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对于人类是一场痛苦的救赎,其过程是极其残酷和疯狂的伤亡。一战之后,老帝国主义体系崩盘,西欧文明(英国、法国)进入荒原空虚期,新兴的帝国(日本、德国和苏联)在拓展新空间,打理输出“价值观”和抢地盘,美国则继续坚持孤立主义,而中国、印度、犹太人等被侮辱和被伤害的国家、文明、民族则努力寻找新出路。二战的爆发,是人类必然要遭遇的炼狱洗礼,《东风雨》的大背景就在于此。对这部电影的观众来说,再回思一些殖民理论和大历史的轮廓是必要的,“东风,有雨”的情报再次确认中国被放置到全球的视野之中。
编剧杨健、导演柳云龙选择孤岛上海作为故事的时空,大有深意。雨、红酒、夜与雾、仙乐门、跑狗场、巨型血裙、《何日君再来》等等,共同构架了纸醉金迷、向死而生的迷幻上海。孤岛上海是中国从近代转身到现代的最佳道具。相对而言,作为中共特工的柳云龙,在过去六十年的艺术作品中有着非常系统的展示,这次变奏对于观众并没有想象中的冲击力度。“戏霸”范冰冰在工作量上已经是内地一号,而且有着强烈的创作冲动,近年来的形象千变万化,本片中女特务形象演来从容,还是那么妖娆妩媚、楚楚可怜,充满着致命的动人魅力,这在相当程度上继承了中国电影的传统,1949-1980年代的老电影中,国民党军统、中统女特务都是如此出境,甚至成为两代年轻人隐讳性启蒙时期难得的吉光片羽。《东风雨》是一出民族抗争的悲歌,无论是共产党的柳云龙、李小冉还是国民党的范冰冰、曾江都是正面人物,从而范冰冰也能够同时拥有美貌、正义和智慧。明星从来都是社会思潮在银幕上的体现,观众从中揣摩历史在当下时刻的蕴涵,毕竟女特务是一种意识形态的产物,曾经被过度简化,如今又被赋予繁复的意义。
范冰冰饰演的歌女欢颜,父母死于日军枪下,家、国以及个人命运的轨迹完全被强行插入的日本打乱,象征着鸦片战争以来的中国。中国从早期的东亚病夫,变身为人尽可欺的弱女子。她身上的屈辱、愤怒和抗争,都要强于柳云龙,电影中她起到的推动故事的力量也是如此,欢颜才是《东风雨》的第一主人公。欢颜的价值,在于她主动进入1941年当下发生的大事件中,试图从缤纷复杂的乱象中,把握住真相、正义和历史的公平,为悬崖边的中国正名,为女性提升地位,为乱局找到秩序,故而是一位引领自由中国的“英雄”,死亡和毁容都是救赎和荣光的必要代价。即便《东风雨》释放的信息未必被观众全盘接收和正解,作为女特务的范冰冰的质素,却是与曾江一起被充分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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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飞扬 编辑:宋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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