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

电影陪审团第340期

从 《左传》《史记》到元杂剧，从中国各地方传统剧目到伏尔泰的洋剧本，再到林兆华和田沁鑫的现代话剧，经典故事《赵氏孤儿》不知已被演绎过多少次，这样的题材，到了以人文戏见长的陈凯歌手里，能讲出什么新道道来？

◆案情备忘

导演：陈凯歌

主演：葛优、王学圻、

黄晓明、范冰冰、海清

类型：剧情/历史/动作/古装

片长：117分钟

剧情：春秋晋国，屡受赵氏家族排挤的大臣屠岸贾，伺机毒杀晋灵公并嫁祸于赵家，下令诛相国赵盾与将军赵硕父子满门。为赵硕夫人庄姬接生并受托将赵家唯一血脉带出的平民郎中程婴，被无端卷入这场风波，其亲生儿子也被当做赵氏孤儿杀死。程婴立志抚养赵氏孤儿成人并复仇……

看点：陈凯歌改写经典/葛优王学圻两大戏骨飙戏

◆陪审体验

本期陪审员

钟袖（男，30+，自由职业）

曾强（男，34岁，企划）

飞天婵（女，30岁，编辑）

姗飞 （女，36岁，财务）

沈跃（男，30岁，IT）

张葛思涵（男，13岁，学生）

乙醇（男,26岁，白领）

不见忠义 只有人之常情

镜头回放

【场景一：程婴程勃起争执。程勃问：“你是我爹吗？”程婴答：“我怎么不是你爹？！”

场景二：程婴带着15岁的赵氏孤儿与屠岸贾执剑决斗。交待15年的复仇部署后，受到屠岸贾厉声质问——“你有什么权利决定一个孩子的命运？你有什么权利让赵家的孩子替你报仇？”】

陈凯歌的改写，刻意模糊历史背景，并将程婴从史书上的赵家门客，改成与赵家并无切身干系的一介平民，让他成为全片最吃重的角色。显然，陈凯歌这次不想再谈什么忠义，他只想透过程婴，还原一位普通父亲的人性选择。他的复仇计划风险丛生，时刻可能对赵氏孤儿失控，最后完成刺杀，也并非缘于孩子对屠岸贾的旧恨，而来自他对孩子日渐生发的新爱。他与屠岸贾的争论，则更像是一场无解的哲学辩难。

陪审员钟袖发言：整体来说，陈导的电影叙事功力还行，虽说中规中矩，没什么想像力，但场景大气，尤其是追剿赵盾那一场比较给力。故事讲得还算圆，人物冲突有序，一些小悬念小包袱也抖得不错。他以现代人的价值和情感取向，把大义和个人私情解释得合情合理，更有人情味儿。相对于国产电影的整体水准，这部电影我给PASS，但比起《霸王别姬》，陈凯歌老矣。

陪审员曾强发言：跟历史人物比较，片中的程婴在利害冲突面前常犹疑不决，并不完美，甚至有点阴暗，如庄姬不想让孤儿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要他做个普通人，而程婴却一心想“我要把这个孩子养大，让他们相亲相爱，再把孩子带到屠岸贾面前，告诉他，孩子是谁，我是谁。”大违庄姬托孤本意，把孤儿当做自己的复仇工具。但从一个遭受丧子丧妻巨痛的父亲来看，这种心理又非常真实。

陪审员张葛思涵发言：像程婴这种曾经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死亡已是太容易了，而生存反而才是最艰难的，于是当他坚强活下来后，才会想到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仇恨，这才是最让人心灰意冷的。所以，看完电影后我的心里也是暗暗的。

低沉回转 精彩男人群戏

镜头回放

【在庄姬的尸身旁，屠岸贾发现她腹中裹有枕头——证实其死前已经分娩，孤儿已被送出。屠岸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怜，轻轻将庄姬的眼睛合上，然后突然挥刀，砍向受命“索孤”的将军韩厥俊美的脸庞。】

