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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期

凤 凰 娱 乐 出 品

曹保平:死刑戏做了修改,要遵从游戏规则

采写/秦婉 扭腰客 视频/宋如辉

  对于越来越喜欢曝光的中国电影人而言,导演曹保平是一个相对低调的存在。身为北京电影学院的一名老师,他喜欢科恩兄弟、阿尔莫多瓦,喜欢《德州巴黎》,用他的话来讲,一边在电影学院教剧本课程一边写剧本的日子其实就是在等待拍电影的机会。甚至相对他的电影学院同仁、同样“教而优则导”的薛晓路(《北京遇上西雅图》导演)、徐皓峰(《倭寇的踪迹》导演、《一代宗师》编剧)而言,曹保平对现当代中国人生存困境的关注也让他显得卓然不群,或者说,有些另类。

  因为另一部新片《狗十三》尚未上映,所以对普通电影观众而言,“曹保平”这三个字已经消失在大众视野中很久了。上一次他密集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还是2008年那部邓超、周迅主演的电影《李米的猜想》热映之时。七年的时间里,曹保平其实一点也没闲着,除了一些电视剧的拍摄,《狗十三》等长片也在持续拍摄和筹备。但由于时机、剧本、政策等种种原因,上映之路均不是那么顺利,包括这部上海电影节金爵奖入围影片《烈日灼心》,也因为主演高虎的涉毒问题,“按规定做了该有的修改”。

  但即便是遵从文件精神,曹保平也坚持保住电影本身的独立性和完整性,在他看来,“《烈日灼心》时效性不强,放十年都没问题……如果对片子本身迫害非常大,我宁肯等着”。无独有偶,2007年曹保平的电影《光荣的愤怒》也在审查和上映上遇到一些问题,从那时起他就习惯坚持自己,确切地说,是坚持自己的电影方法和美学。“我不是特别想拍一个社会现实问题电影,我觉得这对电影的价值而言是有限的。电影有它自身的审美价值取向,我并没有把意识形态和社会现实作为全部着力点,我更在意的是,透过这样一个表层现实,去找下面的东西。”

  在具体拍摄上,他以“折磨演员”而著称,《烈日灼心》的一位主演段奕宏数次在与其“交流”后倍感纠结。不过好在“互虐”的目的是一致的——拍一部好电影。最后的结果也令人宽心和满意,毕竟在经历“审查”、“涉毒”以及“修改”之后,这部反映当代中国的好电影,“没有伤筋动骨”。

《烈日灼心》已确定过审 2015铁定上映

凤凰娱乐:因为我们也是刚刚看完《烈日灼心》这一次的版本,我想知道现在这个电影的档期是有没有定下来?

曹保平:它最后的档期正在酝酿中,但是今年肯定是可以上的。

凤凰娱乐:就是说它已经通过审查了,已经是可以上映的了?

曹保平:对,对,已经是正式拿到通票了。

凤凰娱乐:这部电影改编自须一瓜的小说,你是不是好多年前就想拍这个电影?

曹保平:对,从拿到小说到现在拍完,大概4年的时间。

凤凰娱乐:当时为什么会特别喜欢这个小说,想要改编它?

曹保平:也没有什么特别,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别人把这个小说拿来给我,然后问我是不是愿意做,要是愿意做的话,就想把这个小说买下来。我就看了一下,觉得很好,因为小说是长篇的,很大,里面有各种线索,其实都可以做,至少做这样一个犯罪悬疑的电影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又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就决定把它拿过来做。

凤凰娱乐:是不是其中这种人性的挣扎,是最吸引人的?

