东西也很多,而且他们也很难,人难的地方多了,难的时候也多了,所以我觉得还好。在我感觉跟他合作的过程当中几乎没有太多跟你交流,更多的是如果你这条不过就重拍一条,一场戏拍了七天,这七天都在淋水,他觉得演员的表演达不到,在这么大素材量里边选择最好的东西剪在一起用,《少年巴比伦》剪了8个月,从拍完入围亚洲新人奖,不管是钱的问题还是素材的问题,择取最好的东西出来拼成一个电影,然后呈现给大家。
主持人史航:现在独立电影导演越来越多,有的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也有很多明星寻求合作。明星加盟是否会让文艺片的受众变得更广,想听一下王子剑的意见,而且他对明星自己又有什么样的帮助?
王子剑:我觉得对于电影来说大多数需要的是演员,所谓明星对于我们这种类型的电影来说没有一个诉求能契合的点,所以我们电影也一直没有真正意义的流量担当。我们自己从制片层面上来说应该考虑市场,怎么让这个电影的受众更大一些,有哪些方法让一些数据可以在很早期的时候得到一个相对客观的数据。想了很久,唯一能算出来这个电影拍成什么,或者讲成什么样。对于演员来说这个选择就变得很简单,就是价格合适、时间合适、人合适、角色合适,如果凑巧又是一个明星可能就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没有的话就遵照前三天。很多导演,我们在做这种类型的电影,他们在写作的时候其实是在解决某些制片问题,我一直在合作的导演永远在剧本阶段就知道他不能写什么,没有那么多钱,上一部电影只有两场夜戏,因为我们知道没有那么多钱做野外的布景和灯光。
耿军导演下一部片子今年也在上海创投,这部片子是之前几部电影加起来的总和多一两倍,但是对于市场来说还是一个小型体量,是千万以下级别的。从制片角度来说为什么要做这种预算的,原因就是希望可以在制作上更好一些。如果做这个预算问题你要优先上的演员,耿军有特别好的演员。但是在谈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首先预算比较尴尬,我也能理解觉得尴尬的地方,有的时候觉得小也是一种尴尬。对导演来说听起来很奇怪,你觉得预算少省点钱不好吗,但是对于资本来说需要达到某一个拐点之后价值才会变得更大,才能放大创造。
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如果凑巧是个明星更好,但是首先他得是个演员。
主持人史航:“凑巧”这个词非常好,没有任何排斥和抗拒,很期待,但是随缘,不能因为你乱了我的步伐。在电影业的资本讲究的就是四舍五入,一二三四好像天地间不存在这个数字,一张嘴就是五进制,资本的头脑就是这样的。
其实文艺片、商业片老是当做二元来说,我们知道华语的文艺片海外推广并不新鲜,华语的商业片也在海外推广,但是有时候比文艺片还艰难。贾樟柯别看他号称自己是个文艺导演,但是钱不少的。文艺片导演有回报可能,而商业片推广也是有导演的。要问一下麦克·J沃纳先生,他从事过《一代宗师》有文艺片气质大商业片的推广,田壮壮的《小城之春》都参与推广和制作。华语文艺片和商业片在海外推广各有什么需要提醒的事情?
