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艾嘉：学会与抛弃相处的智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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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樟柯提到《山河故人》张艾嘉那个角色说，我需要一个演员，会讲英文，会优雅，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一个内心自由的华人女演员，我只想到张艾嘉。他告诉张艾嘉戏中有一段忘年激情戏，张艾嘉看了剧本之后回话说，没有问题，我演。她说当感情那么美的时候，不会想太多，能够有，能够给，都是一种幸福，不管它是什么结果。再就是孤独，孤独比什么都能吞噬人，相比从电话响都会吓到的孤独中获救，年龄差算什么呢。

　　张艾嘉的父亲是空军，在她一岁时飞机失事离世，她很小就被送去美国读书。“小时候在那边受了很多欺负，因为英文不好，总是被犹太同学耻笑，她们说我的名字念出来像锅碗瓢盆掉在地上的声音，锵锵锵。我心里就都是怒火，就跟她们打架。”这样的年少经历就是淡了岁月，浓了性情。演员这个职业，大家都有悟性有身材有脸蛋，阅历和见识就拉开了差距，老戏骨演戏为什么熨帖，因为给出来的情绪有出处，比如行走他乡的离谱孤独，20年前是这样，20年后也是这样。

　　最初的孤立无援和不被care的感受，被张艾嘉注入了《少女小渔》里面。《少女小渔》原本这是李安准备执导的作品，因为忙于《饮食男女》的宣传无暇分身，他推荐了张艾嘉，自己担任监制。拿到修改完的剧本时，全部都是另一个男主人公Mario，少女小渔去哪儿了？张艾嘉只能自己修改剧本。看到新剧本时，美方编剧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这个小渔是个什么女人？除了去工厂上班就是回来跟男人做爱，她到底要干什么？“他们骂人嘴巴都很脏，李安一句话没说，可是我忍不住了。”张艾嘉回忆，“我说你觉得这样一个非法移民她能做什么？你根本就不Care她，你根本就不懂小渔！你改好那个男人的部分，剩下的不要你管！”现在这种不被环境care的人生，被她演到在澳大利亚搭公车，叫外卖，看着体体面面的丈夫，离婚连水电费都要跨洋飞过来跟她计算一下，和另外一颗年轻的孤独星球碰撞，寂寞到地老天荒的五旬女教授身上。

　　张艾嘉出道的时代，是秦汉、秦祥林、林青霞、林凤娇“二秦二林”时代，她的外形条件比较清淡，不是主流审美，她说“我演的第一部电影就被禁掉了，一路很多负面情绪，蛮焦虑，觉得自己没那么好，老天爷也不赏饭。”现在“二秦二林”都收山了，同时代的大美女吴茵梦很早退出娱乐圈，在克里希那穆提的哲学宗教思想中寻找生命的本真，杨惠姗也在鼎盛时期退出娱乐圈，华丽转身琉璃工场。张艾嘉还在拍电影、导电影，在银幕上和21岁的男孩子恋爱。她说，我是喜欢电影创作的真，所以我选择留下来，但是我早就知道电影里的假，所以我不会混这个圈子。这里不论优劣，一个人，需要什么样的活法，就去活，一条道活到黑，一定能捡到人生彩蛋。

　　《山河故人》里的张艾嘉，虽然背影苗条，但是62岁就是62岁，虽然比很多女性的62岁要挺拔，还不掩岁月。张艾嘉中年以后，很敢把自己演得丑丑的，脸部线条僵硬了就僵硬了，从来不画皮似的装嫩。

　　特别记得在《海南鸡饭》里，张艾嘉演个开饭馆的阿巴桑，粗枝大叶的劳动妇女，面对三个同姓恋儿子束手无策。《二十、三十、四十》里呢，她演的LILY也不是什么知性女人，40多岁被丈夫抛弃了，她在命运面前主动得要命，可以翻着电话本从头打到尾，为约个男人过长WEEKEND，最后约来前地产经纪现网球教练任贤齐，吃了把嫩草，这个劲其实还是挺像张艾嘉的。其实抛弃是一种象征，女人的被抛弃感是伴随一生的，得到的时候担心被抛弃，被抛弃了，要咀嚼抛弃，展览抛弃，这里面不光指感情婚姻，还包括整个社会角色，所以说智慧和不智慧的女人的区别就是，看她和抛弃相处得怎么样。

　　吴君如说张艾嘉这个人太正经，她回答说：‘我玩得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这话有劲啊，想想那些反过来成长的人有多恐怖，就知道张艾嘉有多对了。张艾嘉承认当年和罗大佑的恋情，不像是感情，更像一件璀璨夺目的首饰，带着它，被瞩目，被凝视。典型的虚妄青春岁月，连恋情都是首饰，张艾嘉的首饰中，还有个“总要学会自己长大”的“弟弟”李宗盛，还有一个伟大的杨德昌。张艾嘉承认自己做过小三，至今心怀愧疚，张艾嘉承认自己未婚生子，至今不悔。张艾嘉承认自己孩子被绑架过。

　　所以张艾嘉都说：我的命其实没那么好，我是一个敢在伤口上撒盐的人，很喜欢逆境。现在回过头去看，我过了一个很精彩的人生，该有的冲动，犯过的错都享受过了。也就是说，抛弃没关系，被抛弃说明我不好，我犯错误了，那么让我来享受这个的错误。

　　《山河故人》没头没脑的画外音，像张艾嘉的声音：人这一生，谁都只能陪你一段。所以幻灭当前，张艾嘉勇敢滴说，我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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