陈凯歌说，这部戏前半部说事，后半部说情。陪审员们觉得，“说情”部分的内心戏更出彩，两大主演葛优和王学圻自不必说，举重若轻，十分给力，尤其王学圻的表演堪称颠覆，这个“不杀女人”的枭雄形象，甚至称不上反角。而张丰毅、鲍国安以及饰演孤儿的两位小演员王瀚、赵文浩等男配角阵容，也很有看头。陈凯歌甚至派上了自己胖胖的小儿子，出演接替晋灵公即位的小“主公”。

陪审员飞天婵发言：还是王学圻演得最好。他一出场就感觉有气场，能压得住，开始坏得让人切齿痛恨，但他救程勃那场，又觉得他还是有父子感情在的。他能够把感情的转化，演绎得丝丝入扣，让人觉得很到位。而范冰冰大着肚子，斜靠在美人榻上的样子，既慵懒，又妩媚，连我都要赞一声“美极了！”

陪审员姗飞发言：王学圻才是陈导的御用男演员，从《黄土地》《大阅兵》《梅兰芳》再到这部《赵氏孤儿》，两人多次合作，可谓是越来越“亲密”。

陪审员沈跃发言：有评论说陈凯歌太宠男人、张艺谋更爱女人，有一定道理。从《霸王别姬》《梅兰芳》到这部《赵氏孤儿》，陈凯歌的电影确实都是男人戏，而范冰冰、海清只是美丽的花瓶。陈导再次证明了他对男人心理有着独特视角和把控力。

沉重之余 散落调味小细节

镜头回放

【15年中，程婴和被屠岸贾破相的韩厥常密谋复仇，一次被年幼的赵氏孤儿程勃撞破，程勃韩厥因话不投机而扭打，程婴怕伤着孩子，大叫：“勃儿快跑！”

程勃跑后，韩厥眼神柔媚，问程婴：“你让他跑？他跑了我们怎么弄啊？”】

明明很严肃的题材，影院里竟有笑场，甚至有陪审员笑称韩厥和程婴有“断背”情结。也许是陈凯歌身兼导演和编剧，急于追问人生困境，而在叙事上的一些转合处着力不够，比如对韩厥复仇动机的交待，对屠岸贾轻易信任程婴并认程勃为养子全过程的必要铺垫，等等。

陪审员飞天婵发言：让人想不通的还是后半部分，程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到要去投靠屠岸贾，更奇怪的是，屠岸贾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被程婴几句话就忽悠得收留了他。更离谱的是，屠岸贾竟然和程勃建立了父子感情，这情节就有点洒狗血了！到后来，明显程勃打不过屠岸贾的，不知怎的，程勃竟然一剑刺入屠岸贾的心脏！

陪审员乙醇发言：陈凯歌意在刻画人物，可是人物不够饱满，情节虽有特定场景的铺垫却难以精巧呈现，那历史丰盈的支架被削减为几个特定人物的爱恨纠葛。如果说此前陈凯歌拍《霸王别姬》《无极》等是在原著基础上做加法，此次做的却是一道减法算术，与历史情节和京剧艺术相比显得单薄。

综合评分（满分为五星）

故事情节：★★★☆☆

演员表现：★★★★★

声画效果：★★★☆☆

导演掌控：★★★★☆

本期陪审团执笔：童蔚

◆结案陈词

娱乐完了 回归尊重

复仇大片？即使有了陈凯歌和豪华演职阵容，这部《赵氏孤儿》还是显得不太合时宜。

可是陈凯歌分明是要讲一个现代故事，起码是现代人都能接受的故事。

于是他不惜把电影当戏剧拍，历史背景和杀戮场面都是过场，而对每一种为人父，为人母，为人子的真实心理映照，则事必孜孜以求，据说就连人物的服饰道具，都要暗合他们的心绪，比如在赵硕的将军服里嵌根红绳，象征他的尚武和杀孽，程婴一缕麻衣，用以隐喻内心的纠结，而封闭城门的门闩，赫然是屠岸贾的剑……只要用力体会，不难感觉这部片子的苦心孤诣。

不过百密有一疏，不少陪审员叹服影片对人物的深掘，却不能叹服整个故事架构，尤其是片尾，都觉得收笔过于草率。好在从《无极》开始，陈导不会再害怕被娱乐，本片开拍至今，就不缺海清“胸替”、范冰冰王学圻绯闻等花边谈助——等大众乐够了，回转身，对好电影照旧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