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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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涛:不想重复,找我的剧本都在模仿贾樟柯

采写/摄影/秦婉 视频/王鑫

  法国当地时间5月21日,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竞赛片《山河故人》女主角赵涛接受凤凰娱乐独家专访。作为贾樟柯导演多年来的事业伙伴和生活伴侣,赵涛对于《山河故人》的创作非常投入,她也凭借片中的表演有望冲击戛纳影后宝座。谈及贾导是否刻意为自己加入有发挥空间的戏份,赵涛表示,电影并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拍的,“我想如果专门为我拍一个电影,应该拍得比较时尚一点吧。”她表示,多年来除了一部《我是丽》之外,没有接过其他导演的电影,原因是很多找她的剧本都在模仿贾樟柯作品,她希望能突破过去角色的限制,所以还在选择中。

谈角色的26年跨度:老年时强忍泪水拍完

凤凰娱乐:这次要演26年的时间跨度,感觉如何?

赵涛:其实《山河故人》十年前就在导演的拍摄计划当中,只是我当时不了解而已,去年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我才知道要演26年的时间跨度。我一直比较喜欢表演上的挑战,很开心,2000年第一次我和导演合作的《站台》是讲述一代人青春的故事,到了2011年我和意大利导演安德烈-赛格亚合作《我是丽》的时候,演的是一个移民母亲,这两个电影的完成恰恰帮助我为《山河故人》的涛这个角色做了很好的准备。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对于这种情感特别丰富的人物,我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把它完成。

  在1999年的时候涛是一个恋人,我觉得那个时候她就是非常青春的,我特意把我内心特别纯真的一面把它放大出来,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涛可以随便乱叫,可以有点傻傻的,经常说走就走,根本不会顾及到别人的感情,不会顾及到别人的反应,我想把涛那种对于爱的没有顾忌的感觉把它表现出来,其实是挺难的,因为我现在去演十几年前的自己,或者十几年前的涛确实是有一点难度。

   而到了2014年我在饰演一个母亲的时候,我特意没有去化妆,我跟导演商量说我不去化妆,我希望我脸上那些斑点,那些皱纹能够放大在屏幕上,当人们看到这个形象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物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具体什么样的事情大家可能还不知道,但是看到这张脸,她就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脸,而当时涛面临最大的抉择就是孩子的选择,再加上有父亲的离世,一个中年女人所面临的一切困难,都出现在涛的生活当中,所以她必须要解决这些问题。作为一个演员来说,我要把她演的情感非常丰富,但又是非常的痛苦,在孩子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当我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会非常痛苦,因为我唯一的一个亲人去世了,对于这些表演,我付出的心力是非常多的,父亲去世的那些场景,在医院的那些场景,我基本上哭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我自己,其实导演说你可以不哭的,你可以不用哭,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进到那个情景之后,我到那个点我就会不停流泪,特别是葬礼的那一场,旁边人刚开始都嘻嘻哈哈在那玩,看我演的那么入神,他们问怎么了?旁边人解释是我入戏了。

   到了2025年的时候,我特别喜欢那个结尾,我觉得涛一个人和一只小狗在一起孤独的生活,因为我觉得人终究还是会孤独的。

凤凰娱乐:那个结尾跟开头是有呼应的,这个设计是一开始就有的吗?

赵涛:其实这个都是导演的剧本,所以这次导演剧本写的非常好,而且导演第一次完整地按照剧本来拍摄,对我来说特别开心,因为我有很多的时间去做案头的工作,有很多的时间去跟导演沟通,我们去排练,为这个角色去做准备。我觉得最大的挑战在于导演叙事的方式,因为导演在电影当中只喜欢描写一个生活的截面,他不会把这个生活整个描写出来,只有一个截面,但在这个截面部分当中,涛之前的经历、情感的变化都没有交代,人物的前史创作,都需要我提前完成,我需要有很多的案头工作。

   比如说我读剧本的时候我会读很多很多遍,当我第一次拿到剧本的时候,我会把我当时的感觉写下来,当再给我一版剧本的时候,我又会用同样的方式把它写下来,到最后最终版给我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有很多我自己的总结了,所以我把它完整地放在一起,这个人物就越来越丰富了。完成这种人物的想象力确实是有点困难的,所以当我面对摄影机,走进现场的时候,我是带着涛十几年的生活经历,带着涛四十几年的情感经历来的。

凤凰娱乐:跳舞方面的戏份应该对你没有什么难度。

赵涛:没有难度。

凤凰娱乐:但是到结尾的时候她是以另外一个状态在那里跳,那场戏是怎么做到的?

