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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评:“抗日神剧”的市场逻辑和价值是非

2013年04月28日 08:37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何小手

近来,抗日题材影视剧扎堆上映,多以英雄主义为轴心,呈现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然而,部分剧情离奇,夸张,诸如徒手将敌人撕成了两半,铁砂掌、鹰爪功等,不仅与历史事实不符,亦被指有违理性,有评论甚至认为是对历史的强拆,因此被称为“抗日神剧”。其背后存在相应的市场逻辑,所遭遇的批评涉及多种价值考量。

过去,抗日影视剧中,英雄在战斗中屡屡获胜,所向披靡,即便不幸牺牲,在最后时刻往往也是死而不倒,即使是倒也是掷地有声,且还得透支全部的肺活量,高呼“打到日本帝国主义”。如今的“抗日神剧”之所以被冠以神剧,就在于它在运用这种方法论过程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在政治正确的基础上,夹杂着一丝玩世不恭,舞台上不仅有英雄,还有江湖,抗日+武侠,正是“抗日神剧”中常见的怪异合体。甚至在武侠中都难得一见的招数与秘诀都被派上用场。于此而言,“抗日神剧”实质上疏远了抗日主题,它更像是“抗日外传”,抗日只是噱头,只是一种笼络市场的技巧。

“抗日神剧”的涌现并非因为受到政策导向,它一定程度上是市场作用的结果。为何这种有违理性的抗日题材影视剧,会受到观众追捧,是民众品味出了问题,还是“中国崛起”幻觉下,国民扭曲且虚弱的自信心的自然流露,抑或可归咎于某种抽象且神秘的国民性?上述推测大抵依据文化、社会心理视角,有一定道理,但不能解释当下“抗日神剧”铺天盖地的现状。要理解“抗日神剧”的发生逻辑,笔者认为,可从近年来中日外交摩擦,以及由此引发的中国各地游行示威现象获得启示。每每中日关系紧张,激愤情绪便占据主流,甚至理性者遭到鄙夷,而冷眼旁观的无为者甚至被视为卖国贼。那些积极的行动者,师从民国时期民间对抗日本的手段,抵制日货,尽管在此期间有身背佳能照相机却打着“抵制日货”口号的滑稽现象,但总体而言,的确不乏真诚抵制日货的民众。每到这样的节点,就有人从全球化的角度布道,解释抵制日货最终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于中国的经济、民众的生活利少弊多。抵制日货这种方式是否能有效抑制日本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种组织队伍的绝佳方式。游行的民众若空喊抗日口号,在这个和平年代难免要沦为政治行为艺术,若在游行过程中主张抵制日货,并通过打砸行为展现爱国者的坚定立场,激愤情绪才以一种看得见的方式得以发泄。

为何这种斗风车式的“抗日”行为受到民众欢迎?若只是单纯的民族主义者,他们很可能受到孤立,毕竟民族主义在今天的确逐渐退隐,煽动性有限。关键在于,正如有媒体在调查中发现,那些参与打砸行为的民众往往也是生活中的loser,他们容易将过去的不如意,通过这种充满爱国光环的行为发泄出来。不难发现,简单乃至漫画式的对抗姿态,主要局限于底层民众,他们从民族主义余温中寻找合力,结合日常积累的愤懑情绪,将这种五味杂陈的诉求集中展现在游行示威这个大舞台,他们演绎的不只是一种爱国激情,也在尝试扮演一个合法的暴动者角色,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民族主义与民粹的合流。

回到“抗日神剧”,不难发现,剧中英雄叱咤风云的抗日表现,和那些高呼“抵制日货”口号并企图藉此完成对日逆袭的爱国激情颇有几分神似。无论是“抵制日货”的抗日方法论,还是“抗日神剧”的抗日历史观,其实都是浪漫主义的产物,这种社会学意义上的独特的“抗日剧目”如今已不再纯粹,它不是依靠其固有的抗日作用来确定正当性,而是因为它附着了历史上的爱国激情,当代青年对它如法炮制,既是在发泄激情,也是在缅怀历史。

细心的人可能注意到,在“抗日神剧”风行之前,抗日题材的影视剧出现些许变化。像《我的团长我的团》这种相对原生态的抗战片一度火爆荧屏,作品中充满小人物的嬉笑怒骂,还原了战时的残酷与不幸。另外如《滇西1944》《雪豹》等抗日题材作品,则强化了现代战争理念。主人公或有留洋背景,是十足的“战争精英”,个人魅力有相当的技术成分;或呈现战争中小股部队的作用,尽管未完全脱离过去的英雄崇拜,但他们被赋予鲜活的个性特征,意识形态色彩被淡化。

对英雄的迷恋并非国民性的结果,即使在美国大片中,仍然充斥着各种英雄叙事。然而,西方影视题材的英雄形象,有种趋势越来越明显,即英雄壮举不仅基于个体强健的血肉之躯。主人公高超的武艺或通过科幻手段嫁接而来,或以科学技术作为支撑。热爱“007”系列电影的人们不会忘记,特工消除邪恶、匡扶正义前夕,他的技术团队总是会提供各种新式武器,以在关系生死存亡的时刻完成自救,硬件如此,主人公随机应变的能力,关键时候的从容、淡定,以及严刑拷打过程所展现的惊人承受能力,无不打上了深深的技术烙印。影视剧不再单纯依靠动作指导来呈现英雄魅力,高强的武艺尽管有其审美价值,但毕竟野蛮意味十足,在这样一个扣下扳机就能瞬间杀人的热兵器时代,尤其不合时宜。如今武装英雄形象的除了其自身的天赋异禀,对科技的依赖也逐渐加深。天才+科技,成了英雄的最佳道具,英雄游离于鲜活的人和冰冷的机器人之间,暗合了机器时代人的性格特征。

“抗日神剧”的非理性,除了因为它疏远了这个时代的技术偏好,当然,更重要的就在于,它对英雄对胜利的执着刻画,显示了对战争的狂妄无知,这种无知过度渲染,势必会影响民众的认知。现代社会,英雄退隐,既因为个体的崛起,也因为江湖不再。两国交战,依靠什么取胜?除却微观的战争细节,从长远来看,战争双方的力量对比,归根结底是两国工业水准的较量。清末即有官员感叹鸦片战争“中国但有开花大炮轮船两样,西人即可敛手”。并强调工业之重要性,“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皆为李鸿章语)。抗日影视题材剧没有承担宣扬这种理念的责任,但若颠覆此种理念,势必有违理性。当编剧们试图既叙述一段历史,又要兼顾观众的快感,并因此与这些理念渐行渐远的时候,他们就不仅在打造一批离奇的“抗日神剧”,也在助长社会的虚骄、浮夸心态。

抛弃了史实,遗忘了常识,仅剩下浪漫主义情调的“抗日神剧”既是神奇的,更是可怕的。

[责任编辑:赵大卫] 标签:抗日 抗日题材 抗日神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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