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学亮：金世杰对表演“吹毛求疵” 我被彻底收服

何东：金世杰是台湾话剧的泰斗，现在在内地也是了，他评论你在话剧之外，说阿亮有很浮夸的一面，会综艺主持人的耍宝。翻过来他又讲，“其实阿亮的本质是非常厚实的”，这个我同意。

卜学亮：其实这个真的是老师说我好话了

我自己不觉得我有多厚实，我觉得我自己有点小聪明，小聪明然后累积了一些经验吧，然后又很幸运地跟金老师这样的演员合作，看着他，观察他的一些东西，偷学吧，他也没有说特别教你，但是你会学他身上的优点，你会知道原来是这样子来塑造一个角色，原来是这样子把一个角色有血有肉起来。可能老师也喜欢我这一点吧，我私下有点好学生的感觉，所谓“厚实”，我的一些改变老师最清楚，因为我一开始我跟他演另外一部《步步惊笑》的时候，里面有一些动作，比如说我们坐火车要摇动身体，坐车子要晃，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有一些肢体动作，他很要求这些细节。我会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吧，你不用一直叮咛、一直叮咛。演那出戏的时候，杨世彭导演给我的指令是有几场戏你不准抢戏，不准演员抢戏，“你怎么可以不准我抢戏呢？”我上台就是要抢，人家才会看到我，你不让我抢，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甚至有一些戏，我有一个害怕发抖的，他就说“你躲到那个牌子后面发抖”，他甚至不让我在观众面前发抖。我当时一直不太认可他这个指令，甚至一直想尽办法要违背导演的指令。

可是后来我演到《最后十四堂星期二的课》之后，被老师收服了，我才开始慢慢知道为什么当时导演不让我抢戏，因为男女主角有很重要的台词正在讲，他们的台词是要让每个观众都听见的，他后面的戏才会知道“原来是这样子！”当时我可能为了自己抢戏就不管这个事情，到后来被金老师收服之后我就会知道，有些戏是可以抢的，有些戏是不能抢的，你必须要让来看戏的观众看懂这个戏，他才会去喜欢这个戏，不是只看你一个人在里面耍宝。

就像演《最后十四堂星期二的课》，一开始老师讲排练的时候，在排练的第一天，正式见面读本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台词都背下来了，然后我就丢本了，丢本跟导演排戏，导演还拿着本，金老师也拿着本，我就丢本，我就不想看着本，我都背下来了嘛，那我们就来排吧，我一开始是这种态度的。导演甚至拜托我说，“你把剧本再拿起来好不好？”金老师后来的说法是，我其实还不会走，我就想飞了，台词背下来并没有把这些台词落实，只是我卜学亮换个名字来说这个台词，我并没有成为米奇去说这个台词。这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后来有一些被提点、被赞美的地方都是金老师告诉你的，你就慢慢知道有道理的，你跟他合作的时候，像戏里面有一段我跟金老师的声音在作对抗，金老师要录一段音，他跟我讲的话录下来，我跟他的声音作对抗，然后说金老师去录音室把声音录下来就好。金老师说，“不行，我要跟他一起去录音室。”他要看我怎么表演，我是用什么音量、什么态度、什么语气去演这段戏，他才决定用什么样的声音跟我这段戏呼应。你一开始会觉得这件事是很吹毛求疵、很麻烦的事情，你去录你的，我干吗还要去那边演一遍给你看？后来也发现这是必要的，你看他上台之前，他在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他每一个有可能到的地位，他都要看看是不是每一个观众都看得到他，他就要走来走去，“这个地方是被什么遮到了？什么地方不行。”即便是一百次，他还是做一样的事情，你就知道为什么。所以，我说越接近金世杰，越佩服金世杰，你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他演戏，为什么有人看到他名字就买票，你慢慢就会尊敬这个事情，然后了解，慢慢被他收服了。

何东：我想问，血肉一体的这种剧场，确实在你做主持和演电视剧的时候都没有过吗？

卜学亮：对，这样直接的感动是比较少的，当然我们也做过有一些现场的活动，现场观众的互动，你在扮演主持工作的时候，主持人工作其实是帮衬，帮衬你采访的对象，帮衬你要介绍的一些艺人、歌手、表演者，所以其实主持人反而是一个旁观者，我觉得主持人不应该让自己有光芒，而应该把光芒给你要采访或者你要介绍的对象。跟那样的观众互动的话，通常是给你欢乐，给你好看的表演，所以它不像话剧演出这么残酷、这么现实，而且很多活动是免费就来的，话剧是观众花钱买票进来看的，你要对得起买票进来看的观众，因为他花了钱来看你，你这段时间再演话语，你不能说我身体没过好、我生病了，那样子都是对不起观众，你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来上台。

而且来看的观众花钱买票来看，我说为什么和电视、跟其他的演出不同？因为观众会选择他自己要看的，像我和金老师一起演出，我其实有很大的压力，因为很多人是冲着“金世杰”这三字买票来看的。所以，他坐在那边，他可能他的眼光就不会离开金世杰，他就不见得会见到我，虽然只有两个演员。金老师不讲话的时候，他都有戏的，很多观众会选择一直看金老师，其实你在讲话，他不见得会看你。有时候这出戏一开始演的时候，很多观众可能会回到家里说，“金老师演得真好，他旁边的那个家伙好像也还可以。”万一不可以，这个戏就不能看了。所以，有时候我会跟观众开玩笑说，“欢迎你们来看第二次”，你第一次的时候可能太专注在金老师，来看第二次的时候可能分点时间可以注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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