曹保平:我觉得可能最主要还是电影一个外在的形态吧。外在的形态是一个犯罪、悬疑这样的剧情片,它的回忆也很好看,很激烈,我觉得这个的比重会更大。当然我(觉得)可能对于很多片子而言,有这个其实就够了,但是我总是会希望在这个后面还会有藏在里面的另外一个东西,而且小说里面也有。有这个东西,只是这个东西有各种可能性,就是你往这个方向去也行,往那个方向去也行,但是(小说)提供了这样的(情节发展)基础,所以就决定把它拿下来。拿下来我觉得是两种因素都有,就是它外在的有满足你的东西,下面的那个东西也有你觉得有价值的表达,所以就凑一块。

片名不是我定的,“烈日灼心”更传达内在

凤凰娱乐:这个电影,我们其实知道也是改了好几次片名,每次改名字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最后选择《烈日灼心》?

曹保平:每个电影可能都有这样的秘密吧,这个说不明白。有的是比如说就是片方最后(决定的),大家觉得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可能会对于受众而言更容易记忆,或者说更响亮;有的可能是怎么更表意和更能传达你片子的意思,反正零零总总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会有。我估计每个片子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我觉得不外乎也就是这些吧。

凤凰娱乐:所以这片名,其实不是您定的?

曹保平:对,我觉得电影的片名很少有(导演确定的),当然也会有。有的是代表人的这个东西,它先天的那个影响力就够大,所以那个名字是轻易不会动的,因为你会破坏它的传播。除此之外,我觉得大多数都会是这样,很少有是导演完全定的名字的,当然我有决定权和更大的投票权。所有人都会提出一些建议,但是肯定是从中选最好的,然后最有意思的。我现在觉得这个名字能更贴切表达这个故事内在的东西,而且我觉得也还挺响亮的。

凤凰娱乐:就是可以表现这种人物状态、内心的这种焦灼的感觉?

曹保平:对对对。

凤凰娱乐:因为其实我们看到这电影里下雨的戏其实挺多的,但是这片名叫“烈日”,就没有真正的烈日,真正的自然的情况出现。

曹保平:我觉得这可能是这个片子的内涵吧,内在的东西吧。

按规定做了该有的修改,没有伤筋动骨

凤凰娱乐:这部电影中当时也是宣布定档了,去年11月的时候,那最后接到通知(即关于“涉毒艺人”的相关政策文件)的过程是什么样的?

曹保平:你是说什么阶段?

凤凰娱乐:就是不能上映这样,最后要改片子。

曹保平:这个好像也没有一个确切的通知吧,是因为上面有这样的一个文件下来,然后在这个范围里的片子,可能就都要解决这个问题吧。你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你才能正常的拿到通过令,就是这样的。

凤凰娱乐:就是您选择的就是去面对跟解决这个问题,没有说想要跟上层去沟通一下这样的?

曹保平:这个都会有,就是你可能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你也会和上面来沟通。这种总要有一个解决到什么程度、怎么样解决,这个过程大家都是,这个通道都是畅通的。

凤凰娱乐:所以你没有想过比如说重拍,或者完全把这个角色删掉这样的?

曹保平:我倒没有那样想,因为对于这部片子而言,我觉得它不具备或者说没那么有时效性,就比如说你要是这一年、两年不上,它就会过时了,没人看了,因为它不是那样的一个东西,我觉得它放十年都没问题。所以也没那么着急,当然大家都希望拍完了,越早上越好,这是共同的期望,当然我觉得如果要是对片子本身的迫害非常大的话,我觉得宁可等着,也没有关系。

凤凰娱乐:就是有一个明确的要求给你们,让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解决吗?

曹保平:也没有,反正是你按规定,你要做一些修改吧,我们就是按规定做了该有的修改。

凤凰娱乐:就还是您这边是最后来决定怎么样去…

曹保平:对对对。

凤凰娱乐:那选了这种方式,您觉得影响大吗?对于片子本身来说?

曹保平:我觉得还好,因为本身这个(高虎的)戏份也不是特别的多,也没有到很伤筋动骨的地步,我觉得都还好。

凤凰娱乐:有没有去跟高虎本身去沟通过这个事情?

