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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冰毒》导演赵德胤:不避讳用电影维生


来源:凤凰网娱乐

凤凰网娱乐讯荣获今年“爱丁堡影展最佳影片”的台湾电影《冰毒》,上半年已被邀请至柏林影展等十多个国际影展放映,周末也将与多部台湾电影角逐台北电影奖“百万

导演赵德胤

凤凰网娱乐讯 荣获今年“爱丁堡影展最佳影片”的台湾电影《冰毒》,上半年已被邀请至柏林影展等十多个国际影展放映,周末也将与多部台湾电影角逐台北电影奖“百万首奖”。然而比起电影辉煌的参展记录,导演赵德胤的电影故事与人生更让人津津乐道。

赵德胤是缅甸华人,祖父当年是修建滇缅公路的工人,为工作自南京迁移至缅甸后,家族从此落脚当地。先前凤凰视频出品的《南方来信》,邀请蔡明亮、赵德胤等多位华裔导演拍摄华人离散故事,赵德胤的《安老衣》叙述女孩为弥留的爷爷自云南家乡带寿衣到缅甸,说的就是自己的家族故事。这段影片后来被巧妙地放进《冰毒》中,在赵德胤始终关照全球化离散地景的创作核心下,丝毫没有扞格。

《冰毒》是全球化寓言

赵德胤自幼在缅甸刻苦成长,父母曾如同《冰毒》中的男女,为了生存冒险贩毒而被逮捕入狱。缅甸的贫富差距极大,他自小在贫穷的自卑下成长,就算在学校回回都考第一名,财富在缅甸却更受尊重。这让他非常害怕别人的眼光,每次出门都小心不被人看出贫穷的马脚。正因为从小害怕被人家观察,他变成一个擅于武装和观察的人,也长出一双创作者的眼睛。

16岁时他偶然透过台湾海外招生管道,借钱到台湾念书。到台湾后他为了课余能有时间打工,选择读美工。课堂上做设计的手,下了课兼差拿菜刀、扛砖头,努力工作还债。主修设计、课间打工之余,他说自己“副修图书馆”,侥幸得空就看图书馆里的电影和书。由于不甘愿浪费一块学费,他修双倍的学分,和设计无关的红楼梦、古典文学、甚至国际法和国际趋势他全都学,而且每个学期都拿第一名。

也因此,谈《冰毒》的创作意念,赵德胤用学者的口吻冷静自剖《冰毒》是一个全球化悲剧。当年修国际法让他明白,全球化不见得能为底层劳工与农民造福,在跨国企业主导下,农民被动使用农药投入全球化贸易,然而一旦贸易出现变化,农民的利益首先被抛弃,《冰毒》里男主角的家庭就是在没钱买肥料的状况下,抵押了牛换摩托车载客赚钱,后来因此走上贩毒之路。

“卫生纸”上的创作

由于电影拍摄在缅甸不合法,他创作以来几部拍摄故乡缅甸的作品,都以偷拍躲避警察盘查。拍《归来的人》和《穷人-榴梿-麻药-偷渡客》,他们假装是拍照中的观光客;拍《冰毒》时,一场女主角自公车上下来的戏,剧组混迹车站一整天,等待公车开来让女主角默默跳上车,躲在餐厅二楼的摄影师趁机偷拍她下车的画面,连临时演员的钱都省下来;男主角也混进摩托车伕群中整个下午,直到后来引来军人关切,赵德胤才佯装自己在拍军教片躲过审问……

对于这几部低成本创作,赵德胤说:“我比大家都清楚,那都只有30分”,而欠缺的那70分“被偷拍和小成本扣光了”。深谙“拍电影是一间银行和一支军队”的他,之所以在弹尽钱绝的情况下拍片,除为谋生,还因为忘不了故乡和家人的故事,“一定得说”的迫切让他愿意先放下对电影的掌控能力和票房。

然而在所能把握的“30分”里,他认为匮乏的资源让他更直观地实现情感饱满。今年《冰毒》在纽约“翠贝卡影展”播映时,李安现身观赏。李安告诉赵德胤,他看见电影最该拥有的艺术重量,也看出不足的部分是因为“没钱”。赵德胤说,他就像是拿别人用剩的铅笔在卫生纸上创作的人,暂时没钱画油画,姑且就用素描的方式,勾勒电影的核心。

艺术创作是理性工程

然而作为创作者,赵德胤自然不甘于永远只用“卫生纸”画画。他说除了《冰毒》这几部偷拍而成的低成本制作,他手头其实一直有另外三个大制作的剧本,只是在等资金到位。等待资金的同时,能拍的、特别想拍的他就先拍,这是自小为了生存而学会的本能。

“艺术创作是理性工程,所有执行都必须理性。”因为刚起步,需要资金的剧本他先放着,同时间他分析各个电影基金会或影展会喜欢哪些题材,分好项目拿去投稿,拿到所需的钱就开拍。

“钱对我很重要,我不避讳用创作和电影维生”,因此,梵谷对他来说是某种程度的“失败者”,因为艺术创作的其中一个功能必须维生。“就算别人说我爱钱也一样,拍电影要让我能寄钱回家,我是非常实际的人。”

也因此,许多导演为了资金、天时、地利、人和而等待多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渴望千万大制作的导演,让擅于精算的赵德胤乍舌:“千万制作在台湾至少要要3800万票房才能回本呐……”。他认为拍片得“负责任”,不要大家讲“大成本”就跟着等,得想清楚自己有没有本钱。

虽然口吻经算,但赵德胤并不市刽。他说他希望作品无论资金多少,都能保有“独立精神”:“‘独立’的意思是跳脱大家已经做过的东西,做大家不敢做、不敢想的事,那跟钱无关”,否则:“世界上的电影已经那么多,其实不需要我们拍。”

最老派的新导演

赵德胤动人的长镜头,常让影评人拿他与他的恩师侯孝贤相提并论。他说他确实“偷学”了侯孝贤,而台湾新电影的美学相隔20多年透过他这个缅甸华人来台继承,他剖析这是因为现在的缅甸是侯导年轻时的台湾,例如缅甸电话费仍然贵,至今他还是习惯写信回家;回缅甸时,他偶尔要帮不识字的邻居老人家读信,就连和侯导聊起小时候打架的场景,侯导也惊呼:“我小时候就是这样!”

赵德胤说自己是个老派的人,人生遭遇和心境和侯导那代台湾人的生命经验差不多,形容自己传统、古板、固执。顶多为了环境武装自己,在台湾就温文儒雅、在缅甸拍片就为躲避危险而变得强悍。平常不应酬、没事就看小说不出门,承认自己的作品“没有阳光”。

他承认,理性计算让他在剖析自己和作品时没有一丝感情和犹豫,甚至让他过于老成,心已经70多岁,而且不时像预言家一样,精密评估可能的未来。然而看似超然、从不停顿的他,坦承对于精算过后的几种未来仍有犹豫,好比他发现拍了《冰毒》后,缅甸悲惨的人还是很悲惨;好比他知道,这样继续拍下去,哪天拿座金狮奖也不意外。但,那又如何?

这或许是赵德胤层层理性的武装里,唯一的破绽。

[责任编辑: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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