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华涛：导演是“手艺活” 拍电视剧太完美有恐惧

何东：这《蜗居》的时候我有点觉得不大对，这马路有点走到头的意思。这个危机其实很少有人有。

滕华涛：对，我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的。因为这种心境可能跟你说很难理解，而且那种其实是恐惧感，非常大的恐惧感。我那时候每天在混录棚混录《蜗居》的时候，每天混录回来之后，回到那个房间里，真的是恐惧感，尤其越接近这个电视剧结束的时候，那个恐惧感越深。

何东：你再稍微说白一点，我下一步干吗？

滕华涛：因为当时花了几天时间特认真的想了想，能再继续做，但是想了想好多过去的例子，曾经看到的很多这样的例子，一旦一个作品特别好的时候，他的下一步通常都是一个类似这样的作品，但通常那个类似的作品跟上一部完全不像一个人拍的，为什么呢？我觉得它是有这样一个原因，你走到这个形式的头了，你是想收点力气，能收一步或者两步，还是说咱们别着急拿那点力气，另起一头。

但另起一头下的决心需要非常大，因为你好不容易费了半天劲，跟别人斗争了半天，跟各种电视台打架，跟各种投资方战斗，终于走到这个时候，你突然说我不干了，我再去干那个事的时候，我当时都想我底下这帮人肯定都快疯了，人家觉得我好不容易跟你终于能挣着点钱了，你又突然告诉我说您去干那个低成本电影去了。就是这个中间的那个纠结，当时我一直在找《蜗居》里面哪怕有一些东西没那么完美，我可能就坚持下去了。

但是真的弄完之后，觉得从所有的，方方面面，你看那个片子的时候，可能好多东西都是你当时剧本，甚至你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时候，它可能呈现出来的还比那个要强，这个就特别可怕了，因为通常我们自己做的那个东西都是，剧本的时候实际上是最完美的时候，因为全在你脑子里想的，那一定你想象的是呼风唤雨的怎么都行的。但是慢慢是一个减分的过程，在拍摄过程会客观条件或者其他东西，终归没有你原来头脑当中想象那么好，它一定是在不断的减分，只是我们尽可能通过经验，通过能力，尽量控制减分的那个数。但像《蜗居》这样的，不但没减，还往上加的，当时就觉得不能再这么拍下去了。

何东：你这个东西就是从《蜗居》警觉到这个东西了，你跟别人不干也不一样，有人是好好的楞转型，风没来也转。

滕华涛：有这样的。

何东：不自然。

滕华涛：或者他还没把这件事干到一个极致，我觉得有时候把一件事干到一个极致挺享受的，虽然也会有恐惧感，但还是挺享受的，因为这个机会也太难了，有的可能干一辈子也不一定干成一件事，说是你干到头了觉得。

何东：你是因为这个做电影去了？

滕华涛：对。还有一点，后来想明白了也是，我爸那会儿告诉我的事，就是你干导演啊，其实是一个手艺活，就跟你做木匠或者雕一个什么玉，都是一样的，就是一个手艺活。我以前小时候不太理解这个事，后来越拍越能理解这个东西。我后来在《蜗居》的时候也在想，其实我就是一个手艺，工匠吗，你再拍什么时候，拍到头了，可能也就是把这个碗给做好了，那我再去做一个别的，做一个杯子或者再去弄一个别的形式的东西，别以为做好了你就是伟大的艺术家或者怎么着，你非在这呆着，你再干一别的，你手艺还在，那还有挑战性，那多好啊，可能能更释然一点，所以就这么着当时就开始转，要找这样的合适的故事去拍电影，《失恋33天》那会儿及时的又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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