曹保平:因为你只是按规定在修改嘛,这个问题好像也没必要吧。

尊重人性复杂,但赎罪有时候是不可能的

凤凰娱乐:其实电影里的最后一段,您用了一个主观镜头,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呢?最后那一场戏,就是跳海。

曹保平:明白,就是因为那个是你藏在里面的一个东西,就是因为从一开始这个角色,其实是没傻,但是他的智商太高了,所以他就用装傻来把自己(伪装起来)。其实早早的就为自己将来的逃逸铺了一条路,当然不到那个时候,他也没必要,而且想法和实施之间永远都不一样,有距离。而不是说我们要想到但观众不知道,因为我们给观众的就等于是插进的树枝,导致他其实傻掉了,就像一个半傻一样。而最后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我觉得这也是剧情可能需要,是一个技术化的处理。

凤凰娱乐:那其实这个电影跟原著的结局是一致的吗?

野夫:不一样,这个是原著没有的,这个是我们在电影的这个形态和结构里,对这个人物重新的设定,这个和原著完全不一样,原著这个人没有傻。

凤凰娱乐:就是这三个人,它原著中应该是真正犯了这个罪行,但是这里其实有一个反转在那,这个是怎么考虑的?

曹保平:这个是两方面的考虑,因为我觉得电影是一个大众传播媒介,你是要站在受众的角度,然后有一些问题要考虑,(比如)它的接受尺度和这个范围。就像我们公众电视台,你是不可以像电影院里放电影的尺度一样,是因为你这个传播媒介面对的受众,决定于你的这个电影的界限在哪。我是觉得如果要是这个惨案就是他们做的,然后那么惨的一个案子的话,我觉得这个赎罪无论如何观众是接受不了的。他(观众)对人物没有爱的,他不会爱这几个人,我觉得观众会非常讨厌和反感。(所以)我觉得这个作为一个剧情片和类型片,然后又是规模比较大的商业制作,我觉得它会有问题,就是观众很难接受。

  当然人性有各种复杂性——我们都承认,我们都尊重,我们都觉得各种可能都有——但是作为个人的道德价值来判断,我其实觉得有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其实也会有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罪是恕不了的。所以就像我们这个片子,核心表达的意思一样,就是赎罪有时候是不可能的,这是你的片子的主旨,也和我的价值观一样,我是觉得从这个角度考虑。在一开始要改(电影)的时候,我就对这个影片做了一个很清晰的判断,就是我觉得它不可以那个样子。

凤凰娱乐:但是一般的这种国产片,可能在作为警察的这个形象到最后是应该不能断错案的,这部电影其实最后有一点他们抓错人了那种感觉,这个有没有出现问题?

曹保平:我觉得好像不会吧,因为其实这个也谈不上是(错案),当然我们生活中可以说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但是我觉得在我的故事形态里,这个不是重点,因为这样的事情很多。

凤凰娱乐:就没有遇到过就是审查的问题,因为有些可能会需要改动,就是从警察的形象上。

曹保平:基本上还好,我们有一些改动,因为还是有一些可能会比较敏感的东西吧,会做一些改动,但是总体还好。

凤凰娱乐:就我看到就是邓超抓着那个段奕宏,在那个楼上快要掉下去的那一场戏,感觉段奕宏他说了一句,“你去自首吧”,但是这句话应该是后配的,就感觉是改过的,好像嘴型上不太一样。

曹保平:但是意思是一样的。因为本来那句话其实是,我刚要说等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然后改了一次,改成的是这样。

凤凰娱乐:是不是这样更符合警察形象一些?

曹保平:我觉得也不完全是吧,我觉得可能这样观众接受会更直接和更明确吧。

说书式旁白很好玩,会有一种反讽

凤凰娱乐:电影里面也有一个就是跟小说不同的一个地方,就是用了这种说书人这么一个旁白,为什么要这样去处理呢?

