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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派”黄秋生:毛泽东不完美 但文革不全是他的错

2013年04月16日 21:41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刘丹青

黄秋生(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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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罢不能的“烂片王”

而比获得影帝更意外的,正是从那年开始,1993年直至2001年九年间,港产片一路低靡,票房由10亿元萎缩到4.5亿,产量从1993年的242部一落而至2000年的150部。这其中不乏西方电影的冲击,加上盗版的打击,政策的限制,香港电影一路走低。

影帝头衔不但没带给他更好的机遇,反而减少了他的片约,“人家以为你是影帝,肯定会要很高的价钱,一般的片子就不会找你。”

获奖第二年开始,为糊口计,黄秋生开始大量接烂片。最初接烂片时他已经有过死的想法,“那时候跟我妈一起住,住的地方楼层很高,有一个玻璃顶,每天我睡到中午才醒,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鹰在飞。我就想:跳下去吧。可跳下去我妈怎么办?”为了打消这个念头,他两三天就给邱礼涛打个电话,电话那边邱礼涛安慰他“你很强的,你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我活不下去了,我情愿不演戏,太离谱了。可是回家一看,小孩那么小,房子又没供完,然后就病,病了更惨,样子像怪兽一样。”1997年,黄秋生患上严重的甲亢,眼睛突起,整个人胖得失去轮廓。

真正到了最窘困的时候,他反而不想死了。

黄秋生决定去英国学习。课程里,老师要求每个人扮小丑,真诚地嘲笑自己,这种训练对黄秋生来说是第一次。他试着放低自己,嘲笑起自己生病时的样子:“笑自己眼睛突出来,样子长得好怪”。

“戏剧心理治疗,真的有这个科目!”黄秋生感叹说,他掰着手指,“戏剧训练”“戏剧心理研究”,他娴熟地数起教室里的一套体系。

病愈再演烂片时,他变得松弛了,甚至学着跟自己的不满意相处。

他不承认烂片对自己的损耗,他也毫不掩饰地告诉你,他缺钱,现在也缺。烂片就是他糊口的基本。而说起别人的烂片,他却总露出明显的讥讽态度,“明明是一个大美女,看上去却是一个大妓女……”

至于为什么别人不能拍烂片,他拍却没问题,黄秋生自有解释:“有人没饭吃,捡了烂菜回来,煮出来很难吃;你是大老板,你有很多钱,煮出来的菜和他一样难吃,怎么比?”

这时的梁朝伟刘德华,甚至比他年轻的刘青云,都已经风生水起。黄秋生心里又很不平衡。“我只能算是不饿,那么多人可以吃饱,吃吐!我连刘青云都比不上!人家一部电影投资800万到1000万,我的电影是100万到200万的。人家一部戏拍两个月,我一部戏拍3天,怎么比?我只能非常努力的工作,保持我这个位置不死”,他清楚自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从来没有列在他们中间”。

一次香港电影回顾的影展,主办方为每个演员都做了一个作品清单,公示在展板上,“我看到吴镇宇,再看看刘青云,喔,这么好!再看看我自己……”他一边向下看,一边头一直低下去抬不起来,“回去的路上,心里真的很难受”。

黄秋生承认自己“是非常的随波逐流”。可运气这东西却一直作弄他。身边该红不该红都红了,只有黄秋生,仍然温吞吞演着他的配角。1990至1999年间他演了112部片子,《勾魂恶梦》《强奸陷阱》《猛鬼食人胎》《溶尸奇案》,没有一部留下印象。出道30年,他共演过300多个角色,大部分都是烂片。

“我为什么没有机会?没有运气?那么多演员根本不努力,不会演戏,就红得那么厉害,我拍得那么努力,为什么票房没有,奖项没有,什么都没有?”黄秋生对运气充满抱怨和不满。

一边是摇滚,一边跑左派

那段时间黄秋生开始玩儿摇滚,大声倾诉着他对大环境的不满意。

1995年,黄秋生推出第一张个人专辑《支离疏》,这个颇为晦涩的名字,取自《庄子·人间世》,是个下巴低到肚脐,肩膀高过头顶的怪人。唱片封面赫然印着一行英文:“Have a Nice Day Fuck Someone”。音乐张狂,歌词粗野,带着颓丧,讲着他对社会的诸多不满“我无秩序,又多饮醉,我个样生得像火山堆”。在《完全自杀》里,他用低沉、阴郁的念白,喃喃说着对死亡的迷恋和向往,“迷上了永远黑色,迷上了永远空虚,迷上了血染刀锋,迷上了断气之间”。

2000年后,香港电影更显沉寂。成龙吴宇森周润发都去了好莱坞,直至2003年,港片全年在影院上映的仅有77部,达到了十年来的最低水平。

大量香港导演、演员,开始顺应时势北上拍片。黄秋生也开始和内地、台湾导演合作。2007年,黄秋生接拍了两个和他以往很不一样的片子,《老左正传》《太阳照常升起》

这也是黄秋生在内地银幕的第一次亮相。也因如此,他在内地观众中的形象“正经”许多。

电影《老左正传》里,黄秋生饰演的老港是一名真诚的左派,他高举为人民服务的伟大旗帜,一生最大的梦想是去天安门广场拍照。

导演赵良骏选中黄秋生,因为黄秋生本人就是一个坚定的左派,从小看《红旗》杂志,背毛主席语录,家里挂着毛主席像。

事实上,左派在香港的数量不算少。香港有两次人口调查,第一次在1970年代,那个时候全香港400万人,左派占1/4;香港现有700万人,左派超过40%。

在黄秋生的少年时代,1/4的左派算是小众。黄秋生从小很叛逆,家穷的他,一直想着来一场自下而上的暴动。他甚至想了一套很完备很理想的体系。18岁的某一天,他在书店发现一本书,书上讲的居然跟他想的那套东西一模一样!他翻过书皮,上面赫然写着《空想社会主义》。

那时左派在香港叫“跑”左派,受港英政府打压,左派书店陆续搬入地下,得到一本毛泽东选集是很难的事,要去留欧学生开的地下书店。而他并不知道,彼时的大陆,“毛选”无处不在。

“我经常去买无政府主义的书、买像章、买五星旗”。黄秋生那时觉得无政府主义简直酷极了,他最大的梦想是去内地参加共青团。如今提起这个曾经的梦想,黄秋生一手扶着头,一手拍桌子,笑得不堪回首。

几个月前,他已把毛泽东像从家里墙上最主要的位置摘了下来,带着一种放弃偶像的痛惜和改变信仰般的巨大决心,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毛泽东并不完美”,接着又有所保留地说,“但文革不全是他的错……”而做这个决定,他用了好几年。

[责任编辑:李琳] 标签:黄秋生 左派 毛泽东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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