赵涛:那场戏导演当时就告诉我,就跟我说,这是一个老年人,当然具体的不用帮导演来帮我规划,他只告诉我一点,你不要哭。

凤凰娱乐:太感性了。

赵涛:对,因为我当时在拍的时候已经无数次的泪流,我都避过去,一直忍到结束,我回过身来回去擦眼泪,我来让自己情绪平复。我那时候是要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哭,因为再哭的话,天光不够了,还要下雪。虽然那个音乐非常欢乐,但是内心的情景跟1999年完全不一样。因为当我在跳那一段的时候,突然想到1999年,我跟一群年轻人在那个地方拥有青春的样子在跳,而此时飘着雪我带着一只小狗,年老了,又在跳那个舞蹈,所以无论是我个人赵涛,还是电影里的涛都会非常感动。

凤凰娱乐:这次拍跳舞的戏,有没有想到《站台》的那一场独舞戏?

赵涛:有,这么多年中,我经常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朋友,在不同时期看我不同电影给我的反馈,不停在夸我,他们特别容易提到《站台》舞蹈的那一段,今年戛纳放映《站台》的时候,我也看了,我突然想到了我十几年前,拍那一场戏的经验,排练的时候,导演说我给你放段音乐,你要把这个音乐排一个舞蹈,我说好,没问题,导演放了那个音乐,《是否》,因为我那个时候不是常听这样的音乐,我就舞了一段,当时旁边有特别多的工作人员,跳完之后,所有工作人员都不说话了,我说怎么了?难道我跳的不好吗?然后我就看见导演扭过身,把窗户打开,不知道干什么,我就问副导演,我说导演怎么了,他说他被感动了,所以当我在电影里面看到我自己跳那段的时候,我也被我自己感动了,我觉得我跳得真好,我觉得这个好不在于舞技有多么美,而在于她的情感,这个人内心的一种丰富,尹瑞娟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一个人,没有谈恋爱,没有男朋友,到最后只能选择崔明亮,两个人就这么过日子,生活告诉我们只能这样子,虽然是非常平淡、平静的,但他给我那种情感的冲击力是非常强的。

凤凰娱乐:这次跟张译、梁景东的对手戏比较多,梁景东应该是之前非常熟悉的,张译可能是第一次合作,感觉如何?

赵涛:张译给我的帮助特别大,在表演上我们会有很多的沟通,我们事先会排练很多的片段,他也会给我讲述他对这个人物的理解。比如我们俩在黄河边开车那场戏特别欢乐,因为我不会开手动档,跌跌撞撞的感觉是真的,有好几次,有个坡我总是上不去,他说,你手刹没开,经常是这种小的事件特别开心,他一边在教我开车,一边在跟我演戏,他特别特别的体贴,如果在现场有个什么东西挡了我,他会立马帮我把它取掉,他是特别温暖的一个人,水瓶座,跟我一样。

   而我和梁子2000年就在一起合作了,情感是比较深一些,这次梁子演的也是非常好,当我看到2014年那一部分出现的时候,我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一个中年男人经历了情感的挫折之后,就那样无所谓的生活,他的状态一出现,那种形象打动了我。而在《站台》里,梁子特别有个性,因为他是个画家,是个美术老师,长发飘飘,完全跟现在精神太不一样了。

谈“贾女郎”身份:找我的剧本都在模仿贾樟柯

凤凰娱乐:这次在表演上发挥空间很大,是不是导演特别给你更多的表现机会,这方面有没有跟他去交流过?

赵涛:其实都没有,因为我们很早在之前,大家都会说到,电影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拍,为了不是赵涛而拍,不是为了梁子而拍,而是说我们共同是在做《站台》,做《任逍遥》,我们是以电影为主,我想如果说专门为我拍一个的话,应该拍得比较时尚一点吧。

凤凰娱乐:导演这几年的电影,女主角一直都是你,如果将来导演想要换女主角,你会去争取角色吗?

赵涛:我觉得很正常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最重要是这个电影的品质是否上乘,而不是这个电影的女主角是不是我,如果这个角色真的不适合我,我一定不会去演,因为对我们来说,电影第一。

凤凰娱乐:您一直在演贾导的电影,但你出演别的导演的作品也拿到了很好的成绩,比如《我是丽》,但为什么拍得不多呢?

赵涛:其实经常会收到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剧本,前两天还跟这边的制片人在聊,其实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一直在模仿贾樟柯导演的电影,比如说《三峡好人》之后,他们会有很多剧本,类似于沈红,比如说《天注定》之后,又有一些类似于小玉的角色,对于我来说,我已经演过《三峡好人》,我已经演过《天注定》,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去模仿我自己,这样永远不会有超越,我希望有完全不同的人物出现,才有兴趣,才有感情。我一直都没有遇到特别好的角色,一个演员能够遇到一个特别好的剧本,是非常幸运的。我希望能够遇到一个真的是完全不同于贾樟柯导演的电影。

凤凰娱乐:有没有主动想要去参演一些商业片?

赵涛:我倒是还没有主动,因为我的生活经验,我的工作经验基本上都是顺其自然,我跟贾樟柯导演合作也是一年半一部电影,其实在这一年半当中,把这个电影完成,再加上宣传,实际上时间是非常满的,基本上我们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我希望我遇到一个好的剧本,在保证贾樟柯导演这边的正常拍摄时,能拍一个另外不同题材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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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秦婉 王鑫

责编:胶片 芥末蘸酱

监制:刘帆 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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