曹保平:我觉得它可能会更有趣味,也会更独特吧,就像你说昆汀(即著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当时拍《落水狗》甚至最后大红的《低俗小说》,他为什么不把故事好好顺着讲,他要倒着讲呢?其实道理一样,我觉得有时候不同的叙述的方法代表着你的态度和创造者本身的审美趣好,这其实是一个黑色犯罪的、很激烈的一个故事,然后评书又是最大众化、最世俗化,是中国人最容易接受的一种讲述故事的方法。另外呢,这个片子本身其实想要变得很黑色,我觉得那个评书,包括我们选用了那样的一种声音,包括评书里面有大量的俚语,很下里巴人的那个语感和方法,我都觉得它可能会很好玩,会有一种反讽。

  其实我们后来评书(部分)原来应该更多一些的,中间和结尾部分其实都有,后来我是给它拿掉了,因为这个片长的问题,可能会(显得)有点臃肿,有点多。本来在原来的形态里,这个评书从那个开板开始其实是站在一个最一本正经的立场上去谴责这三个坏人,但是经历了这个故事的完成过程之后,到了结尾的时候,这个评书人最后再提到这三个人的时候,态度发生了变化,他不会说那三个恶棍,他会变成说那三个人。就是原来最早的版本设想是评书是作为一个不出现的人物,只是一个声音的叙述,就是一个讲述者最后在故事经历的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心态的改变,当然现在是因为一些原因就把这一层放弃掉了。

凤凰娱乐:片方这边需要您有一些把握吗?

曹保平:这个与他们关系倒不是特别大。当然也有建议,就是大家看完的时候,有的建议说干脆把评书全部拿掉,我们需要的就是干干净净也挺好;有的是特别喜欢,觉得这个很不一样,很好玩,就各种意见都有,都不一样。片方那边对我倒没有(要求),就非得说必须拿掉或者怎么着了,他们也不会这样。我自己就是说还是选择了保留,是因为我觉得用这样的一个结构方式,尤其是我们在开片出片名之前,是一个快速叙事的方法,要把之前,七年前的这些所有的事,包括七年后这些人现在生存的一个状态,都要快速交待掉。那么靠评书这一连缀,它可能会很完整很好地完成。如果你要把评书拿掉呢,可能剪辑上会换一个方法,也曾经做过那样的努力,但是相对而言,我还是觉得这个是我更喜欢的,所以就保留了下来。

没必要去渲染同性恋,有一个接受尺度的问题

凤凰娱乐:这个同性恋的戏份,其实按理说我们审查是不会通过的,这个当时您是怎么把握的?

曹保平:其实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必要去渲染这个点,完全没有必要。就是你看完这个电影,你也会知道,它是人物和剧情发展必不可少的一环,因为他靠这个欺骗了段奕宏,然后才做成了一个大的局,你要是没有这一环的话,这个故事就会断裂掉,它就不成立了,所以是源于这个原因。然后还必须得拍那个戏,当然我们原来拍的可能比这个要丰富得多和复杂得多,但是也还有一个接受尺度的问题,所以现在没有那么多,现在留了很少。

凤凰娱乐:就是邓超跟吕颂贤在表演的过程中,这个当时在片场你们是怎么样处理的?

曹保平:其实这个不用说。因为拿到剧本的时候,大家都看到有这个戏份,然后你作为一个演员,你决定接这个角色,你肯定要考虑这些因素在里面,因为他们都是很好、很职业的演员,这些他们都会自己考虑,那我们在片场拍的时候,就是一个正常的拍摄嘛。就是大家之前可能会要沟通,比如说要拍到什么样的尺度,然后会到什么样的方法,但是这里边也有很多很好玩的事儿了。我是觉得不要在这个点上去尽量渲染,因为它还是比较敏感,而且我也特别不希望别人觉得我们这样的一部片子是靠这些噱头来做,我感觉完全没有必要,所以就不要再……

死刑戏也做了修改,原本是一个长镜头

凤凰娱乐:最后还有这个死刑的一场(戏)这个部分,这个部分就是也有刻意的去简短吗?