麦克·J沃纳:我们是在中国发行电影还是到海外去发行中国电影。我们发行过王家卫的几部电影,大部分的电影都是艺术电影,但是也有商业价值的潜力,我只能这么说了。后来的一些电影更加商业化,比如说《一代宗师》,由梁朝伟出演的电影,那是一个商业片。在亚洲被看成是商业片,在美国、法国和英国也是被当成商业片来看的。
当然推广商业片更容易,我举个例子几年前中国电影越来越多的有商业片的出现迎合中国市场的需求,这些中国商业片也可以国际销售,不过发现很难,这个过程很难,几年前很难,现在还是很难。那些赤裸裸中国的上夜大片如果要到海外找市场的话很困难,因为中国电影去海外的时候他们被视作外语电影,而在大部分的国家和地区外语电影已经变成了艺术电影或者特别类别的电影。特别类别电影的观众通常年纪比较大,比较成熟,所以他们不一定感兴趣中国现代当代爱情故事、中国当代喜剧。中国当代生活中的一些话题可能在中国很有受众,但是外国成熟观众并不一定感兴趣,因为自己国内已经有这样的电影了,不需要再看外国电影领略现在的话题。
在这里被看成商业片的,和在海外看成商业片的很难找平衡。但是如果是这里的艺术电影在海外还是被界定为艺术电影。我们还在寻找那种新类型的电影,在中国被认为是商业片,在海外也能被认为是商业片。
主持人史航:我们自己觉得我们刚刚知道了什么是爱情,或者在商业中如何打造爱情的时候,对于很多成熟的电影观众来说这一切已经是司空见惯寻常事了,审美的落差特别容易给我们这些兴致勃勃的创作者泼冷水,当然冷水是必须的。
《路过未来》开始启动明星,明星加盟文艺片不敢说是潮流,但一定不会是新闻了。明星出演有时候会增加文艺片的受众,但是有时候可能也会磨损质感。我们看到文艺导演拍的片子,我们会感慨选角方面为什么这么选,这是未来持续的疑惑,听听你的看法。
李睿珺:因为我在《路过未来》之前只是在帮华谊兄弟拍一个短片的时候跟职业演员交集。我们跟子姗认识是完全偶然的机会,拍一个短片就合作了,她去看《家在水草茂盛的地方》很喜欢,她说你接下来拍什么,听起来还很有趣的,从年龄上我至少还可以驾驭的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合作一下。我个人认为那只是个客套的话,只是大家化解一下尴尬气氛而已。因为最初我没有想过这么多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完成这个电影,以往的方式也没有考虑过职业的演员或者明星,我就是去找一些我认为适合的人,如果他们不会表演我就把他们训练成演员。这是我的方式,我就计划花两个月的时间训练演员。后来她就在不同的时间段问我进展如何,我说你是真的要演吗?她说真的要演。我们就开始交流剧本。
原来没有见过的时候觉得合适,但是交流完之后你发现是适合的,有这个可能,有些演员没有见的时候觉得特别适合,但是交流完了以后觉得不适合。交流是非常重要的。然后我们就开始探讨故事、剧本和想法。我觉得从我个人的经验上来讲不管你是用什么演员,是明星也好,职业演员也好更重要的是要适合这个角色,适合这个电影,对我来说这个是最重要的。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明星会跟我说你接下来会拍什么,子姗不是第一个,子姗之前就有很多你要拍什么电影我们可以合作。但是真的没有适合的,你要看他的适合度。因为对导演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对这个作品负责任,我必须选择适合的演员,不管是不是有名。当然一个明星的加入如果恰巧适合这个电影,又愿意参与,势必会让更多的观众有机会走到电影院看这个电影,我觉得这个不是坏处。
因为明星跟非职业演员的情况不同,因为非职业演员我们可以更加自由,我今天商量一下我们拍个大夜吧,拍了一天我们再拍一个晚上可以吗?但是明星或者职业演员有时长,合约里边牵扯到工作的时间范围。工作方式不一样。明星的问题是如何告诉这个演员不要去演,做的工作是你让他不要按照以往的经验演这个电影,抹杀掉所有表演的可能性,重新让他开始呈现这个角色,而不是表演这个角色。我认为表演的最高境界不是表演,而是呈现,当你在表演的时候表演就失败了,观众都看到你在表演了那还叫表演吗。
非职业演员的情况是你要鼓励他帮助他建立起表演的自信,所以他们完全是相反的。但是整体上来说也许接下来电影还会拍一个特别小成本的电影。是不是以往未来一直要跟明星或者职业演员合作,对我来说不是我的追求,子姗就是我们恰巧碰到了,恰巧适合我们就合作。一切还是以作品本身来决定。
主持人史航:我觉得李睿珺导演说特别好,非职业演员做加法,对于职业演员要提醒他自己做减法。杨子姗跟你合作的契机,看到一个演员被电影院这束白光吸引,这个人拍这样的东西我没有想过,我要走向他。不管一个演员遇到一个导演,一个导演遇到一个演员各种凑巧都有,对电影的执念特别有作用,这是非常重要的。
想问一下李梦作为演员参加电影节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你最重要的目标?
