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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鼎盛曾撰文忆母:长期分住两地 不愿母亲再嫁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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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你妈妈要结婚了。我在北京读书,妈在广州工作,像这样给她站岗放哨的日子寥若晨星。我妈也有过含饴弄孙之乐,姐姐、哥哥和我的儿女,分别同她一起住过六七年,那也是20世纪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的往事。

马鼎盛(红线女、马师曾之子)

2013年12月8日晚8时40分,粤剧名伶红线女昨晚在广东省人民医院因为心肌梗塞病逝。长居香港的红线女的儿子马鼎盛,也没能来不及见母亲最后一面,他感叹很遗憾,又赞扬母亲敬业乐业。红线女的家人已经决在本月十七日为红线女举行追悼会。

红线女爱穿红色。见过她的人都会感慨,她的美,她的年轻。无论何时,老太太总是一头华发,映衬着白皙的面容,红框眼镜下依然是顾盼生姿的眼睛。

在儿子马鼎盛看来,“我母亲对艺术的奉献和她的爱国情怀是不可分割的。因为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自己的民族,她才能这么热爱粤剧艺术。”也许,正因为有一颗对艺术和民族的赤子之心,红线女和她的传奇一样,其实不会老去。

马鼎盛曾撰文回忆母亲

大概在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你妈妈要结婚了。好像没听见一样,我的眼珠转都没转一下,该干吗就干吗去了。

晚上,却总也睡不着。是水喝多了吧?一趟一趟地起来撒尿。后来干脆坐起身来,在宿舍靠着冷冰冰的墙壁,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吗?有个后娘还不够,非得添个后爹?

记得是去年的事,暑假回广州,到爸爸那儿去探望祖母。我已经长得比祖母高了,还是习惯往她怀里钻。记忆当中,祖母的怀里最暖和。吃饭时,父亲介绍,“这是王同志。”一贯对儿子严厉的父亲,这次十分体贴,“叫王同志。”不用叫什么阿姨之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年父亲刚60岁吧?那位王同志三十出头,直到父亲去世,4年中我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跟着父亲住的哥哥,被妈妈接过来住,不用受后娘的白眼了。现在可好,又要有后爹进门了。这回我们哥儿俩往哪儿躲?宿舍门缝钻进一股风,吹得脖子一阵发凉。

不行,马上要写信表态!半夜三更的翻不出像样的信纸,草纸也凑合了。月色有乌云遮蔽,好在心里明白,两句话就写完了。现成的信封早贴上了航空邮票,外加航空邮签,准时半个月一封家信,破天荒没有向老娘汇报学习成绩。心算着飞机送信两三天到,两三天回,怎么10天不见回信?等足半个月,妈妈回信也是一张纸,循例问功课,问身体,根本没提我的草纸信。莫非是撞了对头?

事隔两年,我上了初二,妈妈到北京开会,住在民族饭店,才旧事重提:“是谁教你这么写的?”百分之百的心声,谁人教得出?信上写道:“妈妈请你不要结婚,你结了婚,我就像哥哥一样惨。”这张草纸,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抄家,准能保留到今天。

有位高级领导干部对我说:“你妈妈还年轻嘛!”那一年,她该是三十五六岁吧?来我家的客人,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头,下至20来岁的小伙子,我看着都可疑,一律不假以辞色。帮我补习功课的,嘘寒问暖的,送礼物献殷勤的,没有不碰钉子的。好在我和妈妈见面的机会有限,彼此没有大麻烦。

小麻烦嘛,我也免不了。那年妈妈在北京疗养,住进颐和园,四合院里两室一厅的厢房,单元的大厅对着院子,五米见方的厅,两旁各一套客房。晚饭后做功课,我偏偏不在自己客房里做,要跑到大厅占张八仙桌。做完代数做生物,语文、历史的复习、预习颇费时间,转眼就是11点。和妈妈一起吃过宵夜,精神大振,熬到一两点不成问题。来访的客人,在妈妈那边套房的客厅,再也熬我不过。一书在手,甭管是《斯巴达克思》还是《上海的早晨》,有时看个通宵,一厚本长篇小说还真不够我看的。管你什么贵客,也没有谈天说地通宵达旦的道理。

我在北京读书,妈在广州工作,像这样给她站岗放哨的日子寥若晨星。我另一种本能的动作,是自我放逐。小学毕业考初中那年暑假,我留在北京等发榜。妈妈打长途电话来询问,我骑车到邮局接听,收音沙哑,勉强对话,妈说不如回广州读中学吧?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作为名人之后,委实不容易,被人介绍一句是某某的儿子,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她是一个女艺人,又是离了婚独身的,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谁听得过来?当儿子的有什么法子?躲在遥远的北京,耳根多少清静一些。直到“文化大革命”,大字报把人世间最丑陋的劣根性都抖落出来。我回到广州,天天看大字报,从省粤剧院,看到省委大院,专挑有关我妈的看,赤裸裸的人身攻击,无所不用其极。也难怪,文艺界人士有多么丰富的想像力,有多么绘声绘色的感染力,不由读者不信,“牛鬼蛇神黑线女”的资产阶级灵魂多么肮脏。揭发人包括朝夕相见的同事、学生,甚至亲生女儿。我一份一份看过去,一天,两天,三天,脖子仰酸了,眼睛看痛了,脑子也看木了。顺便看看一些省、市委领导干部,文化战线的社会名流,好像一个比一个坏。

一无是处的“文化大革命”,促成了一件最无奈的事——娘要嫁人。对我来说,又是眼不见为净了。下农村插队4年之后,我被分到粤北山区一个机械厂当工人,学徒工还没出师那年,妈妈不到50岁。

我妈认为她第一段婚姻并非自愿,因此,自主的第二春一定要全方位成功。恰巧,同第一段婚姻一样,也不过十年光景,而且,最后一年,那位大作家患绝症卧床,我妈天天跑重病房照顾得无微不至,不惜工本。人家都以为国家一级艺术家,大富大贵,其实,我妈340元月薪顾一大家。治肝癌的药费、营养品是无底洞,“尽力而为”这四个字,我妈算是做得漂亮得体。

早生华发的母亲,为了工作需要,一直染发。为了送走第二段婚姻,她让白发飘足一年。谁都知道她不过50多岁!(上世纪)80年代,妈妈不仅失去了第二段婚姻,还相继跑掉3个亲生子女。我算是离得最近的,从香港去广州不过两小时车程,一年到头还能见上几面;姐姐定居台湾,因某种原因要“坐10年移民监”;哥哥在加拿大开餐馆,讨生活也是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一年未必能见一次面。我们忙,老娘更忙,大大小小开不完的会,东西南北出不完的差,就算打通了长途电话,她老人家也未必有空长谈。她的手机越换越新潮,却是永远的忙音或录音——“机主已关机”。

终于有一天,我们娘儿四个能重聚一堂,破天荒地打四圈麻将。母子四人难得一聚,曲终人散后,我妈仍然独居华侨新村。她没有少年夫妻的命,那“老来伴”的美好黄昏,更是难于上青天。

我妈也有过含饴弄孙之乐,姐姐、哥哥和我的儿女,分别同她一起住过六七年,那也是20世纪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的往事。到了21世纪的今天,连我也快要成为空巢一族的“老鸟”,才感到晚年的妈妈,确实应该有个老伴。不管怎样,我也希望她有个快慰的晚年。

(选自《矇眬的年代》,马鼎盛著,2004年出版。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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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欣然]

标签:妈妈 文化大革命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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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条评论2014-02-25 09:5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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