曹保平:这个也是做了一些修改,因为原来其实要比现在可能更激烈,因为原来是为了表现辛小丰这个人,因为你看完片子你会知道,辛小丰等于他最后不致死,就是即便这事发了,罪不致死,对吧?然后他自己选择了死,就是因为他们其实这七年活的也(比较痛苦),我觉得如果我要是那样一个人,我觉得可能活的也了无趣味,因为你每天就没有一个正常人的那个状态,你活的也挺没劲的,然后他们又那么爱孩子。就比如说,他们是为了让孩子平平静静的活,那我了结此生。而且是经过七年的时间,你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是罪不可恕,就是你是没办法回到那个状态的。

  然后是在这个的一个前提下,他们选择的自我放弃。你这场拍的越惨烈和越刻骨铭心,后来观众翻过这个底,明白他们其实可以不死,但是去选择了死的那个伟大,才会让你觉得那个颤抖,你知道吗?所以当时拍这场戏实际上很辛苦,是希望把那个惨烈和那个状态拍出来,而且我觉得邓超也是为那场戏付出了非常多。因为我们(注射死刑)扎了几次全部都是(扎偏),原来拍摄一个镜头大概得有三个多分钟,从扎进去开始一直到他的脸到回来,到那个一管子、两管子,我们对正常的程序中做了很详细的调查。

凤凰娱乐:是一个长镜头的吗?

曹保平:对,是一个长镜头,是一管子的药、两管子的药全部进去,然后最后再回到脸上,然后他最后再挣扎,和最后的结束,是一个3分钟多长的镜头,是整个记录下来。我觉得那个演完了,确实是比较虚脱的。拍了好象有三条吧,我觉得真的非常好。但是可能就是因为你拍的太真实了,所以他的那个刺激程度也太强烈了,所以(邓超)很了不起。

邓超好久都出不了戏,和段奕宏像“连体婴”

凤凰娱乐:作为邓超这个演员来说,他其实有两场挑战比较大的这种戏,但是都有减短,这个你有跟他去沟通一下吗?

曹保平:我觉得没有啊,我觉得演员或者是一个好的表演,不会因为一场戏或者两场戏,他的光彩就全部没有;或者说因为一场、两场戏,然后因为一个演员就屹立在那儿,我觉得这都谈不上。它应当是一个整体,我觉得他和段奕宏在一起的戏,这些戏的那种尺度跟拿捏,以及这些戏的这些心理,复杂的那种状态的把握,决定了这次他的表演(达到)的成绩,而不是临场(发挥)。当然你拿掉以后会更可惜一些,因为付出了很多。但是我们大家都要遵从游戏规则嘛,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你活在一个秩序社会里面,就是有秩序约束你,这个我觉得很正常。

凤凰娱乐:邓超这个戏付出很多,那除了比较激情的戏之外,他还做了哪些些功课去进入这个人物?

曹保平:我觉得这个非常难说,这个可能更需要他来回答。因为一个演员进入角色(的方法)有很多,作为导演,我可能跟他熟,除了是在片场(沟通),在私下里也能看到一些。我们这个组不只是他,比如说像老段(段奕宏)啊,只要是今天如果没有他们的戏,他们一定会找这样的时间在健身房里(锻炼)。因为这个戏他们肯定都不能是活的那种脑满肠肥的样子,所以他们大量的时间都在健身房里,都在琢磨自己的戏。而且确实是费心费力,因为每天到片场都面临着各种表演的煎熬,而演员在片场其实我觉得挺脆弱的,而且也挺恐惧的。

  就是当所有上百号工作的人员,为了这个镜头,工作两小时准备好了要开拍的时候,然后你要在那特别显眼,我都觉得有点无地自容。所以我有时候挺为演员觉得不容易,你知道吧?就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演,他们肯定在那一刻(爆发),你要是没有光彩,或者你完不成这个要求,我觉得都会吃不好,睡不好的。所以我觉得他们这样的演员,都会有很多的时间在做琢磨这些事儿。那邓超他肯定有非常多的时间(在努力)。比如说他也不怎么出来吃饭,然后很多时候就那一身破协警服,到哪儿都是那一身服装。然后经常好几次在那个酒店里边穿这个衣服逛荡着来,我估摸——因为我们住的那个酒店还不错嘛——那个酒店前台可能都想给他打出去。

凤凰娱乐:就是没认出他还是?