李梦:作为演员参加电影节很重要,你可以看到最新的导演,最新的演员他们的作品是什么样的。我2013年去戛纳最大的收获就是看电影,当时在戛纳看了《阿黛儿的生活》、《醉乡民谣》,看那些电影的时候你能看到现代电影最新的方向还有他们现在在探讨生活。《阿黛儿的生活》里边两个女主角的表演,我当时坐在座位上看大荧幕我就觉得太震撼了,她们的表演就像在呼吸一样,你会觉得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境界,可能也是需要导演、作品、角色一起帮助你的。当时那个电影对我印象挺深的。
如果你能拿奖,你的表演获得认可这是非常好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就继续努力,将来看看有没有可能拿到奖。
主持人史航:我想起当初台湾金马奖,主持人是蔡康永,设立金马奖的原因不是为了每年满足少数的幸运儿,而是通过这个事情告诉所有做电影的人你们的努力我们都看到,我们这次不一定把奖给你,但是我们确实是看到了,我们知道你今年是怎么渡过的,你是做什么的。
李梦:我觉得在电影节被看到很重要,因为电影节可能是大家看到你的方式,看到了你才有饭吃,才有可能继续拍电影,大家才能找你拍戏,你才有可能演到好角色。
主持人史航:在电影节看到不一样的作品,观众有什么样的掌声代表很多东西。我们也知道最近国产片经常有一些主创对评分系统产生疑义,这其实也很好玩,以后这些国际电影节,比如说王子剑的电影和李睿珺的电影在那儿获得经久不息的掌声,我们要查视频,看时长,这个怎么算。大数据时代大家疑心重重。我们有时候会忘了具体是在哪个电影节得了奖,人心的排行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数据统计的结果,也没法充值一样的充数据。
就像刚才李梦提到的电影《出租车司机》,李导就会说我对它的感受。我们每次过于看重评分系统,自己作品和任何个体之间真正奇妙的缘分,不一定非要质疑,你只要等待着一切的生长。这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有的导演可能一两年出一部作品,有的几年出一部作品,有的几年不许出作品,每个导演有不同的命运,生长周期都是不一样的。以前听到一个台湾电影人吴念真先生说杨德昌活的时候,吴念真说你拍的电影太少了,想着想着很愤怒,就发了一个电子邮件你拍电影为什么这么说,你这样是错误的。后来杨杨德昌回了邮件,只有8个字“没有动机,哪有作品”。
很多时候这句话已经离我们远了,因为有一个契机,有一个商机就够了,就可以出征打仗了。对杨德沧来说如果知道自己生命的底牌是这样,不会让《追风》提前三年出品,只会更折腾自己,但绝不会折腾这个世界,折腾这个市场。对于真正的作品,可能你在电脑手机里边下载一个APP,下载一个游戏,下载98%不能万二,肯定百分之百才能玩。就像王子剑刚才说的电影节从计算上来说7月底必须交活,要不然赶不上,我下载了98%,现在关机没用了。所以就听从内心的召唤,听从自己梦想的轮廓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刚才很多问题交流了,最后的时间想请四位嘉宾谈一谈自己的心里话,刚才我没有问到的,也可能是自己对以往经验的总结,也可能是同行的提醒。我们先从麦克·J沃纳先生开始。
麦克·J沃纳:因为在组织这次嘉宾讨论的时候我们也讲了很多对电影的热爱,要从心底热爱这个行业,不管是导演也好还是演员,想要在电影行业有所成就的话不要看着别人,要看自己的内心。当然也有一些外部的帮助和外部的建议和意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你内心的热情和内心的动力,能够制作一些别人能看得懂的东西,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支持。这是至关重要的。
李睿珺:我接着刚才杨德昌导演的问题来讲,每个导演对作品的节奏,我只能说我自己,因为我自己找不到特别适合的编剧,我就只能自己做编剧。但是做编剧对我来说不是说真的要编一个东西,剧本是要靠生长的,就跟种庄家一样,种植物一样。现在有一个种子丢在脑子里边让它生长,有的生长了半年自己觉得那个东西就不行了,枯萎了,就放弃了。然后你只是种了十棵种子,哪一个长到需要收获的时候这个剧本就可以了,把这个拿出来,我们去谈有没有可能性实现它。也许可能你觉得最丰满的找不到,再丢回去放在那儿让它储存好,再试一试下一个。我觉得对于创作者来说就是这样子。
