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真《新年头老日子》获好评 自嘲：我已是老人家

记者希望他为年轻影人传授些成功经验，他却觉得“不说为妙”：“每个时代拿到的资源、面对的观众并不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很少通过文字累积智慧、获取灵感，而是更多地依赖于影像，对这种趋势，我有点疑虑，但我这个‘老头子’的怀疑是否正确？我不知道，所以，不如不说罢。”

吴念真:我已是一个老人家

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吴念真在阔别电影十余年后，执导了微电影《新年头老日子》，影片7月25日在优酷上线六天的播放量已近300万，收到5000多条网友评论。

并不苟同“微电影”

吴念真多年来游走于编剧、导演、演员、作家等多重身份，曾经7次获得金马奖提名，5次获奖。今年年初，他与吕乐、张婉婷和日本的黑泽清应优酷和香港国际电影节之邀参加了“大师微电影”，拍摄了《新年头老日子》。

7月29日刚过完61岁生日的吴念真感叹自己是“老人家”，但是“老人家”可谓是出手不凡，《新年头老日子》精致而有内涵，讲述了一个有30多年婚姻的人对于生命的思考、冲撞和妥协,短短20分钟便让人深切地感受到现代社会的中年人不断在梦想与现实、个人与家庭中寻求平衡的挣扎。影片上线后堪称轰动，但实际上，吴念真对于“微电影”这种形态却并不认可：“作为一个编剧，我感觉电影还是要用100到120分钟才能让故事生动、透彻，现在的微电影有很多广告成分，完全与电影的理念是相反的。”

吴念真还抱歉自己的创作太随意:“为了找到‘标准’，我看了去年的‘大师微电影’活动的作品，看到蔡明亮的《行者》就是一个行者在街上走来走去的，所以，我心里也就松弛了，说实话是有些‘懈怠’，而且，再一想，以前我们拍的台湾电影总被观众骂太晦涩、太沉闷，我就决定拍一个大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简单故事，弥补一下我当年的内疚。后来，我们几个的完成品在香港放映时，我就惊呼完蛋了，吕乐的作品在制作中花了非常多的时间，整个细节处理得非常细致，跟他一比，我太粗糙了。”

“老人家”没想教育年轻人

《新年头老日子》里有一个小插曲，男主角的儿子在手机上发布微博：“我的家庭正在破碎”。结果很多人点赞，观众们觉得此景非常符合现实生活里“朋友圈”之类的情景。吴念真是怎么捕捉到年轻人心理的？他坦率地表示，写这个题材根本没有考虑到年轻人，“事实上我是以一个老人家的心情在讲一个家庭的事，而且，我也不喜欢微博，觉得太浪费时间。”

不过，他并不想“倚老卖老”地去教训年轻人：“我没有办法教育年轻导演要怎样去做，因为每个时代的资源、所面对的观众是不一样的。我和侯孝贤合作的《悲情城市》因为在威尼斯得奖，所以台湾票房蛮好，可是，很多观众看一半就走了，他们因为得奖所以来看，看了又看不懂，抱怨怎么那么差。所以说，每个时代都不一样，现在的很多导演受文字的影响少了，更多接触的是影像，他们以这种方式创作的电影能否打动观众，我很怀疑，但我怀疑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所以，像我这样的老人家就不要乱说话了。”

之所以提及文字的力量，吴念真觉得是文字与他有渊源：“我16岁在城市工作，天天被人家欺负、被骗，被老板骂，也没办法反抗，只能通过书写。文字是安慰我人生很重要的一个动力。”

人生随缘，不可预测

回想这次拍微电影，吴念真享受到了“限制”带来的难度，“微电影的成本低，这是一种限制，但是，侯孝贤导演说过：‘找到限制就找到自由’。把那条底线当做是大地，就可以跳舞了，所以，这部作品只用三天，花费4万美元就拍摄完成了，这是靠我的经验去完成的，想控制成本就需要事先严格计算。而且，我是会计系毕业的，对于预算很敏感。”

相比较自己的“省钱”，吴念真对现在台湾年轻导演的高预算往往感到疯狂：“动辄就一亿资金，真的和我们那时不一样了，但我还是认为，任何创作一定是有感而发，一定是在心里面闷着，对有些事情有意见、有感受才去做，而不是因为有人投资而去拍摄电影。”

不过，成本可以预算，吴念真却觉得人生是无法算计的，“生命的过程里面你会碰到谁，会遭遇到什么灾难，得到什么样的荣耀等等，你没办法去计算。年轻时都会觉得努力就能得到，这是一个好简单奇怪的逻辑。如今，到我这个年纪，就是随缘见分，遇到什么，得到什么，随着缘分吧，但是每一个关卡上面，面对所有的事情，都要尽力去做”。

现场花絮

“粉丝”芦苇从西安赶来

《活着》、《霸王别姬》的大编剧芦苇昨日却当了回粉丝，自称为吴念真忠实粉丝的他专程从西安坐飞机赶过来，一定要见心中向往的人，非常崇敬的人。

他评价吴念真的片子戏剧功力很深：“我们看到他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讲一个完整的戏剧故事，讲了一个内容深厚的家庭传奇，难怪他能写出《悲情城市》这么伟大的电影。我很少用伟大这个词，但是我对《悲情城市》是五体投地，《悲情城市》在某种意义上就影响了我写《霸王别姬》、《活着》，它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民族、民众，那种生存状态的关切深刻地影响了我。大家要是学编剧的话，一定要把这片子好好反复看，琢磨它的每一个组合，它是怎么推向高潮的，它内在的戏剧张力，内在的戏剧结构，这里其实是很有门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