曹保平:对,我觉得。

凤凰娱乐:但是说他好久出不了戏这样子?

曹保平:对,因为你在那个情绪里面,在那个银幕里面。我觉得做电影甚至是搞艺术吧,包括写小说,包括画画。在你每一个作品耗尽精力之后都会活在其中,需要一个出来的过程。因为你其实是那段时间是活在那里边的,因为他是不一样的。

凤凰娱乐:其实段奕宏跟邓超两个角色都挺有意思的,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是这个电影表达的一个很重要的层面,你是怎么去理解这两个人物关系的?

曹保平:我觉得该怎么理解呢,就是我觉得这俩人有点像,像什么呢?就是像长在一起的那个样子,就彼此成就。我觉得其中一个要是差下去,另外一个也就不会好。因为我是觉得这个片子里头他们俩的那个表演,很多常理的那个拿捏,你给我、我给你的那种微妙,我觉得有一个要是掉下去,可能都会拱不到那个劲儿。我觉得拱那个劲儿其实你是需要这俩人像连体胎儿的那种劲儿,才能行。

  我觉得在这个戏里,他们俩这个做的非常好,而且我觉得他们俩也互相爱上对方了,就是他们在那个人物上都会很惺惺相惜,而且我觉得他们俩自己也会,在拍的那种状态和关系都很好,又彼此珍惜和彼此欣赏,那个劲儿挺好的。

凤凰娱乐:因为他们两个的戏份比较的突出,会不会导致郭涛跟王珞丹的那条线就是稍微弱一点?

曹保平:对,因为这个是不搭着的,他们俩这边这条线是猫鼠游戏,就是最紧张的那条线。然后那边那条线其实是一条情感线,和这边的肯定会关联在一起,但是没有那么强烈的关联,那完全是王珞丹和郭涛之间的那一种状态。那状态是我觉得可能也与片长有关系,是因为我们这个题量太大了,最后就没有把他那些拿下去。拿下去的时候这边这条线是主体趋势的一个线,就你不好动。就你要动了,可能在一个需求环节上他都就不太能讲的明白了。然后那边就被迫拿掉了一些,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影响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吧。

吕颂贤的劲儿很好,很职业很有操守

凤凰娱乐:那当时为什么会找到吕颂贤来演,因为他其实好久都不演电影了。

曹保平:因为当时我本来是想找一个台湾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是出了岔子。然后副导演找的时候就选港台演员嘛,他就在那个范围里头选,然后香港那边的也提供了吕颂贤。然后我看了他那个照片,看了他那个样子,我觉得挺适合的。虽然年龄是往大了去的那个方向,但是也有一个方向是年龄可以稍微小一点的。比如像小鲜肉的这种,但是我觉得他那个劲儿可能更对,尤其对于邓超演的一个背负的那个心理的那个压力,和那个复杂。如果你要找一个比如说很年轻的一个小鲜肉吧,这劲儿有点不对了,你知道吗?就有点儿跑了,邓超那边。我觉得年龄大了可能更好,这样定的演员。

凤凰娱乐:他以前的戏我不知道您看过没有,因为他演过令狐冲啊。

曹保平:对啊。

凤凰娱乐:他是一个就是很阳刚的角色,但是这里面感觉突破很大。

曹保平:所以是好演员啊。

凤凰娱乐:没有想到他会演这样的一个角色。

曹保平:而且我觉得很敬业,完成度也很好。

凤凰娱乐:那就是你们这里面有好几场,就是沟通的这种快要坠楼的这种戏,这都是怎么拍,这些都是特效的?

