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出身音乐世家 文革末四百块买钢琴

栾树：包括我哥哥、我弟弟五岁开始学小提琴，学小提琴主要是我觉得那个时候比较幸运，青岛有一位非常、非常棒的老先生——董吉亭，他是一个牧师，他精通小提琴、大提琴和钢琴，精通几门外语，那个牧师非常棒，但是他一直在青岛住着，住在青岛他特别喜欢我。当然，同时那个时候吕思清也是小的时候跟着董老师学。

杨樾：但是那个时候，你五六岁的时候还在文革之中呢？  

栾树：对，七四年、七五年。

杨樾：在文革当中还有这种意识去学小提琴其实也不容易，那会儿文化都已经被破坏了。

栾树：你想想，那个时候说起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们家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一样，所有的人脸上，有忐忑，欧激动，有兴奋，有责怪，也有什么，为什么呢？我们家来了一家钢琴，大概就是在七四年左右的时候，因为到了尾巴了，但是我记得那架钢琴是四百块钱。

杨樾：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栾树：四百块钱，反正就是借钱，我爸爸需要那个东西，我记得特别清楚，是一个雕着花、带着烛台的一个瓦格纳钢琴，是一个德国钢琴。当然，声音已经有一点点，现在回想起来它是那种钢琴的声音，有点松散了的那种声音。

杨樾：是二手琴，是吧？

栾树：是一个老琴，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因为青岛遗留下来很多好的钢琴，但是很可惜，那一台是我爸爸精心地找找找，觉得如获至宝，砸锅卖铁就把这架钢琴搬到家里来了。

杨樾：后来考上了中音附中，其实我们现在也讲艺考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你能不能记得你那会儿是不是也这么难啊？

栾树：我后来入到学校里才知道，当年我们山东整个进到附中里好像是只有一个还是两个，好像就一个吧。  

我是觉得对于我来说，当然很幸运，跟着冀瑞凯老师，冀瑞凯老师留下我做他的徒弟学，习吹小号。是在那个世界里我感觉，因为你从青岛这样一个地方到了这样一个地方，突然之间，我的妈呀，原来音乐的世界有这么多的东西需要你去碰，那个时候学校就已经有很多偶像级的人物了，小时候在家里会听到他们的传说，老师、教授都在你的面前提着暖水壶打开水，筒子楼里做饭，跟他们在一起，然后各种你听到的不可思议的。

杨樾：在上中音附中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初。

栾树：流行音乐进来了。

杨樾：对，流行音乐进来了，当时在附中里面是不是会比外面多更多的渠道，更早地接触到走向邪路的这些“靡靡之音”？

栾树：是，那个时候刚刚开始，很多人出国留学了，也刚刚开始有招香港的，我们班就有香港的学生、台湾的学生。当你第一次听到邓丽君，我听到她的第一首歌是《一封情书》。《一封情书》的前奏是日本人的编曲，在古典音乐里也有，但是它出来的东西是另外一个东西，它和声上不规矩，但是好听。你如果从古典音乐上，它这个不应该这样用，“唆哆来咪”？这么弱地用，还一块用，应该是不对的，但是好听！

杨樾：那么，突然这股大潮一进来，尤其你们比社会上接触得更早，对音乐的理解是比较颠覆的。

栾树：我记得，我们附中三年级的时候，到了春节的时候，学校放假之前有一个晚会，我们班里，我、景岗山、庄飚、什么林海我们这几个人直接就成立乐队，唱刘文正，唱阿里斯（乐队）。

杨樾：当时你们要听着这些东西把谱子记下来？

栾树：不用管谱子，那会儿有林海这样的天才，大作曲家，对于我们来说，听两遍就OK了，然后大家就一块和声，也不用谱子的，包括到现在我唱和音，我都不写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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