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谈《杀戮演绎》重要性：大得远超电影本身

《杀戮演绎》导演约书亚-奥本海默与制片人、著名导演沃纳-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认为《杀戮演绎》带来的重要性超过影片本身

去年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前夕，在我打开官方介绍手册打算制定观影计划时，看到一部电影的介绍时瞬间愣住了。配图是一张超现实的照片上有一条看起来不祥的巨大的鱼，鱼嘴前站着一排草裙舞女。剧情梗概写道：“在这部由沃纳-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和埃罗尔-莫里斯（Errol Morris）联合制片的富有创新性但让人不寒而栗的纪录片中，顽固不化的前印尼暗杀队成员被要求以他们喜欢的好莱坞电影的方式重新演绎他们当年犯下的种种恶行。”读到这里，我内心突然焦虑起来，我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在其他事情上。

几天后，我终于在媒体放映场看了这部电影。走出电影院时，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说不出话来，我的额头都发麻了，因为过去的两个小时我一直在拍打它。我深知自己可能刚刚看了十年来最重要的一部电影。我看向身旁同样茫然的人，他对我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作品。”是的，它很大，要大过电影本身，大过印度尼西亚，大过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无比巨大。

《杀戮演绎》的执行制片人埃罗尔-莫里斯：我们有约书亚（导演）追着当地的人让他们出演我们拍摄的影片。这不是一部按时间顺序介绍历史事件的电影，而是让曾经参与过屠杀的人按照当时的真实事件模拟地重演他们的杀戮。他们很高兴地就答应了，重点是：高兴地。

《杀戮演绎》联合执行制片人沃纳-赫尔佐格访谈

沃纳-赫尔佐格：我最开始接触到《杀戮演绎》是一次有计划性地巧合。当时我在伦敦，一个我合作过多次的制片人安德烈-辛格（André Singer）告诉我他正在制作一部叫《杀戮演绎》的电影，而它的导演，一位叫约书亚-奥本海默的年轻小伙非常盼望见我一面，再短暂也行。我说今天太晚了，或许明早我吃早饭的时候可以，之后我就要去赶飞机了。第二天约书亚来了，他话不多，打开他的手提电脑，给我展示了8分钟的片段。我在看完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内容，如此有力，如此可怕，如此真实。我立刻对他说：这太伟大了，真的太伟大。

埃罗尔-莫里斯：人们形容这部电影为“超现实的”，我觉得不准确。它很荒诞，很猖狂，这也是让它变得很生动、吸引人的原因。

沃纳-赫尔佐格：超现实主义是这部电影中很重要的，在电影史上也是。这可以算是一种艺术上的特殊意识形态。电影和超现实主义一向不太融洽，但在约书亚的电影中他们很好的结合在了一起。就算在未来十年、二十年里，你也不会再看到一部如此伟大的超现实主义作品了。

埃罗尔-莫里斯：电影需要悬念，而这部电影有许多悬念。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在镜头面前重新犯下曾经的罪行？这又告诉了我们什么？关于他们，甚至关于我们自己？都是表演吗，还是羞愧？还是我们一遍遍讲给自己听的谎言，只为了一天天地活下去？里面的忏悔和羞愧在哪里，我不确定我看到了。我们的内心到底是如何想的，我想知道??这是一块镜子中的洞。约书亚所做的是在现实和真实之间找到一个模糊地带。

沃纳-赫尔佐格：在某种程度上，约书亚这部《杀戮演绎》模糊了虚拟叙事和纪录片之间的界限，很明显的超现实主义和很强的导演力度都汇聚在一起。作为积极的鼓吹者，我认为纪录片的拍摄要从纯粹的报道事件中解放出来，因为事件不等于事实真相。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不然曼哈顿电话本就会变成书中书，四百万个条目，每一个都符合事实。乔纳森先生的电话号码和地址都可以被验明是正确的，但他是否会做噩梦，会不会哭湿了枕头入睡，我们都不会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拍电影必须要有代入感。

埃罗尔-莫里斯：我之前跟一位影评人关于《杀戮演绎》产生过争执，他声称他看完了电影以后对印尼大屠杀的了解比看之前还少了。我希望他知道，无论是哪一种纪录片都不是成人教育，而更像是一种试图和真实世界交流的艺术形式。它当然也可以看作为一种新闻报道，但对我来说它的内容远比新闻报道丰富。你走进了某种思想的中心去发现它，去了解它——假如你犯了罪还得到了奖励；假如四十年过去了，你做过的事情或当时的想法还留存在脑海中，它们对你有怎样的影响？你是否可能犯了罪后却不得到任何惩罚？这里的惩罚不一定是肉体上的，或者法律上的，我们还讨论思想上的。这些的惩罚是否改变了现在的生活，影响了你看待自己的观念？这些才是这部电影的中心。

沃纳-赫尔佐格：之前的电影放映后，我发现很多人都关注的是事件本身，是那些历史上犯下罪行的恶魔，但其实我们不应该把这部电影狭隘地推到政治意图的角落里，那就大错特错了。这部电影的视野是那么宽广，若你只关注政治，那就太可惜了。它讲故事的方式，沉默，音乐，拍摄手法都是超一流的。我支持结尾以一种很完整的方式呈现，而不去缩短它或拆解它。

埃罗尔-莫里斯：对我来说，影片的最后一幕是我那么多年来看过最震感的画面。那就像是提出个问题，对我来说是非常深奥的问题——这到底是表演，还是真实的？这对他（影片主人公），对我们自己，对我们和过去的关系有什么意义？它的强有力还表现在它真的很奇怪，很奇特，以及那些让人惊呼的瞬间。人们会一直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玩意，哗众取宠还是另有深意？”这些我自己都没有答案——正因为如此，观看的过程才如此奇妙难忘。

在这方面，约书亚好像比我乐观，他认为人经历过这些事情以后会有所改变，但我不同，我认为人很可能什么教训都没有学到。很多电影试图抹杀思考，你若思考，它就在背后捅你一刀。但这是一部鼓励大家去思考的电影。

沃纳-赫尔佐格：这部电影的格局足够大到很久以后它依然会是纪录片的顶梁柱。

（资料来源：美国网站BADASS DIG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