其实新电影也没有想过送戛纳,不是说要冲着戛纳做这个电影,只是说剪到150分钟的时候剧组提提意见怎么往下剪,我们只是想听他们的意见,他们也许会告诉你剪辑方面的想法,填一个报名表,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说我们觉得还不错,但是看你们还在工作,什么进展了?我们又工作了120个分钟的版本,结果后来通过我们入围了,一切就自然了。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剪辑。
刚才谈到《阿黛儿的生活》的导演,我前几天看一个新闻的时候心里面特别难受,他是一个非常优秀和有才华的导演,那部电影得了金棕榈,他在网上卖金棕榈奖杯,他好几年完成不了电影的后期,没有钱,只能卖掉金棕榈奖杯。你们谁有兴趣的话帮助一下《阿黛儿的生活》的导演,帮他完成后期,一定是一部非常不错的电影,而且花不了多少钱的。
李梦:我的感受是我觉得人生苦短,要做减法,我自己想在以后的从业生涯里边能够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剧本,喜欢的角色,喜欢的导演,想要合作的团队,喜欢的电影我才去拍,不想为别的,真的想爱他才去做它。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总是有这样的感觉,我觉得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是能为自己爱的事情,我不知道还应该为什么才去做它。所以就想跟爱的人在一起,做自己爱的事情。这是我对电影的一个心愿。
王子剑:我补充一下《阿黛儿的生活》导演的事,他其实是个非常刻薄的人,他和他的团队所有人闹掰了,几年没有拍电影的原因就是跟欧洲所有投资人说你把钱给我,任何东西不要管我,所以一直没有找到钱。你选择了跟世界相处的方式,选择你的职业,就要接受他带来的其他东西。就像我们在做这种类型的电影,我们知道天花板在哪,我们知道它永远不可能让你摆上房子。整个电影产业其实也一样,我们在上海电影节高谈阔论,感觉市场欣欣向荣,但实际上整个电影产业的总产值还没有白酒行业的一半高。如果一直在讨论所谓价格的话,这是一个有点让人太能看到底的行业了。但是如果我们讨论价值的话,没有什么比这个价值更高的了,就是你做你想做的事,,选择你想过的生活,接受他带来的一切东西,不管是做演员,做制片,做销售,做导演都一样,如果这事你自己都觉得没劲的话就干点别的吧。
主持人史航:谢谢王子剑,我作为主持人前两天再一个朋友聚会的场合讲过一个小故事,现在拿来做结尾,中国曾经有一个非常好,也非常好看的女演员袁美云,16年拍了60部电影,拍《红楼梦》中对戏的是周旋和王丹凤。她是个很好的演员,1948年在香港做了声带手术,那是不能全部麻醉的。主刀的医生是她的好朋友,跟她很熟,你不能说话,你就放松,我给你放音乐。干脆一边做手术,一边还唱京剧给她听,让她放松。袁美人静静躺着突然说着唱错了,声带手术失败了,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笑话,一个段子,想想有点难过,又是被感动,忍不住要说唱错了,因为她很喜欢京剧。
所以我们在论坛确实每一次都是高谈阔论,但是我们每一次面对着所有的问题,甚至有的导演已经回答了20次的回答还得回答,导演回答、嘉宾回答、演员回答都在想着一个事情,这次回答又不一样,又总结一些事情。听的人也不一样,这就是所有每个参加论坛的痴心妄想,所以忍不住的想再说一点。今天我们说得很平和,经常看的论坛某某炮轰什么,感觉我们每次自带着烟火效果,好多幕后工作者忙活着炮轰。其实很多时候忍不住会说一个强迫症,一个本能想说唱错了,不能逼死强迫症吧。袁美云被称为袁美人,美人就是希望一切完美的人。所有在论坛中好好回答问题,好好听问题,好好发言的人他们就是美人,他们希望电影完美,希望世界完美,尤其希望自己作品完美的人。
我们答应主办方12点之前结束,现在我们就感谢诸位的到来,尤其感谢诸位嘉宾和台下的朋友。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