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部穿影政治篇31：《光荣的愤怒》

《光荣的愤怒》海报

谁在真正的愤怒，谁又通过这场愤怒获得即得利益，怕也只有叶光荣一人。

严格来说，《光荣的愤怒》算是曹保平老师第二次执上导筒，跟前一部《绝对情感》相比。真是大幅度的跨越，其笑里藏刀的风姿和扑面而来的质感，在近十年的国内电影中，都具有难能可贵的品格，也是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他的老搭挡吴刚，那太过鲜明的表演风格（两人在电视剧领域合作过多次。）当然曹保卫在剧情推进，人与环境的关系，群像的打磨上，都颇见功底，也显示出他未可知的潜力。而因资金不足而带来的粗糙，却让曹保平因陋就简地制造出既浑朴又冷硬的气象来。

自然可从现实主义角度去管窥这部影片，熊家四恶的鱼肉乡里，完全是在一个独立王国里尽情尽兴地称王称霸，正如洋和尚打伞一般－“无法无天”。尤以其明目张胆的性掠夺最为刺目，不光是村民的妻女无以保全，就连到村里临时“方便”的两位弱女子也难逃魔爪。（这两个尿急的女子，仿似是故事的起因。）这样的纯粹中国式的乡村景观在当下，不算多，也绝对不会少。这让和影片片名一样容易愤怒起来的热血青年，在观摩这样一部热力四射的影片时，会因一抒胸中块垒而大呼过瘾。只是这片名还有个修饰词，那便是“光荣”二字。并不完全指向这起锄奸抗暴是多么的伟大、光明和正确，而是这个“愤怒”只属于一个人，恰好这个人的名字叫“叶光荣”。这是影片的深意所在，在东方压倒西风之时，谁在真正的愤怒，谁又通过这场愤怒获得即得利益，怕也只有叶光荣一人。

让我们再来看看事件的起因，叶光荣刚当上村书记，酒席宴前，熊家四恶端小盅，而叶光荣则饮大杯。这无疑是场下马威，表面唯诺的叶光荣，实在气不顺，立马向乡里领导告了刁状。告完之后，叶光荣发觉熊家手眼通天，很可能与上级领导沆瀣一气。他心生悔意之时，更担心敌人的反扑，会让自己完全无还手之力，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之后，叶光荣的政治才能得以充分的展现，他利用各式各样的阶级矛盾，通过封官许愿等种种手段，一蒙二骗三吓，逐渐实现了他打击谁，分裂谁，团结谁的政治主张，并最终获得了敌人的全面溃败，自己的全面胜利。曹保平这部别开生面的生猛之作大致讲述了这样的一个乡间传奇，它更大的程度上是一个政治寓言。这段惊心动魄的捕熊记，不仅浓缩了中国乡村政治的所谓部分风貌，也概括了中国数千年中国农民暴动，换汤不换药的起承转合。那便是中国历史上每一场农民起义，不是被地主阶级所镇压，就是成为他们改朝换代的工具。

和姜文的《鬼子来了》和《让子弹飞》一样，《光荣的愤怒》也探讨了国民的劣根性，指涉到眼前利益为大的庸众心理。如二路总指挥狗卵一闻到狗肉香，就把革命纪律丢到九霄云外，还未完全获得革命果实，就大分浮财起来。特别需要说一下影片的后半部分，不少人认为是有些烂尾，因为影片前段早有铺垫的我便衣警察如神兵天降般制服了这群气焰嚣张的恶霸。有人嫌这不够酷，甚至说是缺乏力度。但影片真正的结尾不在这儿，而是叶光荣和他的爪牙们，又坐在熊家四恶曾把盏的饭桌前，大摆庆功宴，一个新的利益集团就此诞生。影片还没有为此划上句点。本该春风得意的叶光荣，被人叫住了他的姓名，他又恢复到他诚惶诚惶的嘴脸上来。是谁在呼唤他，是某个洞若观火的有识之士，还是一个闲极无聊又准备前去巴结的村民。影片没有给予答案，但也可能，是另一个新型势力在向他缓步走来。影片就此停格。这不应当是影片的句点，也不是感叹号，而是更无望更无趣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