曹保平:对啊,所以我觉得吕颂贤演的其实挺好的,他展现了香港演员里那种很职业的、很有操守的一面。拍那个(跳楼)我们是在21楼吧,我们选的那个景是在21楼,他要从21楼的那个阳台上要跳下去,跳出去的时候,是给他拴着威亚,等于是直接要坠楼下去的。然后等于是选的那个景特别奇怪,那个阳台外面有一圈,有圈的那个蒺藜。然后他等于出去以后必须是这样一个弧线的出去,可是我们剧情是要想摔死结果没摔成,等于他那个风衣挂在那个铁蒺藜那个尖上了。我们拍第一条的时候,其实他跳的很好,但是他是一个长的弧线出去的,咣当在那儿,撞了回来,挂不住,而且观众一看就觉得很假。那就只能跟他要求说,你尽量弧线短,你尽量出去以后,直接这样下,他才有可能衣服挂住。结果在拍第二条的时候,他往外一跳,直接刺啦一下,结果后股沟那儿一直到腰那儿,等于用那个铁蒺藜里那个尖把整个后屁股上边整个戳破了,血一直在流。你知道吧,我觉得太可怕了。

凤凰娱乐:受伤了都?

曹保平:对啊,那个白裤子都染红了。完了之后就觉得“哎呦这怎么弄啊”,然后他就稍微处理了一下,说“没事,没事导演,我必须得拍”。因为他是有时间限制,那天完了他必须得赶快走。那就接着拍,拍了有七八条,我觉得很辛苦。

凤凰娱乐:最后一场大的动作戏,在那个高楼上,那个也是看着非常惊险,当是是怎么处理的?

曹保平:那个很费劲,因为那个我们选了一个很糟糕的楼。原来那个故事里其实是有一个双子大厦的,就在厦门。然后那个楼呢我们也去看了,两个楼连着的,但那个楼太早了,恨不得是二十年多年前的,就是又老又旧,在视觉上呢也不好看,就变得特别难看,最后就得放弃那个楼。然后我们新选了现在这个楼,这个楼呢是通体大蓝色的那个玻璃,这个玻璃是要命的一个事儿。因为他那个反射太厉害了,就包括演员自己的反,包括机器的反,灯光的反,全部都反在里面,就非常难处理。

  然后就没有办法,我们其实是搭了一个三层的楼,就是用那个,就买他和那个楼一模一样的玻璃,然后我们等于起了三层高,等于搭了两个楼连在一起的一个(场景)。然后后面再用CG(音)把那个楼再复原完整,等于是演员是在那上边跑。但那个其实也挺高的,我在上边跑,我还有点挺害怕的。因为你得要这个高度,机器在下面仰拍,它才能够有那个相对的高度嘛,所以那个搭上去,大概也得有个3米差不多高的,在那上边都挺害怕的,是那样的。

凤凰娱乐:就是这个电影最后在通过审查的过程中,有很多的意见吗?

曹保平:还可以,总体我觉得还行,我们都会自检,我们会知道大概的范围跟尺度,然后最后还是过了。

下一部电影也是犯罪题材,目前在做后期

凤凰娱乐:那其实我听说就是您的下一部电影也是一个犯罪题材的,就是都已经做完了,就是快做完了?

曹保平:对,在做后期。

凤凰娱乐:还在做后期?就是您是想一直在这个类型上面再多发展一些吗?

曹保平:也没有完全吧,就是有一些这样的题材那正好我喜欢,适合的然后会拍,其实其他的也会尝试。

凤凰娱乐:那部也是有原著的吗还是?

曹保平:那部不是,那部是根据一个事件改变的,写的一个这样的剧本,和这种小说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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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保平

栏目介绍

关注纷繁忙碌的电影业,以及穿梭其中的电影人,无论台前,抑或幕后。——凤凰娱乐《电影人在线》

制作团队

采写:波米

责编:胶片 扭腰客

监制:刘帆 李厦

出品:凤凰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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