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被解救的姜戈》：像惠特曼一样的昆汀

《被解救的姜戈》海报

在经历了上映三分钟即遭下线之后，如今它终于回来。昆汀的电影就像惠特曼的诗歌，雄壮自由适合大声朗读，却起名叫做《草叶集》。这种壮阔不羁与诗意的矛盾总是在他的电影里交织、和谐。人们把它称之为暴力美学。

在很多时候，我们经常不愿意承认我们的人生是简单的，仿佛它历尽波折。其实，就旁观者来看，大部分人的一生可以在三句话内概括。昆汀-塔伦蒂诺总是导演那些甚至用一句话就能讲完剧情的电影，比如《杀死比尔》一和二，比如《无耻混蛋》，比如这部《被解救的姜戈》。但是，他把它们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诙谐和暴力同在，丰富的底子上展现简单的故事。他的故事往往在观众不知情时，已经靠演员的语言推动到高潮的环节，随后迅速爆发，犹如石破天惊。这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可以得到奥斯卡原创剧本奖。

它讲得宛如人生。

霍华德-霍克斯认为的好戏是：“三场绝妙好戏，没有蹩脚场面。”而《被解救的姜戈》具备的不止三场好戏，看一看开头的营救姜戈，中间的啤酒馆猎杀通缉犯，初见莱昂纳多扮演的加尔文，以及在餐桌上的白热化，随后的枪战……即使是去庄园路上的过场戏，没有一处不令人揪心揪肺。

那么密集的好戏，却能举重若轻，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抛去大家津津乐道的，他经常在极端时刻插出来的、天衣无缝的幽默不谈，如果不是到最后一刻，他的主角也经常是在最关键的、最白热化的场景里，表现得像是在泡温泉那么闲适。当观众已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的时候，他仍像是一首壮美却轻松的诗。与《杀死比尔》里那种干净、禅意的诗意挥洒不同，《被解救的姜戈》是一部牛仔片。男主角和配角，两个赏金猎人穿行在荒漠沙林，甚至可以想到是粗粝般的《断背山》，因为杀人而产生共情。

他的哲学也仿佛是化简为繁，要挖掘事件里每个人的存在的价值一样，主角用行动或者语言，大部分情况下是密集的语言，把自己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给予克里斯托弗-沃尔茨扮演的赏金猎人舒尔茨医生那么多用语言表现的机会，并在其中展现他的人性，沃尔茨恐怕不会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奖项。因为出场在前，演得过于丰满潇洒，他几乎把同是配角，却出场太晚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戏抢得一干二净。

但是，我仍然认为莱昂纳多的戏更胜一筹，他在表现残忍、麻木、邪恶的时候，仍旧那么魅力十足。他叼着雪茄邪笑的镜头，盘亘在记忆中，好像这个场景演了半小时那么长。自从他出场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沃尔茨身上的光芒一下子熄灭了，好像摄影机只为了莱昂纳多存在。我想只要稍假时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可以获得奥斯卡或者戛纳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的那一类天才演员。但是这部影片中，我们只能埋怨昆汀让莱昂纳多出场太晚了。

影片结束前十几分钟，昆汀本人出现客串一个被炸飞的无名氏，看得令人笑了。

□张敞（北京影评人）