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纽约爱情拼图》悬置的“中国之谜”

《纽约爱情拼图》剧照

双关片名投射对华之惑

《纽约爱情拼图》剧情描述男主角塞维尔（罗曼-达瑞斯饰）和当年在“西班牙公寓”中的英国室友温蒂（凯利-蕾莉饰）结成连理，婚后生下两个孩子，但二人的婚姻却出了状况，在纽约展开分居生活。塞维尔的旧爱玛蒂娜（奥黛丽-塔图饰）以及女同志好友伊莎贝（西西-迪-法兰丝饰）等人也因缘际会到纽约与他重聚，四个人的情感关系因此出现新的变化。该片在台湾译作《纽约爱情拼图》，然而英文片名是“Chinese Puzzle”，除了以中国的益智游戏“七巧板”（Chinese Puzzle）暗喻不同族裔特色的人在纽约这个大都会中巧妙嵌合成新的形状，“Chinese Puzzle”这个词其实也可以双关地直译成“中国之谜”，投射主创对华人文化的迷惑。

《纽约爱情拼图》一开始就出现自法国移居纽约的男主角塞维尔在纽约唐人街中行走的场景，背景音乐挑的是中国40年代的经典名曲《夜上海》，并逐步揭露和妻子分居的塞维尔在好友伊沙贝的华裔女友“筑”热心帮助下，住进纽约唐人街的背景。片中，某次搭乘计程车时，见义勇为的塞维尔救了一名华人司机，司机为了报恩，得知塞维尔想争取美国公民身份，因此把有美国籍的华裔侄女介绍给塞维尔，二人透过“假结婚”让塞维尔成为美国公民。塞维尔的前女友玛蒂娜也为了和中国商人谈“有机茶叶”生意，自法国迢迢奔赴纽约，会议中为了取得中国人的信任，她不但全程使用中文，还朗诵中国诗人王之唤的诗作《登鹳雀楼》。当塞维尔抱怨自己的人生很复杂时，玛蒂娜还不以为然地回答：“可见你没住过中国吧？”

对比过往电影文本中的华人与唐人街再现，《纽约爱情拼图》明显不若由罗曼-波兰斯基执导的《唐人街》（Chinatown），以肮脏黑暗的唐人街象征美国底层社会的黑暗。片中的华人并无作恶之人，和男主角等一干来自欧洲的移民一样，在纽约底层努力求生，谁也没比谁优越。惟片中象征华人文化的符码，如片名“Chinese Puzzle”这个18世纪传到欧洲的益智玩具，乃至以20世纪初中国名曲《夜上海》，甚或“买卖茶叶”且赏识唐诗古典趣味的中国商人等，这类围绕近代中国贸易商物的符码其实未脱陈旧俗套。此外，片中男主角的华裔友人虽都称得上“有情有义”，但唐人街广场上跳交际舞的中国太太始终不太回应塞维尔热情的招呼、玛蒂娜努力学中文推广有机茶叶，却被严肃的中国茶商嗤之以鼻，还让她得没头没脑地背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才莫名赢得掌声，皆隐隐投射主创眼中，华人难以捉摸的性格与形象。

华文化动见观瞻究竟“惑”起何源？

剧情后来并没有交代玛蒂娜那笔“有机茶叶”的生意是否做成，然而面对塞维尔的自怜，玛蒂娜的那句：“可见你没住过中国吧？”却已说明片名“Chinese Puzzle”中的“Puzzle”既是“拼图”、也是“谜团”，意味着即使这些年华人在全球政经、体育、艺文等舞台上有各种发挥与展演，但在许多欧洲人眼中，华人与其文化仍如雾中风景。尤有甚者，全片以纽约作为背景、以唐人街和当地离散华裔作为切点，无论是有心或者无意，都说明欧洲与华语地区之间的文化交流仍惯以美国作为中介。

美国这层文化滤镜是否能成功为欧洲观众对华人的困惑释疑？至少片中玛蒂娜的妙答里，这层滤镜并未揭露任何“谜底”。若再退一步追索，在这个华人文化动见观瞻的全球化情境下，主创对华人社群的雾里看花是否全然是主创的创作格局所致？或者是掌握华人文化诠释权者在文化治理上的故步自封？这或许是这部始于欧洲本土、终结于海外华人社区的系列电影能为华人观众带来的一点趣味和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