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杨舒婷《爱的替身》：为摆脱“附属性”而挣扎

《爱的替身》杨舒婷与成泰燊

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奖电影《爱的替身》，探讨一场因奸成孕的伦理悲剧，无疑是对中国女性地位的一次审视与拷问。中国女性的痛苦不足为外人道，在杨舒婷饰演的善良年轻广西农村妇女李巧鱼身上表露无遗，杨舒婷含蓄细腻但有力的演绎令李巧鱼充满实感，亦令杨舒婷继法国维苏尔国际电影节最佳新人后，再下一城，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中勇夺得最佳新人女演员奖。

“她就是子宫，就是卵巢。她是个雌性。”1949年，法国女哲学家西蒙-波伏娃出版名著《第二性》，开宗卷第一句就写下当时对“女人”的定义，“女人”生殖繁衍的“动物性”，令女性只能成为男性的“附属品”。今天，数以亿计的中国女性仍在为摆脱“动物性”和“附属性”，在痛苦挣扎中委曲求全。

电影上半部以广西乡村为背景。开首巧鱼不愿喝下丈夫准备的“生男孩秘方”药汤，已说明巧鱼不接受“生男孩才是好媳妇”，这种将女性贬低为只有生育（男孩）价值的传统守旧中国思想。之后巧鱼丈夫开车载着同村一名男孩时遇意外，男孩死亡。失去独子，由成泰燊饰演的男孩父亲成永贵，盛怒之下喝醉之后将巧鱼强奸，要求“一命赔一命”，赔偿一笔勾销。强奸一幕被删剪，减少巧鱼的挣扎过程，但效果依然震撼，惨被强奸后巧鱼身心受创，杨舒婷表现惹人怜悯同情。

为丈夫为家庭牺牲自己，是一众中国妇女现实写照。巧鱼怀有永贵孩子，在成永贵照顾下，二人在城市开始“待产”生活。杨舒婷与成泰燊合演多场对手戏，二人关系复杂微妙，相处之中巧鱼展示中国女性的忍耐与伟大。杨舒婷为演产妇，戏前特意跟孕妇相处，掌握孕妇走路说话形态，杨舒婷细致的演绎，呈现出用身体用子宫替夫赎罪的巧鱼的复杂心结。

生育对中国女性的痛不单在身更在心，巧鱼为永贵生下男婴，产房中的杨舒婷为电影注入强大力量，生下孩子后那半哭半喊，如释重负又无尽空虚，提升整个生育背后的意境。对中国女性“失格”的描述，在火车站结尾一幕推至高峰。一无所有的巧鱼拒绝再次成为男人的附属，为保中国女性的自尊，巧鱼的最后选择，无疑是最温柔最悲壮的一个决定，中国女性不怕牺牲勇于承担但绝不代表可以任意欺负侮辱。杨舒婷最后望窗的眼神掏空人心，空洞失焦令人欲哭无泪，多少年来中国女人的坎坷与不幸，都给杨舒婷一个眼神看透望穿。

一起强暴事件，将中国家庭伦常推至崩溃，人的感情最终撕裂得无法修复。《爱的替身》以女性独立人格角度为起点，呈现中国女性在现代中国社会中被“物化”的悲哀。西蒙-波伏娃说过，女人既想成为男人的替身，又想成为她自己。在《第二性》的结论中，她写道，“女人开始为自己生存的时候，将会放弃自己在男性社会中的替身。”，这可能就是《爱的替身》名字的其中一个含义。

作者简介：香港中文大学新闻系硕士，香港无线新闻港闻组、中国组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