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落：冯小刚，金马影帝与龙套演员之间差了什么？

冯小刚获影帝，导演管虎代领最佳男主角

这边，冯小刚在“老炮儿演唱会”上，高唱《爱的代价》，那边，第52届台湾电影金马奖，将最佳男主角奖颁给《老炮儿》的主演冯小刚。导演管虎替他领奖，而他开玩笑称：“对专业演员很抱歉，并表示，以后不会再主演电影。看来，我们大可以套用网络流行句式，把一句“不会唱歌的导演不是好演员”送给他。

许多人表示惊讶，一个导演，怎么猛然间成了影帝？任督二脉是不是说打通就能打通？事实上，喜欢演戏的导演，不只他一个，希区柯克动不动就会在自己的电影里露个面，只不过，通常都是以以路人甲的身份，算是自己作品的一个LOGO；昆汀-塔伦蒂诺客串过的电影，可以列出来几十部。表达欲旺盛到一定阶段，肯定就不会只是满足于在幕后操盘，总有跃跃欲试，到台前小试牛刀的时候。

冯小刚演戏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不只在自己的电影里充当LOGO，他是实打实地按照一个高规格龙套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阳光灿烂的日子》、《建国大业》、《卡拉是条狗》、《功夫》、《让子弹飞》、《甲方乙方》、《苏乞儿》、《童梦奇缘》……他得奖之后，这些电影里，有他出现的片段，迅速被剪成了短片，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被忽略的或被遗忘的画面，重新活动起来，这是他，这也是他，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在我们熟悉的电影里，露过这么多次面了。

当然，在这些电影里，他多半是客串，但即便是客串，即便就是一两场戏，也夺人眼球。例如《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老师，只是冲着马小军咆哮了一把，却时常被人提起，至今也是表情包里最热乎的一个。还有《功夫》里的黑帮头子，《让子弹飞》里的师爷，都是戏里的一颗钉子，把一个不那么显眼但却有分量的形象，牢牢钉在那里。不过，他此前演艺生涯里最重要的一部戏，还是根据王朔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我是你爸爸》（又名《冤家父子》），在这部戏里，他扮演的父亲，着实看着眼熟，他忽而清高，忽而俗不可耐，忽而趾高气扬，忽而顾影自怜，对儿子是软硬兼施，用尽一切办法，去拴牢他、约束他、塑造他，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对于这个热衷于演戏，接连担任春晚和“天猫2015双11狂欢夜”导演的冯小刚，人们有了点怀疑，人们觉得，这是他在《一九四二》票房失利后，心灰意冷的表现。但在我看来，《一九四二》恰恰是他最好的电影，过去的他，是最好的匠人，在各种题材、各种类型里变来变去，希望得到市场的肯定，而这部电影，却是放下全部心思，做回自己的一次。《一九四二》里没有过度故事，没有过度情感，更没有过度表演，一开始就把同情、感动、震撼这些情绪制止了，它像个土苍苍的麻袋，貌似不起眼，但里面结结实实地装满了土豆，幽暗的形状，幽暗的质地，说尽了中国人的宿命、性格，以及生命力的坚韧。

对冯小刚来说，电影也好，天猫晚会也好，当导演也好，演电影也好，或者，为了宣传电影，对媒体开炮，在演唱会上唱歌也罢，都不重要，那都是一部更大的电影的一部分，那部电影叫生活。形式、题材、内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可劲折腾，用力捣鼓，总之，一定要生活得尽可能地“多”。

就像他在《老炮儿》中的那个角色，明知道时代已经变了，规则也变了，却还是要披挂上阵，按照自己的规则，去打一场“老人们的战争”，因为，生活才是最大的那部电影，中途退场是老战士最大的耻辱。

(文/韩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